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繼續向前走,男人一怔,立刻追問:“你要我放了他們,是嗎?”


    這一次,女人終於點頭回應,隻是仍然沒開口,自顧自地向小落水村那邊走去。


    “放了,警告他們離開遠點兒。”男人不耐煩地下命令,然後追上去,像來時那樣牽住女人的手。


    三個人無聲地收槍、退後,禮貌地向葉天、方純鞠躬致歉,隻是態度依舊冷冰冰的,不帶絲毫熱情。


    葉天及時把方純拉近身邊,阻止她開口,等三人後退消失在灌木叢中,才低聲說:“別節外生枝了,那些人不是好惹的。”


    方純悶哼了一聲,遠眺已經走遠的那兩人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腳,使勁拍打著衣服:“此地沒有竹林,怎麽會有台灣竹聯幫的人?”


    他們一起望著最近的一根亭柱,發現上麵的字跡全都是中國的古篆文,內容是一篇辟邪驅鬼的銘文。


    “七星梯、桃木樁、驅鬼文、迎風台、飛翼廊、湖山峽……”葉天突然明白過來,那兩人到這裏來,不僅僅是觀賞風景,而是實實在在地進行“驅邪治病”的儀式。七層台階代表“七星”;整棵桃樹幹削成的亭柱等於鎮邪殺鬼的“桃木樁”;木亭迎著瀘沽湖上吹來的濕潤南風;左右延伸出的長廊作為辟邪飛天之羽翼;被兩側高山夾住的小落水村則充當了“泄氣、排風”的峽穀通道。能夠把此地的地形利用得如此完美的人,必定是風水學方麵的超級大師。


    “你確信,他們是竹聯幫的人?”葉天心裏一顫,下意識地反問。


    竹聯幫,是一個紮根台灣的著名黑社會團體,與日本的山口組一樣,該社團在全球江湖都有巨大的影響力。自創立以來,竹聯幫以台灣台北為主要據點,主要活動在台灣中部以北,全島自北至南以及中、美、歐、澳皆有其據點,主要核心成員約兩萬人,總成員數高達十萬人,與四海幫、天道盟被並稱為台灣三大黑幫。


    “當然,當然,從他們使用的武器、進退步驟上就看得出。按常理說,在中國大陸發現竹聯幫蹤跡並不稀奇,因為全球各地都有竹聯幫人馬的落腳點,隻要他們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是可以拿著護照遵循正規途徑進入大陸的。關鍵是剛才那個瘦高的男人——”方純欲言又止,抓了抓頭發,滿臉陰雲密布。


    “我說過,那是一群惹不起的人。”葉天的語氣愈發認真。


    非但他們惹不起,華裔社會的黑白兩道、士農工商學各界都惹不起竹聯幫。之前坊間有無數血淋淋的案例可以說明,一旦踩了竹聯幫的雷區,最終都將死得很慘。


    “去亭中坐坐?”方純試探著問。


    葉天苦笑:“別開玩笑了?這是人家的驅邪陣,又不是供遊客們休憩的地方。咱們還是去湖邊走走好了,何必自找麻煩?”


    若非必要,誰也不想捋竹聯幫的虎須,那是實實在在會死人的。


    兩人並肩走到石砌的湖岸上,浪花輕拍著青石堤岸,發出低沉的撞擊聲。


    遊人最愛去的是瀘沽湖的南、西兩麵,向西南遠眺,燈火輝煌處,隱約傳來歌舞戲謔之聲。幾艘度假山莊的遊船在遠方緩慢遊弋著,船頂掛著的彩燈明明滅滅,猶如一群夏夜裏不知疲倦的螢火蟲。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方純驀地有感而發。


    那是唐朝詩人杜牧《泊秦淮》中的兩句,“後庭花”即《玉樹後庭花》,是史上著名的靡靡之音,亡國豔曲,為南朝陳後主所作,被後人視為亡國不祥之兆。


    時至今日,連瀘沽湖這樣的世外淨土也漸漸被金錢玷汙,成了富人們休閑散心的花園水池,遺傳自遠古年代的寧靜都被一一打破。


    “想必他們不會知道,瀘沽湖北岸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再耽擱下去,隻怕會被殃及。”方純又在自語。


    與她相比,葉天顯得尤其沉默。


    “在想什麽呢?”方純忍不住側過臉來問。


    “我在想,那張頭紗下的女子一定是美若天仙的,否則何以能令英雄折腰——不,不是英雄,而是‘令梟雄折腰’。”葉天撿起一塊石片,甩手擲向湖麵,在水麵上打出一連串水漂。


    方純鬆了口氣:“你也判定他是竹聯幫上一代的大佬?”


