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歡眉心擰動,不是裴夫人讓她來的嗎?怎麽裴寂在這裏?


    他也在請願?


    裴寂抬手摩挲著指腹,緩慢移步而出。


    “看見我很失望?”裴寂打趣出聲。


    雲歡麵頰掛上禮貌笑容,後退一步行禮,“見過兄長!”


    裴寂眼簾微垂,漫不經心審視過她,“這是要跟我生分?”


    雲歡自顧自站起身來,“兄長在說什麽?我們之間本就該疏離生分。”


    她在提醒裴寂不要太過了,不要總是纏在她的身邊。


    她害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裴鈺想帶她離開,躲在暗處的裴寂會將計就計,將她順勢帶走。


    如果是那樣,她將毫無逃跑的可能。


    裴寂可比裴鈺危險多了!


    “我們之間......”


    裴寂倏忽笑了起來,“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你現在跟我說應該疏離生分,不覺得可笑嗎?”


    裴寂雙腕交疊,互相牽製揉捏,像是在隱忍某種壓抑的情緒。


    雲歡戒備著他,來到大佛麵前雙手合十。


    “在神佛麵前,兄長還是三緘其口,莫要說這些。”


    裴寂不想強迫帶走雲歡,他想讓她從心裏接受他。


    可雲歡逃避的樣子讓他騰升起的耐心沒了。


    他這一生不算太平,可從沒有一個人敢像雲歡這樣對他。


    “我知道你費勁心思進裴家是為了什麽。”


    裴寂閉上眼睛調整心態,最後給雲歡一次機會,壓抑著脾性道。


    雲歡闔上的雙眼刹那間睜開,柔弱姿態盡退,森寒堅韌。


    “兄長在說什麽?”雲歡並不打算承認。


    那件事過去那麽多年了,她現在的身份是雲家小庶女,連姨娘都不能分辨出,何況外人。


    裴寂絕對在詐她。


    裴寂就知道雲歡不會輕易承認,他也沒想讓她承認。


    他大步上前,站在雲歡身後一步遠的位置。


    “我可以為白家報仇。”


    他想和雲歡談條件,他還是喜歡雲歡主動討好,不喜歡她死氣沉沉的抗拒樣子。


    “白家?”


    雲歡聽見這話驚訝極了,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脫口詫異而出。


    她死裏逃生後隱姓埋名,在白家待過一些日子,可白家的仇管她什麽事?


    她在白家所受到的,還有白家對她家族所做的事,她不將他們族人挫骨揚灰已是大恩,又怎會為白家查冤案報仇。


    裴寂站在雲歡身後,看不見她的麵部表情,單聽她驚訝語氣,以為是震驚他怎會查到了白家。


    “我為白家報仇,你跟我離開這裏。”裴鈺談判。


    當年白家被抄,入獄的隊伍裏少了一人,白家人互相指認才發現少了一個新來的小丫鬟。


    可官兵大肆搜尋都未搜查到,丫鬟的畫像貼了許久都不曾有人報案。


    不知是誰透露說逃跑的並不是什麽小丫鬟,而是白家大小姐。


    雲歡的相貌,言行舉止都不是一個小家族庶女該有的。


    加上那巧合之事,雲歡定是白家大小姐。


    雲歡回眸瞧了一眼裴寂,眼底是藏不住的譏諷笑意。


    裴寂確實有本事,都能查到白家。


    不過他的方向偏了,白家的仇自有白家小姐報,關她何事。


    “不需要兄長費心。”雲歡淺淡笑著,拒絕得明明白白。


    裴寂眸色一暗,“當初讓白家入獄之人如今位高權重,除了我,還有誰能為白家報仇?裴鈺嗎?那他得舉兵造反了。”


