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苡柔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丫鬟一臉擔憂地跟在她的身後。


    小韓氏這次惹下的事不小,不說江晉榮,就連文信侯夫和夷安長公主都不會放過她的。


    江苡柔沒有辦法,隻能去求韓家。


    說起來,那也是小韓氏的娘家。


    隻是在當初江晉榮和小韓氏的事情爆發後,韓家便宣布跟小韓氏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韓家也在京中,雖說權勢比不得文信侯府,也比不上其他權貴。


    可憑著跟江苡寧的關係,韓大人在夷安長公主麵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如果韓家人願意出麵,說不定可以保下小韓氏。


    小韓氏跟江苡柔說過她小時候的事情,小韓氏的娘是韓大人最寵愛的小妾,而她也是韓家所有姑娘裏麵最美,也是最受寵的。


    每次說到這裏,小韓氏都會憤憤地說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夷安長公主和江苡寧太強勢,韓家是不會跟她斷絕關係的。


    那樣的話,她就不至於沒有娘家可依了。


    他們母子三人在江家也不必活得這麽小心翼翼,不用總是處處看江苡寧的臉色。


    正是因為那些話,江苡柔心裏抱著一絲希望。


    隻要韓家對小韓氏還有一絲情意,或許真的能夠讓小韓氏少吃點苦頭。


    可是,江苡柔卻連韓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不僅不讓她進門,那位韓府的主人,江苡柔原本應該喚他為外祖的韓大人還讓人給她帶話。


    說小韓氏當初做出那種無媒苟合,不知廉恥的事情,本來按照韓家的家規,應該亂棍打死。


    後來韓家隻是同小韓氏斷絕關係,已經是仁至義盡,留她一命了。


    既然已經斷絕了關係,不管小韓氏母子三人在外麵做了什麽事,是死是活,都跟韓家再沒有任何關係。


    江苡柔聽著來人傳的話,心裏的那一絲希望被砸得細碎。


    韓家不願意出手,江粲和江淮又避而不見。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江苡柔來到馬車前,正要上去,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


    如果小韓氏真的入了獄,江冉的境遇可能還好一些,可她自己……


    丫鬟見江苡柔臉色不太好,心中的憂慮更甚。


    江苡柔垂著眼睛,心如死灰。


    “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街道的另一邊傳來一陣輕快的馬蹄聲。


    江苡柔抬眼望去,看到一列馬隊。


    為首騎馬的錦衣少年,正是謝宴青。


    就在江苡柔怔愣的空檔,謝宴青已經騎著馬從她身邊經過,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就如同當年一般。


    “剛才過去的是哪家公子啊?長得那麽俊。”


    “那是謝小將軍。”


    “謝將軍今日回京,謝小將軍這是要去迎接嗎?”


    “看了應該是的,謝小將軍去的不就是城門的方向嗎?”


    “謝小將軍還真是孝順。”


    “聽說謝小將軍就是為了等謝將軍回來,這才把婚期延後的。”


    “謝小將軍這麽快就要成親了嗎?跟哪家的貴女啊?”


    “好像是謝將軍副將的女兒,上次就跟他一起從西北那邊回來了。”


    “副將的女兒啊,那還算是般配。”


    “行了行了,顧好你自己的事吧,人家的事用得著你來說般配不般配的。”


    江苡柔盯著謝宴青離去的方向愣了一會兒:“走吧,回去了。”


    以前雖然在謝宴青那裏碰了釘子,可江苡柔還是會竊竊自喜。


    就算謝宴青不理她,可她還是把江苡寧的爹和兩個哥哥都搶了過來。


    隻是,現在他們也都不理她了。


    也許,江苡寧當初說的那句話是對的。


    搶來的就是搶來的,怎麽都不會長久。


    ……


    陰暗潮濕的牢獄之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


    小韓氏坐在地上,呆呆地盯著某一個角落。


    自從發現江晉榮養在外麵的女人後,她就開始夢見韓茵。


    在牢裏的這兩日,夢見的尤為頻繁。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冷著臉,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看著就討厭。


    哪怕在夢裏,小韓氏還是很生氣。


    她明明已經把韓茵的丈夫,還有她江夫人的名頭都搶了過來。


    為什麽韓茵還是這副嘲諷的嘴臉??


