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朱琦玉夫妻倆,黎清歌靠在大門上,眼淚再也控製不住落了下來,隨後抬頭向上,伸手擦掉淚水,緩了緩情緒,這才回到屋裏。


    江琴芳正在衛生間裏給兩個孩子洗澡,孩子們用的洗發沐浴產品要麽就是她從海市商場買了寄過來的,要麽就是璟瑜跟蘇沐甜還有璟玥姐從京市寄過來的,都是這島上沒有的。


    等他們洗好之後,黎清歌拿著大毛巾把孩子們一個個抱起來,江琴芳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就知道肯定偷偷哭過了,不過她這會也不想問了,兩人心裏都是一樣難受,還是不要再提起這件事的好。


    趁著黎清歌在洗澡的時候,江琴芳偷偷給顧誌鵬打了個電話,讓他想想辦法給丁司令打個電話,多派一些人去救援。


    電話那頭的顧誌鵬也是焦急、擔憂、無奈,“我想什麽辦法呢?老丁現在比誰都盼著璟琛他們平安歸來,這個電話我不能打。”


    江琴芳抱著電話哭罵道,“你這人怎麽就這麽狠心,這麽冷血呢?那是我們兒子啊,你不為我著想也得為孫子孫女著想啊,他們還那麽小,不能沒有爸爸啊。”


    顧誌鵬拿著電話長歎一聲,“我是真沒辦法啊,璟琛是去海上出任務,這茫茫大海你讓我怎麽想辦法啊。”他也知道自己媳婦是著急了才胡言亂語的,隻能繼續輕聲細語哄道,“琴芳,你放心,咱們兒子不會有事的,肯定會平安回來的。”


    江琴芳還想繼續罵他幾句出出氣的,不過聽到黎清歌開洗手間門的聲音,立馬就把電話給掛了。


    晚上黎清歌哄好兩個孩子之後,自己卻是怎麽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顧璟琛在海裏掙紮求生的畫麵。


    就這麽關著燈,在床頭坐了大半夜,快到早上的時候黎清歌才睡了一小會。


    天亮起床之後,黎清歌跟江琴芳眼下都是掩飾不住的烏青。


    她們沒什麽心思吃東西,但是兩個孩子不能餓肚子,所以還是給他們煮了點青菜雞蛋麵,等孩子們吃飽之後,江琴芳跟黎清歌就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直接去了部隊裏。


    他們沒有辦法一直待在家裏等消息,跟他們一樣來到部隊裏的還有其他在船上的士兵家屬。


    這次出任務是由顧璟琛帶隊,同行的有兩個營長,四個副營長以及差不多二三十多個士兵一起,此時船上其他人的家屬也一塊來到了部隊的接待室。


    有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拖著兩個本應該去上學的孩子,直接抱著領導的大腿哭天喊地,“邵冰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他要是有個好歹我們全家可怎麽活啊。”


    領導也是無奈,但是又不能直接把人給踢開,隻能叫來一旁的警衛員,把這人生拉硬拽給扶起來,“你放心,你們放心,組織上一定不會不管你們的,並且我們一定會積極救援失聯的同誌,隻要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的。”


    整個接待室裏密密麻麻擠滿了家屬,大半家屬臉上都是跟江琴芳和黎清歌一樣神情麻木,還有一小半則是哭天喊地,還帶著自己孩子一起哭,其中就有副營長梁邵冰的家屬郝春梅。


    她不僅自己哭,還帶著孩子一起哭,見孩子們幹嚎不掉眼淚,她便掐著女兒跟兒子的手臂小聲咒罵道,“你們爹都沒了,掉大海裏屍骨無存了,你們都不傷心,這心真是跟石頭一樣硬啊。”


    郝春梅的大女兒看差不多八九歲的年紀,在學校上三年級,她被媽媽掐得痛呼出聲,然後小聲反駁道,“剛剛爸爸領導說了,會想辦法救援的,爸爸不一定會死的,爸爸肯定能活著的。”


    “你個死丫頭,還敢頂嘴,這大海多深啊,那浪有多高你知道嗎?在海上沒消息了還能活命嗎?”說著郝春梅又嗚嗚哭起來了,好像哭的聲音越大就越能顯示她的悲傷。


    但是她的話卻讓其他家屬不樂意了,“你說的什麽話啊?怎麽就一定死了呢,這還沒找著呢。”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女人,名叫秦素歡,丈夫是副營長廖文斌。


    兩人才新婚不久,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自打昨晚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哭了一夜,整整一夜都沒睡著,現在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不過依舊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會有事,肯定會平安回來的。


    因為還沒有孩子,所以家裏就她跟丈夫廖文斌兩人住,這次出了事之後她也六神無主,隻知道哭,還是她隔壁家的嫂子陪著她來部隊接待室等消息的。


    這會鄰居嫂子正攙扶著她,對上郝春梅的哭天搶地,忍不住嗆聲道,“行了,還沒下通知說他們犧牲呢,你這哭得是不是太早了,孩子們也讓去學校了,就拉在這陪著你哭,天底下怎麽有你這樣當媽的?”


    郝春梅被數落了,滿臉的不服氣,立馬站起來掐腰罵道,“爹都沒了,還去學校幹嘛?感情不是你死了男人你不知道難過,等你男人也死了我看你哭不哭?”


    秦素歡的鄰居嫂子被郝春梅這話氣到了,心裏火氣上頭,正想要開口再罵她幾句,就要身旁一個大媽拉住了,湊到她耳邊小聲勸道,“算了,就當可憐她沒了丈夫吧。”


    鄰居嫂子想想也是,於是硬是把火氣忍了下來,負責秦素歡到一旁坐著等了。


    沒一會就有一個士兵著急忙活跑來給領導報信,這士兵一看就沒經驗,不知道把領導喊到一旁去報告,而是直接當著一群家屬的麵給領導報告,“報告首長,第一艘軍艦回來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聽到那一聲“報告”領導就覺得大事不妙了,果然在士兵把這話說完之後,接待室裏再次響起了郝春梅的哭天搶地的聲音,還有其他人低聲的啜泣。


    領導麵色一黑,恨不得直接把這個沒眼力見的士兵給拖下去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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