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的人能夠順利進入地下世界,是因為大竹直二早就布下了關門打狗的圈套。否則,重重機關和守衛高手能將敵人消滅在外圍,根本進入不了核心區。


    “青龍在哪裏?”葉天跟上去逼問。


    “青龍在天上……不在人間,眾神保佑他,他是永遠長生不死的……”年輕人氣喘籲籲地回答,頭一垂,身子軟綿綿地倒下,已經服毒自殺。


    “我在這裏。”有人在虛空中開口說話,隻聽到聲音,卻看不得人影。


    “青龍?”葉天警惕地連續後退,直到身子抵住了桌沿。


    “對,是我,不要緊張年輕人。我並沒有進入地下,也不想跟你過招交手。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很多話可以談。我看過你的資料,海豹突擊隊精英中的精英,一名萬裏無一的華裔高手。我的身邊需要你這樣的優秀人才,就算不能成為同一戰壕裏的戰友,至少我們也應該是朋友。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絕頂的聰明人都應該成為朋友,猶如古希臘神話中的天上諸神。”那個聲音優雅而淡定,毫無暴戾與霸道,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威嚴卻又不失仁慈地俯瞰著自己的臣民。


    巴格達一役中,葉天及自己的特遣隊隊友不止一次地聽過伊拉克眾高官的講話錄音,並且將每個人的聲音特點記住,為戰爭後的抓捕工作打好基礎。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那聲音與青龍的話音很相近,但聲音背後蘊藏的氣度、氣勢卻相當陌生。


    “你不是青龍。”葉天閉上眼睛,努力調動自身的聽覺係統,潛心分析對方聲音裏的特點。


    “不是青龍,我又能是誰?”那聲音低低地問。


    葉天想到了另一個名字,但內心立刻感到無比困惑,遲疑著無法開口。


    “我給你時間考慮加盟的事,但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好不好?”青龍說。


    “謝謝厚愛,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葉天無法找到聲音來源,隻能大概判斷是青龍侵入了地下世界的傳聲係統。他覺得那聲音與昔日的巴格達之王紅龍極其近似,但紅龍明明已經高掛在美國人的絞刑架之上。


    “嗬嗬嗬嗬,我是不會看錯人的。在巴格達,你率領的特遣隊給我們的共和國衛隊製造了太多麻煩,從那時起,我就看好你。現在,終於有機會跟你談合作了——”


    “青龍先生,我想,你現在已經沒有談合作的資本了。”大竹直二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為什麽?”青龍立即反問。


    “據我所知,你存放在瑞士銀行的大量現金、貴金屬、有價證券已經全遭查封,連一個硬幣都取不出來。然後,你在亞歐黑道上的合作夥伴也有半數以上倒戈,包括車臣的三支叛軍、高加索地區的雪山賊組織、尼泊爾廓爾喀山地旅、印度北方邦的非法武裝組織‘鏡幫’等等。雖然你一直宣稱要卷土重來,一雪前恥,但你手中一個籌碼都沒有,賭都沒法賭,怎麽把這場必輸的賭局繼續下去?”大竹直二胸有成竹地回答。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青龍的氣勢受到重挫,聲音也低沉下去。


    大竹直二大笑:“豈止這些?我還知道,你曾花重金求購超級武器的線索,為了它,不惜與黑道組織結盟,並向聯合國組織搖尾乞憐,用‘同意核查小組入駐’的伎倆來爭取獲得超級武器的時間。其實,你和紅龍隻差一步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巴格達派出的聯絡小組突然神秘失蹤的話——嗬嗬,你能猜到吧?是有人在半路上做了手腳,把你的人丟下金沙江喂魚了。”


    “是你們做的?”青龍歎息著問。


    “對,是我們山口組做的。當時的情形很清楚,隻要你和紅龍拿到超級武器,就有可能在極端形勢下與盟軍同歸於盡,勢必波及無辜。暗殺和偷襲是山口組最擅長的,我們隻派了兩個三人小組出馬,就讓你的聯絡小組全軍覆沒,並且順理成章地聯絡到了淘金幫的巫師,獲得了最重要的線索。”大竹直二侃侃而談,像世界上所有的勝利者一樣,把謎題一一解開,好讓失敗者心服口服。


    在葉天瀏覽過的資料裏,也曾讀到過巴格達派出了一支五十人的小分隊北上,目的地是大陸西南山區的某處。把文字資料與大竹直二說的相對照,他就能夠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厘清了,這又是一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連環戲劇。


    “巫師還好吧?請轉告他,青龍向他問好。”青龍的怒氣似乎正在被挑撥起來。


    “巫師的身體和頭腦都很正常,有他在,我們就能找到準確的黃金堡壘所在地,破門而入,攫取寶藏。青龍,你派阮琴豢養忍蛇,目的不就是通過它聯絡黃金堡壘內部的人,然後獲得尋寶路線嗎?事實上,你這麽做就大錯特錯了,西南山區的地形本來就非常複雜,泥石流、山體滑坡、激流衝刷、植被生死都會使環境產生巨大變化,僅憑地圖,外地人絕對會迷失其中,死無葬身之地。我也曾跟你有相同的想法,但現在不同了哈哈哈哈……”