    憑什麽??


    她明明已經贏了的!!


    韓茵真的該死!


    小韓氏心裏滿是怨憤和不甘,那張往日裏精心保養臉也因為怨恨而變得扭曲瘋狂。


    “韓菁。”


    江晉榮來到關押著小韓氏的牢房前,剛喊出小韓氏的名字,就被她那怨毒猶如厲鬼一般的模樣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小韓氏看清來人是江晉榮,驚訝中帶著幾分欣喜:“晉榮,你是不是來帶我離開的?”


    江晉榮還沒忘記她剛才的神情,心裏有些發怵:“你給我下毒,還想著我帶你離開這裏。做夢吧!”


    小韓氏眼眶倏地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欲掉不掉。


    “晉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愛你了,一時被豬油蒙了心,這才……”


    似是越說越傷心,她的眼淚也隨著撲簌簌地往下掉。


    如果是以前見到小韓氏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江晉榮早就心軟了。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被小韓氏下了毒,還是那麽狠的毒,心裏根本不可能對她生出一絲憐惜。


    江晉榮想到小韓氏對他下的毒,頓時恨得牙癢癢。


    小韓氏還在落淚:“晉榮,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為你生了一雙子女的份上,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晉榮冷聲打斷——


    “別裝了,你如果真的愛我,就不會給我下毒!”


    如果小韓氏隻是讓人去對付他養在外麵的女人,江晉榮還不會如此生氣,可她竟然對他下手了。


    江晉榮越想越氣:“當初你哭著說是真心喜歡我,別無他求,隻想跟我在一起。我扛住所有壓力娶了你,這些年來待你們母子三人也不薄,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韓茵的母親和夷安長公主是閨中密友,江晉榮跟韓茵的婚事是在娘胎裏就定下的。


    江晉榮從小就知道自己以後要娶韓茵,可是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冷冷清清的未婚妻。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母早逝的原因,韓茵總是冷著一張臉,對什麽都淡淡的。


    像是誰都欠了她似的。


    就跟個木頭美人一樣,無趣得很。


    相比起來,懂進退,知情趣的韓菁就有意思多了。


    他不是沒想過抗拒這樁婚約,反正都是韓家的女兒,韓時鳴也更喜歡韓菁這個女兒。


    如果非要娶的話,為何不挑一個自己喜歡的。


    可是自從韓茵的母親去世後,夷安長公主簡直把韓茵當作親生女兒來疼愛。


    江晉榮根本不敢開這個口,如果真的被夷安長公主知道他的心思,他很有可能會被打死。


    也許是內心的抵觸和不甘,婚後江晉榮還是跟韓菁攪和到了一起。


    韓菁嬌媚可人,又懂得討江晉榮的和歡心,極大地滿足了他大男子的心理。


    他覺得,自己跟韓菁在一起的時候是快樂的。


    所以在韓茵去世後,他還是頂著壓力,將韓菁娶進門。


    雖然後續有很多事情的走向是當時沒料到的,但至少在娶韓菁的那一刻,他是真心的。


    “我為了你這毒婦,眾叛親離,連升官的機會都丟了。早知你是一條毒蛇,當初就不該可憐你。”


    說著,江晉榮似是想到了什麽。


    “當年你總是說韓茵借著嫡長女的身份欺負你,這也是騙我的吧。以她的性子,根本就看不上你,怎麽可能會屈尊降貴去欺負你呢?”


