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瞳眸上下輕顫,顯然沒想到阮素心來是為了他。


    他微蹙的眉心舒展一些,看向她時的眼神也不如一開始冷漠。


    阮素心自小與裴鈺相識,清楚知道他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什麽樣最能拿捏他的心。


    “既然二奶奶會誤會,那我以後便不來了。我會叮囑阿毅,讓他在外莫要胡鬧,不給二哥哥添麻煩。”


    裴鈺緊抿的嘴唇張了張,“沒什麽添麻煩的,隻要他克己守禮就好。”


    裴鈺背對著雲歡,雲歡看不見他的麵部表情,隻能聽見他溫潤的聲音。


    她刻意湧現出來的淚珠在眼眶不停打轉,捏著絹帕的手越來越緊,盡顯委屈。


    裴鈺心裏還有阮素心是嗎?


    怕阮素心受到傷害,一上來便著急詢問安慰,不惜將她擋在身後。


    裴鈺並沒有想那麽多,隻是看出兩人之間的不愉快,想著隔絕開。


    至於麵向阮素心,背對雲歡。


    那是因為他覺得阮素心是客,背對著總歸不好。


    裴鈺就是這樣溫潤的性子,對誰都是如此,照顧著所有人的情緒,從不是一個人的專屬。


    阮素心苦笑著點點頭,“我先走了。阿毅若再放肆,二哥哥可差人來告知我,我教訓他,不要讓他氣壞自己身子。”


    裴鈺輕應了一聲,想讓李副將送阮素心離開,不想周圍無一人。


    “我送你。”


    裴鈺對阮素心說完,轉身示意雲歡先進屋,他送阮素心離開後便來找她。


    “我陪夫君一起去送阮小姐。”雲歡不想給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裴鈺低目看著她微紅含淚的眼眶,以為她身子有些不適。


    “出去有一段距離,你身子不適,等著吧。”


    裴鈺萬年不變溫潤的神色,說完話想摸摸雲歡的腦袋,可想著有外人在,便壓下了心思。


    “進屋去吧。”


    裴鈺抬手捏了下她的胳膊,讓她去屋裏等著。隨後轉身邀請阮素心一道走,送她離開。


    阮素心內心竊喜,眼底得意。


    在轉身之際回眸掃過雲歡,挑釁意味十足。


    雲歡沒什麽表情看著那兩道身影,她好像才發現裴鈺對誰都是一樣的。


    都是那樣溫潤柔和,耐心十足的樣子。


    並不是她的專利!


    雲歡心底有些失落,眼簾微垂,不再看他們的身影,轉身要進屋。


    可不知怎麽回事,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小腹傳來刺痛,刺激的她腳步踉蹌,慌張扶著門框站住。


    不等她細細感受那陣疼痛,有暖流滑下來,浸濕了衣裙。


    它偏頭一看,隻見裙擺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跡。


    她今日穿著月白色錦衣,沾染一點點的塵埃都很是清晰,大片的鮮紅血跡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她心裏不免有些慌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疏忽想起昨天平嬤嬤說她懷有身孕了,又想起那些小產的女人會出大片的血來。


    想到那個可能,雲歡心裏的慌張更甚,漸漸演變成了害怕。


    她一手支撐著門框,一手覆蓋在小腹上,想要呼喊還未走遠的裴鈺,可肚子上的疼痛讓她難以承受。


    直不起腰來。


    她唇瓣微張,氣息有些沉重,額頭上滲出大片的汗珠。


    強忍著喊出裴鈺的名字,可出口的聲音是那般的沙啞虛弱。


    她眼中水花一片,忍了忍後抬起頭,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倒映而來。


    他們是那樣的般配,那樣的美好。


    裴鈺護送阮素心朝外走去,感覺身後有些不對勁,想回頭看一眼。


    可不等他轉過頭去,身邊的阮素心腿腳一扭,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裴鈺下意識伸手扶住她,“沒事吧?”他問。


    阮素心有些嬌弱,麵色蒼白,無力搖了搖頭。


    “我腳好像扭到了。沒事的。二哥哥回去陪二奶奶吧,別讓她誤會什麽。”


    阮素心堅強說完,抽身從裴鈺身前離開。腿腳剛離地,痛的麵色擰起,差點跌倒。


    “小心。”


    裴鈺環住她的身子,毫不猶豫將她打橫抱起來。


    “我送你出去。”他說完,抱著阮素心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阮素心抬起手勾在他脖頸上,側頭去看後方的雲歡。


    看見她滿麵痛苦盯著他們這邊看,還有那裙擺上的大片血跡,心情大好。


    眼底藏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雲歡!


    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庶女,也想和她鬥。


    雲歡痛苦站在原地,眼底蓄滿了淚水,不知是小腹疼痛帶來的,還是內心深處帶來的。


    身心都極其難受!


    她滲出的虛汗將鬢邊頭發都浸濕了,身子有些顫抖發虛,站立不穩。


    可她沒有倒下,因為她身後沒有人。


    沒有人會扶住她。


    半晌,她眼眸一閉,將眼眶裏多餘的淚水擠出來,緩緩移步想要進屋去。


    小腹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傳遍全身。


    要是一般人定受不了,可雲歡受慣了疼痛。


    以前她無論受多重的傷,都會強撐著回到小院,不讓姨娘擔心。


    她咬著牙,一點點挪步進屋。


    這一刻她覺得靠誰都靠不住,還是要靠自己。


    心裏對裴鈺的期待減少了一些。


    “二奶奶怎麽了?”


    裴寂從正殿走出來,昂首闊步要離去,聽隨風一聲喊。


    “二奶奶身上有好多血!”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又聽隨風著急的聲音。


    聽見好多血,裴寂心一緊,快速轉頭看去。


    真的是雲歡!


    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虛弱,裙擺上大片的血跡,正扶著牆一步步往房間走去。


    “裴鈺呢?”


    看見女人孤身無助的模樣,裴寂心底說不出的滋味,大步朝雲歡走過去。著急呐喊。


    裴鈺不是提前離開去陪雲歡了嗎?雲歡這個樣子,他怎麽不在跟前陪著?


    隨風緊跟在裴寂身後,聽見他話也有些疑惑。


    是呀!


    二爺去哪了?


    難道二爺去找大夫了?


    不應該啊!二奶奶看起來很嚴重,二爺就算要去找大夫,也該……


    隨風在心裏想著,同時轉頭環視四周,尋找裴鈺的蹤跡。


    結果看見他抱著女人走遠了去。


    “嗯……”隨風很是驚訝。


    二爺怎麽回事?


    自己夫人這樣的狀態,他竟然扔下去管別的女人?


    隨風的驚訝聲吸引了裴寂的關注,他匆匆一瞥,下一刻瞳孔震大。


    裴鈺……


    裴鈺竟將雲歡丟下,抱著阮素心離開了?


    “許是二奶奶和阮小姐起了衝突?”隨風見裴寂神色變了,忙出聲為裴鈺解圍。


    兩位爺本就積著怨,剛還鬧了一場,可不能再起什麽嫌隙。


    裴寂瞥一眼便收回,直奔雲歡身邊而去。


    不管雲歡有沒有和阮素心起衝突,裴鈺都不能丟下雲歡而去。


    他渾身冷厲,要不是記掛著雲歡,感覺能衝過去揍裴鈺。


    隨風很識趣,掉頭跑去找軍醫,順帶將二爺喊回來。


    裴寂麵色凝重,腳步越發快。


    越靠近看得越清晰,雲歡裙擺上的鮮紅血液刺著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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