    青龍久久沒有應答,隻剩大竹直二的笑聲一直回響著。


    窗外,阮琴徹底倒下,一動不動。一條長三米、直徑一寸的灰色長蛇繞著她的屍體盤旋遊走著,那就是盤踞在她體內的忍蛇。


    黑暗中忽然燃起了大火,火焰卷地而來,把一屍一蛇困在中間。


    “燒死忍蛇,也許是你犯下的最大錯誤。”青龍又說。


    “有了淘金幫祭司,其它就什麽都不需要了。”大竹直二傲然回答。


    青龍的聲音突然被掐斷,大竹直二連續“喂喂”了幾聲,卻再沒有人應答。


    “嗬嗬,閣下也知道,自己早就注定是失敗者了,不是嗎?”他自言自語地笑問。


    世人隻看到了巴格達的戰火,戰火背後的江湖角力,卻鮮有人知,屬於高手互博、神仙打架的雲端範疇。無論如何,昔日一戰,紅龍、青龍完敗,盟軍完勝,這是不爭的事實。


    “燒吧,燒了也好。”葉天苦笑著低語。阮琴火葬後,就可以埋骨於此,永遠離開戰場了。他感到可惜的是那條忍蛇,因為通過它,能和山底的人展開聯係,循序漸進地把他們的隱藏地點挖出來。


    火焰從四麵迅速合圍,阮琴的衣角已經被引燃。那條蛇陡然從火焰稀疏處飛躍出來,猛撲向葉天這邊。


    “葉天,現在你不用再擔心我利用方純小姐了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這個世界上,並非僅有你一個人懂得憐香惜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英雄人物比比皆是。”大竹直二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口吻再度開口。


    “你不碰她,那就最好了。”葉天走到先前倒地的年輕人麵前,屈膝蹲下,盯著對方的臉。


    “你覺察到了什麽?”大竹直二對葉天的動作不解。


    嗖地一聲,葉天抄起年輕人握著的彎刀,擲向右前方的牆角頂點。那是房間裏的發聲係統、攝錄係統安置處,一經破壞,大竹直二就失去了對房間的控製。彎刀插入牆體,一陣劈裏啪啦的亮藍色電火花閃過後,大竹直二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葉天動作不停,一秒鍾內脫掉了年輕人的褲子,然後抄起一支衝鋒槍,撞破窗子,淩空躍下。


    他是迎著被刺瞎雙眼的忍蛇衝過去的,左手一揮,那條長筒牛仔褲就變成了一個大口袋,一下子將忍蛇套住。他用右手單臂持槍,不停地向頭頂的光源點射,很快廣場上就隻剩下了跳躍的火光。


    忍蛇拚命地翻滾掙紮,卻無法突破葉天在長褲兩頭紮好的死結。


    葉天拎著口袋向右前方跑,他早就觀察過,那邊牆角上安裝著一扇小門,與周圍的浮雕顏色非常接近,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無法發現。於是,他很清楚,那是唯一的逃生希望。


    黑暗中,他飛腳踢翻了三名阻截者,盡量節省彈藥,靠近小門後高高躍起,飛身一撞,那扇由木板、龍骨、石膏粉偽造出來的小門立刻碎裂。


    門後麵是一條長長的青石甬道,每隔五步,頭頂上就並排設置著三隻攝像頭。


    葉天繼續點射,擊碎攝像頭,快速通過甬道。他撞開左側的一扇門,又奔過一條甬道。甬道盡頭,卻是一間狹長的展示廳,長三十餘步,寬五步,兩側牆上掛滿了裝裱在相框中的黑白照片,每張照片下都有一段日語文字說明。


    展示廳盡頭穩穩地站著一個人,正是大竹直二。


    “你走不了的,所以沒必要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特別是那樣帶著忍蛇離開,很容易殃及方純小姐。”大竹直二抱著胳膊,不屑一顧地望著葉天。在他身後,站著三名平端衝鋒槍的年輕人。在這種狹長空間裏,三支槍很輕易地就能封鎖出路,如果葉天冒險前衝,隻怕當場就要倒在衝鋒槍的彈幕之下。


    葉天隨手丟掉了衝鋒槍和那隻裝蛇的“袋子”,無奈地苦笑:“你贏了,它歸你了。”


    大竹直二連連搖頭,張開雙臂,指向滿牆照片:“不不,既然你對忍蛇如此感興趣,我可以把它轉送給你。在我這裏,你有的是時間跟忍蛇交流。下麵,請看看兩側這些照片,或許你就會對大和民族的創造性深感欽佩,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葉天扭過頭,察覺那些照片的相紙已經卷曲泛黃,其內容大部分是二戰時期日軍宣揚展示的大捷和戰果。


    “看這些有意思嗎?它們應該擺在日本本土的展覽館裏,供後人意淫才對。”葉天冷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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