    葉天點點頭。


    方純又問:“我們來寫他的名字,看看是否一樣?”


    她撿起兩塊石子,把其中一塊交到葉天手裏,然後蹲下身,在青石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個“蔣”字。


    “就是他,不必寫了。”葉天幹脆承認,“竹聯幫大佬蔣沉舟。”


    那個名字之前曾密集出現在全球各地報紙的新聞頭條上,黑白兩道的頭臉人物幾乎都要看他臉色行事,隻要他跺跺腳,整個台北都要連震三次。


    “蔣沉舟,蔣沉舟,蔣沉舟……”方純喃喃自語著,慢慢揮手,把石子扔進湖裏。


    報章記載,蔣沉舟卸任後拒絕了幫會弟子的陪伴護持,一個人退隱於柬埔寨鄉下,最終死於胰腺癌。


    第二部 xxxx


    第一章 青銅麵具怪人


    南麵、西麵的喧囂終於告一段落,瀘沽湖又恢複了亙古的寂靜。


    “無論如何,死人是不會複生的。死於柬埔寨的蔣沉舟,不會再活過來隱居於瀘沽湖小落水村。葉天,我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對於台灣的傳媒和全球黑道來說,將是一顆重磅炸彈。”方純的激動心情仍然不能平息,不住地回望村子的方向。


    葉天又一次摸出了自己的小刀,用指肚輕輕抹拭著刀刃。他已經許久沒有雕刻木像了,此刻突然有了繼續下去的興趣。於是,他在一塊平滑的條石上坐下,取出木像,借著昏暗的水光默默地端詳著。


    “葉天?”方純得不到回應,變得有些焦躁。


    “相信嗎?在你我之前,也許早有泥鰍般善於鑽營的媒體記者發現了這條大消息,因為他們一直都目光銳利、動作奇快,時刻準備捕捉新聞事件。想想看,那些能夠引起轟動的消息都去了哪裏?”葉天終於開口。


    他深深知道竹聯幫的厲害,所以確信蔣沉舟有能力控製一切,包括那些筆鋒犀利的記者在內。


    方純搓了搓臉,也學著葉天的樣子坐下,麵向波平如鏡的湖麵。但是,沒過半分鍾,她又開口:“難道我們就隻是這樣呆呆地等?等黑金部隊上門聯絡?”


    葉天點點頭,細心地用衣袖擦拭著木像的臉。


    “不行,我必須做點什麽,不能坐以待斃。”方純騰地站起來。


    葉天抬頭仰望著她,立即發現她的左肩上又一次出現了碧色的熒光。這次,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抬手一抓,將兩條靠在一起的碧綠小蟲握在掌心裏。兩條蟲的身體約有半寸長,與卷心菜裏常見的菜青蟲模樣近似,但顏色卻亮麗數倍,從頭至尾隱隱閃出熒光。


    “這是什麽?”方純有些納悶。


    葉天搖搖頭,轉頭看看四周,無花無樹,說不清兩條蟲子從何而來。


    就在此時,蟲子突然盤成一圈,從嘴裏吐出細密的白色絲線來,將自己的身體快速裹住,就像桑蠶吐絲坐繭一樣。


    村子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個高速奔跑的人影,轉眼間到了兩人近前,向葉天恭恭敬敬地鞠躬施禮,然後雙手遞上一份燙金請柬:“葉先生,我家老爺請您夜談,萬望賞光。”


    送信者穿著一身緊致的黑色緊身衣,臉上裹著黑巾,隻露出一雙狹長而秀氣的眼睛來。聽聲音,這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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