    江晉榮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韓茵連他都不放在眼裏,又怎麽可能去對付一個庶妹呢。


    “你這毒婦,竟滿口謊言,將我耍得團團轉。我當初真是眼瞎了才會覺得你比韓茵好。”


    之前不管江晉榮說什麽,小韓氏都隻是默默垂淚。


    可如今聽到他說自己不如韓茵,再也忍不住了。


    憑什麽說她不如韓茵?這個世界上,江晉榮最不配說這種話。


    小韓氏擦了擦眼淚,惡狠狠地瞪著江晉榮,聲音也變得歇斯底裏了起來。


    “江晉榮,明明是你又自卑又貪心,憑什麽說我是毒婦?還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維護你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別說得那麽好聽。”


    江晉榮聞言一噎,眼眸微動。


    事情敗露的時候,韓茵剛病逝不久。


    江晉榮心裏有些不安,但在韓菁和江苡柔的眼淚攻勢下,還是順勢將韓菁娶進門。


    反正韓茵已經不在了,他總是要續娶的。


    本以為,夷安長公主再如何喜歡韓茵,總是抵不過他這個親兒子的。


    誰知她會發那麽大的脾氣,不僅揚言不會再管他,將他這一房直接從文信侯府分了出去。


    還逼得韓時鳴不得不放棄韓菁,當眾宣布跟她脫離關係。


    江苡寧更是把他當作殺母仇人,甚至有一次不管不顧地拿著劍刺向他。


    當時就差一點點,他就被那不孝女給刺中了。


    無奈她是夷安長公主的心頭肉,又是深得皇家人的喜愛,哪怕被她拿劍指著脖子,他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在江晉榮看來,江苡寧這個不孝女就跟她親娘一樣不討喜。


    他覺得江苡寧就跟韓茵一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這件事情過後,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更是降至冰點。


    正是因為如此,為了維護自己身為父親的尊嚴,江晉榮不僅將韓菁娶進門,還極力在外人麵前營造一種恩愛美滿的婚後生活。


    他待江苡柔和江冉姐弟倆更是好的不得了,完全就是一副慈父的模樣。


    就連江苡柔和江冉都以為自己真的得到江晉榮毫無保留的偏愛,隻有江晉榮知道,其實他隻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江苡寧罷了。


    江晉榮看著小韓氏癲狂的樣子,眼中的嫌棄一閃而過。


    “不管如何,我待你們的好總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你說不定已經被韓時鳴嫁入哪個老頭子當續弦了,又怎麽可能嫁入江家,享了這麽多年的福?你真不愧是韓時鳴最寵愛的女兒,一脈相傳的自私涼薄和貪心。”


    韓時鳴就是個唯利是圖又虛偽的老東西,當初靠著韓茵攀上了文信侯府和夷安長公主府。


    後來江晉榮和韓菁攪和在一起,他也是知道的。


    雖然沒有明著支持,可也在暗地裏幫著打掩護。


    也許在那個時候,韓時鳴就已經打著讓更得自己心的庶女代替嫡長女的心思了吧。


    隻可惜,他跟江晉榮一樣,都沒料到夷安長公主會為了韓茵,果斷地舍去江晉榮這個親生兒子。


    更沒料到韓茵的女兒在景寧帝和皇家人心目中的地位是那麽高。


    江苡寧持劍刺殺生父,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反而被封為郡主。


    雖然景寧帝沒有對江晉榮和妻妹搞到一起這件事說什麽,可他的舉動已經說明了自己的態度。


    韓時鳴押錯了寶,隻能忍痛放棄韓菁。


    別人可能會認為韓家家風正,所以韓時鳴才會跟韓菁斷絕關係。


    但知道內情的,尤其是當事人都知道,韓時鳴那是無奈之舉。


    他是擔心韓家被牽連,這才做出的取舍。


    聽江晉榮提到韓時鳴,小韓氏眼裏的怨恨更甚,幾乎要化為實質。


    “還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沒用,不能讓長公主認可你,又搞不定江苡寧。我又怎麽會被韓家舍棄?”


    這些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平時一個個嘴上說得好聽,真遇到事,隻會把錯都推到女人身上,自己卻躲在後麵。


    她爹是如此,江晉榮也是如此。


    如果他不變心,他們明明可以美滿地過完一輩子。


    “我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給你,就是想著跟你好好過日子的。我把真心都交出來了,可是你卻不珍惜。”


    被韓家舍棄,小韓氏隻能夠緊緊依附著江晉榮。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賭上了,自然不願意輸。


    如果江晉榮隻是去青樓那種地方,她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男人嘛,總是有需求的。


    可江晉榮千不該,萬不該對外麵的女人上了心。


    不僅將人養在外麵,還讓她懷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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