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呢?”葉天問。當初他把小彩托付給司空摘星,以為可以放下一件心事,沒料到中途又有變化。


    “我用特快專遞的大箱子把她送回段承德那裏了,沒辦法,孔雀、莫邪等人的勢力太大了,不出點新招,絕對逃不過她們的布控。來這裏之前,我親自跟段承德通過電話,小彩已經平安抵達。唯一擔心的是,小彩身上的血咒並沒破解,隨時可能發作。不過葉天,你答應段承德的事已經完成,後續工作,插不插手都說得過去,對吧?”司空摘星笑著回答。


    葉天點點頭,權衡事情的輕重緩急,小彩的病的確可以拖後再說。


    “現在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參加?隻要參加,就能拿一筆數目很大的報酬。”司空摘星又問。


    方純立即反應過來:“是不是探索台階下的黑暗世界?”


    光柱照不到的暗處,怪物們推搡著、逡巡著,不斷發出種種匪夷所思的響動。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何況是深入其中?


    第三章 艱難抉擇


    “對對。”司空摘星連連點頭。


    “那下麵是什麽?”方純忽然來了興趣,精神一振,雙眼灼灼放光。


    老閻呸了一聲,吐出一口唾沫,不高興地嘀咕:“女娃子真夠囉嗦的!這是男人們幹大事的地方,瞎摻和進來,沒規矩,沒大小的……”


    “是青城山‘地裂王’閻森閻大叔、‘鑽王’曲大叔吧?一年前,如果我沒有在西安臨潼幹掉日本來的文物販子,你們早就被山口組的人黑吃黑了。日本千葉縣橋本周、安室多梅子還記得嗎?閻大叔帶他們進了戰國四十二號古墓,曲大叔在外麵望風,結果……”方純對老閻的態度毫不在意。


    老曲啊了一聲,猛地一拍巴掌:“殺了日本忍者橋本周、安室多梅子的就是你?你當時戴著口罩,殺人後隨即退走,一句話都沒留下——”


    方純截斷他,冷笑著說:“不,曲大叔太健忘了,我當時明明對你說過,四十二號古墓最值錢的並非那些破銅爛鐵,而是橋本周提前從你手裏買走的一幅絲帛地圖。他們假裝對古墓感興趣,不過是為了來掃尾、滅口。我還警告過你,千萬別跟千葉縣來的日本人做生意,他們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圖謀的是一件天大的計劃。”


    老曲沉默了一陣,緩緩地點頭:“果然是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老閻轉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方純,立刻變了笑臉、換了口氣:“方小姐,我是隻懂得鑽洞盜墓的粗人,有什麽說錯話的地方,多多見諒。臨潼那件事,我和老曲欠了你一個大大的人情,絕不敢賴掉。”


    方純揮揮手:“好了二位,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我重提舊事,隻想說明,咱們大家絕對有聯手一搏的必要。”


    司空摘星幹澀地苦笑起來,繞著石堆轉了大半圈,再倒背著手轉回來,停在葉天麵前。


    “這是件大麻煩事,但人家開了很高的價,黃金耀眼,現鈔動心,我好奇心又那麽強,所以就冒險來了,想拚著命賭一把。老閻、老曲是大陸西南、陝西、山西盜墓界資格最老、手藝最精的頂尖高手,外麵還有他們精心培養的二十名弟子做接應,按理說,這種陣容足夠搞定任何地形複雜的古墓……”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自我解嘲地笑著搖搖頭,“但為什麽我老是覺得心裏沒底呢?”


    葉天沒有插嘴,靜靜地等待著。


    “葉天,我從來都不知道恐懼是什麽感覺,也許這一次,我是真的有點怕了。你和方小姐有兩種選擇,撤出去或是留下來。無論你們這麽選,都要先看看我帶來的這幅畫再說。”司空摘星哧的一聲拉開胸前的拉鏈,從內袋裏掏出一隻透明的防潮塑膠袋。


    老曲笑嘻嘻地說:“司空,那幾張畫怪誕之極,別人都不在意,偏偏你拿著跟寶貝似的。照我說,既然已經來了,就一鼓作氣幹到底,把外麵的人全都叫進來,輕重武器一起上陣,把怪物們幹個稀巴爛。”


    司空摘星撓撓頭,臉上的苦笑又深了幾分:“曲哥,這件事要是好幹,北狼司馬就直接動手了,何必大老遠把二位從北麵請過來?還要給出兩箱金條的高價?”


