李明清在門口和李老頭嘮嗑。


    看見王麻子擔著滿滿的兩桶水一時不知道該說啥。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沒說話。


    況且王麻子又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出來。


    “老李,我跟你說啊,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把水井裏的水攪的非常渾。估計是哪個手抖的家夥一不小心把水桶掉進去又撈上來了。”


    “老王,要不你去明清家重新擔兩桶水吧。”


    “費那吊事,一個村子都喝這水,還能給我喝死不成。”


    李明清一言難盡的看著他。


    想勸的但又覺得勸不動。


    王麻子不是什麽勤快人,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才挑水。


    一般都是在大早晨的時候去挑水。


    “明清啊,馬上又過去一年,你看有沒有合適我幹的活。”


    這話一出來給李明清整不會了。


    說的這麽自然就和理所應當的一樣。


    “大叔,你還是安心上河工吧。”


    “為了那白麵饅頭我也得去,但去城裏工作好啊,等我老了幹不動之後還可以傳給我兒子,這樣就不怕他以後娶不到媳婦了。”


    “你自己去縣城瞅瞅唄。”


    王麻子非常有自知之明道:“我要是去瞅瞅就成了就是讓我去十次都行。”


    “那就看你的命了。”


    “哎,我這苦兮兮的命,虧得還能有個兒子給我養老送終。”


    他說完擔著扁擔離開。


    李老頭道:“你這王大叔還真是敢想。”


    “是啊,年輕壯年都不好找活,他這麽大年紀還能自薦。”


    李老婆子過來問道:“小兒,你這兩天去縣城嗎?”


    “沒什麽事應該是不去的,有事嗎?”


    “家裏不是做了豆腐嘛,想著你要是去縣城的話給你大哥送點。”


    “明天中午我去一趟也行。”


    “沒事,我自個坐著驢車就去了,反正認識路,你忙你的就行,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李明清道:“你跟我爹一塊去唄,正好倆人去縣城溜達溜達。”


    他說完從兜裏拿出來一張大團結往李老婆子手裏塞。


    “你這孩子,快收回去。”


    李老婆子嘟囔著怎麽也不收。


    “娘,做兒子的孝敬你的,拿著就行。”


    “趕緊拿回去,我手裏有錢。”


    李老頭小聲道:“我和你娘根本沒地方花錢,全攢著呢。”


    李明清笑了笑把錢收回去。


    “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勞累了大半輩子應該好好享福,我們幾個兄弟孝敬你們的收著就行。”


    “你們顧好自己的小家就好,我和你爹缺不著。”


    “你娘說的對,我們能走能跳,現在就讓你們哥幾個養老說出去讓人笑話。我和你娘不是拎不清的,你也別擔心我們,村裏就我倆的小日子過得舒坦。”


    四兄弟時不時的給送飯吃的穿的,啥也不用愁。


    這些可都得花錢買。


    大妞道:“奶奶,我能和你一起去縣城嗎?”


    “行,向東向西,你倆去不去縣城找你們爹娘?”


    向東道:“我們不去。”


    上次去看見那麽小的地方也沒啥玩的就再也不願意去了。


    大妞是覺得三四天沒見張梨花有些想。


    李明清忍俊不禁道:“還是閨女貼心呐。”


    李老頭笑著道:“這要是被你未來兒子知道你說的這話怕是要不高興了,閨女有閨女的好,兒子有兒子的好。”


    “爹,沒想到你還挺看得開。”


    “自從前兩年你出事,我就看明白了,啥也沒有好好活著重要,命沒了就什麽也沒了。”


    “原本我還擔心你倆被幾個老婆子攛掇著逼佳雪生兒子呢。”


    李老婆子瞪了他一眼。


    “說啥呢,我可不是不講理的人。再說了,我看佳雪挺想生的,是你不想生吧。”


    “也不是不想生,等妞妞大一點再說。”


    “知道你有主意我和你爹也不摻和。”


    此時此刻李明清覺得自個真是命好,有這樣的爹娘真的舒坦。


    該分家分家,該放手就放手。


    進退有度,不亂摻和。


    孫佳雪出來喊道:“爹,娘,過來喝豆漿,還有大妞你們也過來。”


    李麗珠正把煮的滾燙的豆漿往搪瓷碗裏舀。


    楊大丫一邊放紅糖一邊念叨:“真是好命啊,喝豆漿都能放紅糖了,想想以前,豆漿根本撈不著喝。”