    他說到最後是不加掩飾的嘲笑。


    裴鈺隻是個將軍,手上沒有多少兵權,不如裴寂有能力。


    雲歡隨著裴寂低低笑了聲,“那我便不報了,逝者已逝,殺光所有人他們也活不過來。”她說得釋懷。


    裴寂蹙額,雲歡的每一句話都超出他的預料。


    “你真能放下仇恨?白家全族可無後而終。”他不信反問。


    雲歡哀歎一聲,“如果他們能說話,定想讓我好好生活,而不是生活在仇恨裏。我都知道。”


    雲歡本想在裴寂麵前演戲,不想真情流露,心裏莫名的難受。最後幾字說得落寞孤寂。


    父母哥哥定想讓她開心快樂,而不是為了給他們報仇委曲求全。


    雲歡的大度讓裴寂一度覺得自己查錯了方向,被什麽給誤導了。


    可見她最後的情緒,又覺得是真情流露。


    他大步上前,拉住雲歡胳膊,強迫讓她轉身看向自己。


    “跟我,我會給你報仇。”


    他盯著她眼睛說得認真,還有一絲祈求摻雜在裏麵。


    雲歡被迫仰頭看他,“跟你?做你見不得人的外室嗎?”


    裴寂愣了一下,“外室又如何?不用在裴府遵守森嚴的規矩,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也會滿足你的所有要求。”


    不管雲歡以前的身份有多高貴,現在也落魄了,那她就不可能成為裴寂的正室。


    雲歡看著男人一本正經的樣子,隻覺得好笑。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從記事起就在塞外長大,恣意昂揚,那才是真正的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做裴寂的外室確實不用遵守裴家的規矩,可要遵守他的規矩。


    而且這件事難保不會被人知道,到時被裴寂的夫人,或者裴夫人尋上門為難。


    她不信裴寂會為了她和她們鬧翻。


    “我生來就不是做外室的命,要做也隻做正室。裴大人若真中意我,大可想辦法娶我回去,而不是成為外室讓你肆意玩弄。”


    許是人已經在寺廟了,雲歡心裏敞亮不少,更加有底氣。


    裴寂緊緊攥著她的胳膊,快要擰斷一樣,眉眼間滿是淩厲。


    “你也不想你如今的身份,怎麽能為我的正室!”


    裴寂這話說得倒也真誠,像是有感而發,聽不出譏諷來。


    雲歡絲毫不懼他,仰頭與他四目相對,盯著他的眼睛,莞爾一笑。


    “我是裴鈺的正妻,您的弟妹,請您放開。”


    她一字一頓,不疾不徐,雙臂微抬讓裴寂放手。同時也在回應他的問題。


    裴寂和裴鈺都是裴府少爺,除了個人成就不相同,身份地位是一樣。


    她能成為裴鈺的正妻,為何不能成為裴寂的正妻。


    隻要裴寂想,有的是辦法。


    裴寂那雙漆黑的眸子不見半點波瀾,微微叩首,冷然,“好!好!”


    他連說兩個“好”字,眼底浮現出悲涼來。


    緊攥雲歡手臂的指腹緩緩鬆開,不知是太使勁了,還是怎麽回事,雙手在緩緩顫著。


    男人鬆開,雲歡立馬後退一步與其拉開距離,雙手交叉揉住吃痛的胳膊,暗暗吐出一口氣。


    當初要是知道是這樣的後果,她不會惹上裴寂。


    裴寂腳步後退半步,眸眼卻緊緊盯在雲歡身上。


    雲歡不為所動,側著身子不與之交匯。


    裴寂冷笑一聲,陡然轉身離去。


    雲歡緊繃的身心立馬放鬆下來,她是真怕裴寂會不管不顧強行胡來。


    還好沒有。


    就在雲歡以為裴寂離開,長出一口氣的時候。本要離去的男人大步奔來,周身強烈的氣場震懾到了雲歡。


    她還未轉身去看,男人已然貼近,將她抵在供滿貢品的案桌上。


    桌子因為大力的推搡晃了下,堆放的貢品有些許掉落在地,發出聲響。


    雲歡腰肢被男人頂在桌子邊緣,死死壓製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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