    老曲大笑:“好吧好吧,你是帶頭的,是進是退,我聽你的。”


    司空摘星打開塑膠袋,小心地從裏麵取出一個小學生寫字用的練習簿。練習簿極舊,紙質粗糙,封麵用鉛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學校名稱、班級、姓名,一看就知道出自小孩子筆下。他翻開練習簿的反麵,第一頁上,畫著一幅水平糟糕到極點的圖畫。


    葉天側過頭,艱難地辨認出,畫中所表現的,是一個人站在一座山崖前麵。


    “人在山前,準備掘道而進。”方純說。


    司空摘星點點頭,又翻開第二頁。畫中是一個蛛網一般的迷宮,一個人正伏著身子向前爬。第三頁,那人已經站起來,麵對一個被鉛筆塗成的大黑團。黑團體積巨大,占據了練習簿的上半截。


    “那代表什麽?”方純詫異地問,“畫出自什麽人手中?”


    司空摘星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向下翻。下一頁,整張紙都被塗黑,隱隱約約的,畫的最上方透露出某種黑色的鱗片來。再下頁,鱗片越發清晰,但卻無法判斷其尺寸大小。


    葉天默數了一下,鱗片共有八片,順序排列,說明它們是正常生長在某種動物身上的。


    再下一頁,圖畫沒有了,隻剩一個被鉛筆反複描過的“死”字,紮手紮腳,占據了整頁紙。


    “說吧。”葉天沒有多問,他知道司空摘星給自己和方純看畫,是有著某種深意的。


    司空摘星合上練習簿,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留下這些畫的,是一個盜墓界泰山北鬥級別的人物,我說出來,你們肯定也知道。他曾轉戰東北、內蒙、新疆、西藏、甘肅、山西、陝西,共挖掘到十四個震驚世界的古墓群,孤軍深入,盜寶而去。他是天生的盜墓之王,擁有驚人的第六感,據說每到一處,鼻子一嗅,就能聞到地下二十米範圍內的古墓氣息。”


    “裴鵲?”方純立刻叫出來。


    “對,對,就是‘風神’裴鵲。”司空摘星回答。


    “‘風神’的結局,據說是突然發瘋了,然後不知所終。江湖上都說,是他在盜墓這一行裏浸淫久了,被古墓裏千年不散的陰魂附體,半人半鬼,不人不鬼。你提到他,難道說,他也曾來過這裏,練習簿上畫的,就是這裏?”方純接著問。


    四麵忽然沉寂下來,暗影裏那些魑魅魍魎都無聲地退去了,隻剩下五個人或坐或站的影子,胡亂投映於牆上、地下。危險無處不在,猶如變幻莫測的海潮,退了還會再來。下一波潮來的時候,也許就是另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混戰。


    “北狼司馬是個聰明人,他從不冒險激進,而是踏著前人用屍首鋪平的道路小心前進。在這個年代,隻有珍惜自己羽毛的人才能活得長久,享受葡萄美酒夜光杯、醉臥美人膝上錦的好日子。我羨慕他,但卻永遠都做不到他那樣,生來就是受苦受累、擔驚受怕的命。盜墓這一行的老祖宗們早就說過了,好奇心能害死人。我偏偏又是好奇心很重的人,總想知道,裴鵲畫的那個大黑團、鱗片是什麽東西……”


    司空摘星絮絮叨叨地自語著,打開背包,取出五盒高熱量巧克力,分給其他人。


    葉天沉默了很久,最終沒有開口,而輕輕搖了搖頭。


    其餘四人一起看著他,不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麽。


    葉天抬起頭,凝視著司空摘星:“我想放棄了,你說的很對,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在這種時候,再向前去,就不再是探險盜墓,而是賭命。生命屬於我們隻有一次,我們必須惜命,懂得不能逆天而行的道理——”


    他還沒有說完,老閻、老曲就同時哧的一聲冷笑起來。


    方純舉起手,要打斷葉天,但被司空摘星阻止住。


    “各位,我隻是不想做北狼司馬的鋪路石。”葉天變得異樣的疲累,這次隻說了一句便閉嘴。


    “我去。”方純緊跟著說,“無限風光,隻在險峰。已經到這裏了,沒理由停步。”


    老曲大笑起來:“方小姐果然快人快語,是我輩的同道中人。”


    老閻冷笑:“北狼司馬不是好人,但現在江湖上還剩幾個好人?大家都是看錢的麵子做事,如果從下麵拿到什麽好東西,也都是誰開的價錢高給誰,不會白白便宜了他。好了好了,既然決定了,我們就叫外麵的人進來,準備行動吧。”


    老閻、老曲從石堆上的通道貓著腰離開,現場隻剩葉天、方純、司空摘星三人。


    “那些與超級武器、日本二戰遺寶的資料,我也看過一些。北狼司馬的情報渠道很通暢,從俄羅斯、美國、外蒙買到了非常詳細的二戰史料。二戰中後期,日本政府高層押寶於超級武器,為此做了大量工作,而且取得了難以想象的成功。甚至可以說,他們手中擁有比原子彈更犀利的武器,隻是沒有應用到戰場上。這一點,非常難以理解,日本軍方連偷襲珍珠港這樣的狠招都能使出來,還有什麽不敢做?”司空摘星對著幽深的台階之下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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