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青龍愣了。


    “你不是青龍。”葉天慢慢地蹲下身,把十四大師餘溫尚存的身體放平。


    那把殺人的刀一側邊緣是鋸齒狀的,並且刀身正反麵都開著“v”字形血槽,刀一拔出,不但立刻起到了“放血、抽氣”的作用,而且在咽喉這種最要害的部位形成了鋸齒傷口,根本無法展開急救,隻能眼睜睜看著傷者一點點失去生命。


    第六章 甬道裏發生的連環詭殺


    “我讀過青龍的資料,真正的他,思想縝密,行動冷靜,能夠像一台超級計算機一樣精確地控製自己的情緒,沒有任何事能激怒他、挫敗他、影響他,所以國際刑警總部的情報分析專家們送了他一個‘冰佛’的外號。明白嗎?冰佛——那是一尊被冰封的佛,從身到心,如裹著一層堅冰,終年不化,亙古不變。”葉天慢慢地解釋著,仿佛一個站在課堂上的老師,耐心地對那些蒙童們進行諄諄教導。


    從在大院門口見麵起,他就對青龍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隻是沒有挑明。


    青龍的槍口換了個位置,抵住葉天的頸後要害。


    “不管我是誰,你都死定了!”他說。


    嘩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暗處飛出來,一下子套在青龍頭上,隨即發出喀啦、喀啦的機括鎖定聲,緊緊地箍住了青龍的脖子。


    葉天迅速回手,奪下了青龍手中的刀槍。


    “喂,別亂動,這種名為‘血滴子’的武器,就是從你們手上偷來的,一扣上去,就很難取下來,除非是連你的人頭一起割掉。好了,現在大家可以來談談條件了,對不對葉天?”從暗處笑嘻嘻地走出來的,居然是滿臉無辜的司空摘星,仿佛他之前根本沒偷過蝴蝶山莊的東西,現在跟葉天之間不過是老朋友新見麵一樣,臉皮之厚,天下無雙。


    “居然是你?”葉天的眉又皺起來。


    司空摘星跟司馬聯手在蝴蝶山莊攪事,最終招致了段承德身邊一連串的混亂,最後竟在此地大搖大擺地出現,可見,他從未遠離,一直都在關注事件的發展。


    “當然是我,好兄弟,你有事,我當然要奮不顧身地出頭,同甘苦共患難,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不是嗎?葉天,惹上青龍,你以後可沒好日子過了!”司空摘星踮著腳尖走過來,拍了拍套在青龍頭上的黑布蒙著的籠子,壞笑了幾聲,突然掀起那塊黑布,露出了一個鉛筆粗的鋼條焊接而成的圓形鳥籠。


    此刻,青龍的頭顱剛好被鳥籠子罩住,靠近脖子的地方,鳥籠內圈彈出十二根倒須鉤一般的四寸長刀片,雪刃緊扣他的脖子。刀片是由強力機簧控製的,隻要放出鳥籠的人向回收緊繩索,一顆大好人頭馬上就會被淩空摘去。


    “嗯……這是你們伊拉克人根據中國江湖秘籍研製出的‘血滴子’吧,很好很好,簡直比曆史上的‘血滴子’原版還要精致。這些冷鋼刀片能夠瞬間切斷人體骨骼,比快刀削土豆更輕鬆……伊拉克人果然很聰明,怪不得聯軍要用‘撲克牌通緝令’來搞你們,因為貴國的高等人才實在是太多了,一簽發通緝令就得幾十張、上百張。你們還從中國人那裏學到了什麽?兵法、掘金?還是隱身、易容?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硬撐著裝成青龍有什麽用呢?反正世界上沒人見過真正的青龍,你就算招認,對我們也沒有絲毫幫助。”司空摘星繞著青龍轉圈,不時地抬手輕彈鳥籠上的鋼條,發出沉悶的“卟卟”聲。


    青龍的國字臉上浮現出神經質的詭異笑容,對司空摘星的絮絮叨叨置若罔聞。


    甬道向前,幽暗深遠,不知通向何處,但十四大師的死,已經讓這裏充滿了詭異與悲涼的氣氛。


    青龍的人並沒有尾隨而來,這是唯一令葉天擔心的事情。


    葉天對司空摘星的印象說不上好惡,因為對方的行事方式十分獨特,既不討人厭,也不叫人喜歡,而且來無蹤去無影的,令人捉摸不透。


    “十四大師一定還有什麽重要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吧?遠古神話中的紅龍、青龍,跟二十世紀末期、二十一世紀初期的海灣雙龍有某種關聯嗎?如果紅龍伏誅,青龍又會掀起什麽樣的風浪呢?”他油然感歎。


    雖然憑借對方的思路指引,讓自己看到了許多奇妙虛幻的古怪現象,可一直不得要領,無法跟現實世界聯係起來。


    他幫助十四大師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慢慢起身,平視青龍:“你到底是誰?”


    青龍雖然被困,臉上的凶悍暴戾之氣卻是更為加劇:“我是青龍,跟我作對,你們就死定了!”