    四妞被二妞和三妞攙扶著進來。


    孫佳雪先給李明清端過去一小碗。


    “明清哥,這是用你拿出來的黃豆做的,特別的醇香細膩,快嚐嚐。”


    “我自己過去端,你先喝。”


    “廚房都是熱氣,別進去了,還有好幾碗呢。”


    “媳婦兒我看咱倆喝一碗就行,我不是很愛喝豆漿。”


    倆人站在牆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來。


    李老婆子出來想給倆人再送一碗的,看著倆人再那嘀咕就沒過去。


    楊大丫抱著妞妞喂她喝豆漿。


    “閨女啊,我怎麽就沒你這好命呢”,她說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向南,又道:“你這哥哥也靠譜,我那哥哥是啥玩意啊。”


    想起來楊家幾個兄弟她就恨得牙癢癢。


    小時候過得那是啥日子啊。


    次日。


    整個村的老爺們少了一大半,上河工去了。


    村長沒去,大隊長帶著村裏人去了。


    李明蘭今天見媒人。


    村長和吳彤在家裏幫她把把關。


    過來才知道介紹的人是何家村的。


    當初李明蘭和何明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何家村就沒有不知道的。


    之前沒想到會這麽巧碰上。


    既然是這樣親事肯定成不了。


    來的姓何的小夥子說道:“嫂子,前兩天何老婆子突然病倒當天晚上就死了,何明哥正在家裏守孝。自從你走了之後,他們的日子過得一言難盡,總之非常的慘。”


    李明蘭聽到這話沒多大感觸。


    就跟聽無關緊要的話一樣,和她沒關係。


    吳彤起初還擔心她會難受。


    但看她臉色就了然於心,沒什麽事。


    媒婆道歉後不好意思的領著小夥子離開村長家。


    “爹,嫂子,我沒事,看來是緣分還到呢”,她笑著說道。


    “下次再給找個好的。”


    “成,反正我也不著急,在家裏待得挺好的,我還能幫幫幹幹活。”


    吳彤笑著道:“可不是嘛,你在家我可輕鬆了不少,向農兩兄弟也說舍不得姑姑呢。”


    李明蘭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自從離開何家回到村裏日子就過得歲月靜好。


    徐老婆子道:“村長,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不能一直養著明蘭啊。明福倒是有媳婦有兒子明蘭還是得抓緊。”


    她這話說的確實在理。


    難為她說了句好話。


    村長道:“這事也不能急。”


    “確實不能急,畢竟是一輩子的事。”


    張翠花道:“還不著急呢,想當初我和大丫她爹隻見了一麵,人都沒看清長啥樣就嫁過來了,不安安穩穩的過了這麽多年。”


    “你這話說的對,我也是見了一麵連話沒說就嫁過來了。”


    李明清在一旁聽八卦。


    孫佳雪小聲道:“明清哥,以前我們村有個人臉上有兩道疤,聽說非常的嚇人。家裏為了給他娶媳婦就讓他弟弟幫忙相親,結婚第一天晚上新娘子就被嚇死了。”


    “真的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孫家村確實有一個大叔臉上有兩道猙獰的疤痕。”


    “那估計是真的。”


    “當初我來咱們家的時候可害怕了。”


    李明清笑著道:“怕我滿臉麻子嗎?”


    “嗯嗯,有點害怕是個長得難看的老頭子。”


    “媳婦兒,沒想到你這麽在意長相呢,虧得我長得好看,要不然你怕是得跑了。”


    孫佳雪抬頭笑眼盈盈的看著他,一本正經道:“不僅好看還能幹。”


    李明清輕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


    軟軟的,手感很好。


    給她鬧了個大紅臉。


    大庭廣眾之下,太難為情。


    徐老婆子道:“村長,讓明清給介紹介紹,他在外麵認識的人多。”


    “我也是這麽覺得,還有我家大丫。”


    李明清啥也沒說就被倆老婆子按上這麽一個大帽子。


    “你們還是找媒婆比較靠譜。”


    “在外麵成天認識這麽多人多給介紹幾個多好,鄉裏鄉親的幫幫忙。”


    村長聽到這話說道:“別老想著攀高枝,要兩個人合適才好。”


    “村長,這話你就別說了,說不想孩子嫁到好人家,不吃苦不受累的過日子多好。”