    “你不是。”葉天搖搖頭。


    青龍慢慢地把右拳橫在胸口上,語調堅決地回答:“你們說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龍是夭矯於阿拉伯世界的唯一真龍,他將永遠活在這個世界上,天上地下,無所不能。而你們,所有阿拉伯世界的敵人,隻配在煉獄的妖火中化為飛灰。”


    葉天點點頭,因為對方這段話,已經從側麵證實了自己的推斷。


    “青龍呢?在阿富汗、帕米爾高原岩洞?還是北上進入了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烏克蘭境內?”司空摘星追問。


    被困的人目眥欲裂地瞪著他:“青龍隻在殺人時出現,不必費心去捉摸他身在何處,看見他的時候,就是閣下人頭落地的一刻。”


    這種色厲內荏的話反而令司空摘星冷靜下來,他把鼻子湊上前去,繞著對方邊嗅邊走,而後仰麵向著洞頂,沉思了幾秒鍾,突然叫了一聲:“你是摩羯,十二星座殺手之一,我就是化成灰也能聞出你身上的味道。”


    被困的人渾身一震,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摩羯,當日在巴格達的總統府地下囚牢裏拷問我的七個人已經死了五個,加上你,湊夠六個,我隻需要繼續追蹤第七個,就能真正地替自己報仇雪恨了。”司空摘星大笑,但笑中帶淚,表情淒慘可怖。


    被困的人僵立了一陣,終於點頭承認:“我是摩羯,早知道二零零三年的戰爭形勢會那麽快急轉直下,就該把地下囚牢中的所有人殺光。”


    司空摘星捂著肚子笑彎了腰:“殺光?你以為紅龍的總統府衛隊很仁慈對嗎?如果不是聯軍的特遣隊出奇兵突襲巴格達城心髒地帶,囚牢裏哪會剩下半個活口?老天有眼,留下我們的命,等機會報仇,哈哈哈哈……”


    第二次海灣戰爭中,圍繞著巴格達城攻防戰,發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變化,連各國軍事觀察家們都為紅龍親信部隊的不戰而潰感到無法理解。畢竟當時紅龍采取了極端的“收縮防守、放棄大漠主陣地”策略,任由聯軍大部隊在沙漠中疾馳推進。


    按照軍事常理推斷,紅龍此舉的目的,是要將精銳部隊集結在巴格達城,做最後的魚死網破、石破天驚一戰。聯軍方麵,一部分經驗豐富的軍事專家甚至曾經預言,巴格達城將是一座被死神抱在懷中的黑暗堡壘,“血流遍地、屍體堆疊”是破城之時的唯一寫照。


    戰爭結果,令所有關注巴格達的人大跌眼鏡,聯軍拿下的竟然是一座連零星抵抗也寥寥無幾的空城。


    對於這件事,作為進攻者之一,葉天在回憶這段曆史時,腦子裏也總是橫亙著一個巨大的問號。


    更想不到的是,連江湖閑人司空摘星竟然也曾身陷巴格達,並幾乎喪命。


    “還記得你們發明的‘人造腦汁河’小遊戲嗎?”司空摘星從袖管裏抽出一根長約半尺的銀色長針,在摩羯眼前晃了晃。


    摩羯急欲後退,但司空摘星左手一揮,纏在手腕上的暗灰色細鐵鏈一緊,“血滴子”內嵌的刀片立刻向內彈起,緊緊地抵住了摩羯的脖頸周遭。


    “嘿嘿,不要動,乖乖不要動。小朋友不乖的話,叔叔要打屁屁的喲……”司空摘星怪笑著。


    摩羯權衡利弊,隻能老老實實地站定。


    “對了對了,這樣才夠聽話,看叔叔給你表演一個‘人造腦汁小溪流’,很好玩的喲!”司空摘星貼近摩羯的身體,手上的銀針由籠子一側透過鋼柵,抵住了對方右側太陽穴正中心。


    “司空——”葉天叫了一聲,但沒有繼續說下去,把“不要太過分,這是在中國”那半截話留住。


    江湖是從來不講大道理、高姿態的地方,隻遵循“磨牙吮血、狼心狗肺、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野獸原則,今日之“果”,是昨日之“因”的必然趨勢。他參觀過巴格達總統府地牢以及伊拉克國內超過四十座同等規模、同樣作用的囚牢,多達四百種刑具、一千五百餘種慘絕人寰的酷刑以及四萬多張犯人受刑時的血腥照片,絕對擔當得起“人間活地獄”這一稱號。


    身陷囚牢而不死,是司空摘星的福氣造化,如今,無論他采取何種極端的報複方式,都是可以理解的。


    “什麽?”司空摘星停手。


    葉天一聲長歎,搖搖頭。


    司空摘星發出一陣慘笑:“葉天,你沒經曆過巴格達城的囚牢之災,是體會不到我當時的絕望心情的。我受共和國衛隊的某位高官相邀,麵見紅龍、青龍,被重金聘請去偷聯軍方麵的進攻計劃書。我順利完成了任務,可回到巴格達時,卻被誣陷為聯軍的間諜探子,連拚了性命偷來的計劃書也被指斥為誘餌。於是,我被投入地牢,跟一百多名死囚關在一起。這些人每天都眼睜睜地看著伊拉克人采取各種極端手段嚴刑逼供,都明白下一個受刑的就可能輪到自己。結果,有五分之一心理素質較差的人吞下湯匙自殺。對於一個被騙且險些喪命的江湖人來說,我最想做的,就是把當日所有審訊過我的人一個一個淩遲處死,才能真正出了這口心頭的惡氣。摩羯,是倒數第二個,他身上的氣味是我一切噩夢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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