    “別以為嫁到城裏就是好。”


    楊大丫讚同的點點頭。


    城裏還沒村裏自由自在,不過最重要的是吃飽飯。


    王大丫拉著張翠花往家裏走。


    “娘,先回家弄棉花套子,過兩天就要結冰,棉被還沒弄好。”


    “你自己弄不了嗎,我在外麵嘮嘮嗑。”


    “弄不了,娘,快幫忙。”


    母女倆這才離開。


    徐老婆子道:“說起來我家的棉被還沒弄好,十好幾年的棉被一點也不保暖,買棉花也費勁。”


    她說完看向李老婆子和李明清。


    “明清,你在供銷社上班,能不能幫忙弄到便宜的棉花?”


    “弄不到。”


    “真的假的,你的幾個侄子侄女穿著新的棉襖,棉花不都得買嗎?”


    “是買的,比在供銷社買的貴。”


    聽見這話她沒再說話。


    這不是搶錢嘛。


    供銷社的棉花賣的就不便宜,還規定每人買的不能超過標準,去黑市買還要貴還不一定能買的著。


    雖然今年收成好,鄉親們把糧食賣到黑市換了些錢。


    好不容易換了錢肯定舍不得花。


    不就是凍十天半個月,可以忍著。


    李明清發現自從秋收之後,像徐老婆子幾個不講理的人竟然收斂了不少。


    果然吃飽有利於情緒穩定。


    要是按照之前她的脾氣得在這裏和他不依不饒的拉扯一番。


    崔記和程有峰過來。


    別看兩人來李家村這麽長時間李明清還是第一次見他們。


    以前隻是碰在人堆裏看見他們。


    他們聽趙有才說李明清能弄到不少的棉花,馬上就到零下了,得準備棉衣。


    “李同誌,聽說你能弄到棉花,我們想買點。”


    “想買多少?”


    “夠做棉衣就行。”


    李明清起身帶他們到離家拿棉花。


    兩人一到門口就感覺到一陣熱浪,非常的暖和,單穿一件毛衣也不冷。


    互相對視一眼,果真像村裏人說的,過得神仙日子。


    崔記拿出來錢道:“家裏真暖和。”


    “爐子裏一整天煤炭不斷,又遮上一層油紙,太陽光照進來暖和的不得了。”


    程有峰道:“知青所處處冒風,拉上擋風的油紙確實會比較暖和。”


    崔記反駁道:“想想就算了,周知青肯定不願意出錢。”


    “哎,你說的對。但我覺得還可以商量商量,少數服從多數,反正他也是要住在知青所的。”


    李明清拎著兩大袋子棉花出來。


    看著兩袋子雪白蓬鬆的棉花兩人算是知道為什麽貴了。


    貴有貴的道理,一分價錢一分貨。


    光是把棉花握在手裏就能感到暖和。


    在出去時周京立恰巧路過李家門口。


    “明清,你這樣就過分了吧,我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也沒見你送我點棉花,大冬天的太埋汰人了。”


    聽到這話李明清想直接給他一個大逼鬥子。


    一開口就惹人嫌也是沒誰了。


    崔記道:“京立,是我們花錢買的。”


    “花錢!你倆腦子進水了吧,他賣的多貴啊,你倆被坑了。”


    周京立正義跟警察似的,站在道德高地譴責他的不是。


    “我看你才腦子進水,別站在我家門口,嫌晦氣,哪兒來的到哪兒去。”


    “明清,你不能看他們剛來就坑他們啊。”


    “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扇你啊。”


    聽見這話他慫的往後退了兩步。


    崔記和程有峰趕緊拎著棉花離開,還不往拉著周京立一起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來村裏這麽長時間他們對周京立不說了解的透透的但也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他們要是李明清也忍不了。


    說話口無遮攔,再不改改這毛病有他吃虧的時候。


    知青所。


    周京立正在給他們科普李明清。


    總結一句話就是人品不好,最好遠離。


    吳勝利幾個人一言難盡的看著正說的憤慨激揚的周京立。


    趙永梅實在忍不了,道:“有事,先出去了。”


    她說完站起來就往外麵走。


    何靜幾個人緊隨其後的出去。


    留下麵色不虞的周京立一個人唱獨角戲。


    而坐在屋裏聽收音機的李明清打了好幾個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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