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錦曦簡單翻了一遍合同,然後隨手丟了過來,擺擺手道:“給他們回郵件,軟件開發暫停,不用搞了,我們千紙鶴現在用不到。”


    裴映雪拿起文件夾,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歐總,老外……很注重契約精神的,如果簽訂的合同不執行,我擔心他們會走法律途徑。”


    歐陽錦曦一臉的不耐煩,冷冰冰的說道:“以前陳元生不是支付過30萬的定金嗎,這三十萬就白給他們了,還要怎麽樣?”


    裴映雪丹鳳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點頭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歐總你的意思給他們說過去。對了,美國那邊負責項目的是個華人,普通話很不錯的,要不您給他打個電話?”


    歐陽錦曦現在哪有心情搞這種事情,揮了揮手:“不用,你給對方回郵件的時候,語氣稍微委婉一點,就說千紙鶴公司已經換了老板,現在用不著開發什麽軟件,定金就白送他們了,以後有需要了,再聯係。”


    “好的,我這就跟他們回郵件……歐總你忙。”


    裴映雪抱著文件夾出了辦公室。


    歐陽錦曦抬手用手指梳了下頭發,靠在老板椅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悶氣。


    她現在沒功夫去考慮軟件開發違約的事情,僅僅老爸被抓這事,就擊潰了她所有的自信。


    她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別說手裏沒錢,就算有錢,她都不知道該給誰去送,更想不出任何辦法能把老爸弄出來。


    焦慮、煩躁、恐懼、絕望、無能為力!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原來,失去了父母的庇護,自己跟服裝店裏那些女員工沒有任何區別,什麽都做不了。】


    …………


    9月15日下午,裴映雪領著兩個人來到了歐陽錦曦的辦公室,一個穿著白襯衣、打紅領帶的中年男人,一個是金發白皮藍眼的老外。


    老外是軟件公司在魔都的代表,白襯衣中年人是他們公司的大陸律師。


    對方沒有因為你是美女、是女孩子而網開一麵,公事公辦,意圖直白:如果千紙鶴不按照協議支付款項,那就走隻能走法律途徑。


    可惜,到目前為止,歐陽錦曦都還沒認真看過那份合同。


    在老外和職業律師麵前,歐陽錦曦根本就不像個老板:聽不懂專業術語,不清楚法律條文、不懂軟件、不懂數據庫、不懂網絡和計算機,不懂什麽叫銷售管理體係,也沒有任何跟老外打交道的經驗……


    以往在員工麵前冰冷高傲,頤指氣使的氣勢全沒了,說話磕磕絆絆,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見她這個樣子,裴映雪隻好接手了談判,畢竟當初她下了不少功夫,而且簽合同的時候,是全程陪同。


    “兩位先生,你們的意思我們明白了,這樣吧,請你們稍作休息,我跟歐陽老板商量一下。”


    中年人和老外很客氣的答應著,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本就心裏憔悴的歐陽錦曦,此刻臉色鐵青,心裏別扭不行。


    剛才談判的那個場麵,裴映雪更像是老板,而自己連個秘書都不像,妥妥的職場小白。


    “歐總,我建議您還是趕緊想辦法籌錢付款吧!”


    等兩人離開後,裴映雪態度非常誠懇的給歐陽錦曦解釋:“美國公司都很善於打官司的,咱們沒有任何贏的可能。而且隻要咱們輸了官司,訴訟費、律師費全部由咱們承擔,老外請的律師都是很貴的……”


    裴映雪當然知道南舒紅離開青州,歐陽敬林被抓的事,而且現在整個千紙鶴公司的員工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私底下討論,看歐陽錦曦表演。


    隻有歐陽錦曦認為自己隱瞞的很好,硬撐著保持自己最後的體麵。


    裴映雪的話著是那麽刺耳,歐陽錦曦用冰冷狐疑的眼神,盯了前者足足一分鍾。


    開始裴映雪還有些躲閃,不想跟歐陽錦曦對視,但漸漸的她心中越來越放鬆,抬頭迎上目光,坦然道:“歐總,我真的是為公司好。老外的公司在國內本來就有很大的優勢,隻要他們起訴,市裏的法院都會非常重視。”


    “而且這還隻是開始,即便歐總你有人脈關係,贏了一審,對方還有可能繼續上訴,打官司,人家是不怕的。”


    “他們公司據說市值上百億美元,咱一個初創公司,根本耗不起。”


    涉外無小事。


    這年頭,隻要是外國友人,相關部門就會格外重視,你怎麽跟人家鬥。


    歐陽錦曦拍了拍麵前的合同文件,冷冰冰的問道:“裴總,這個合同你早就知道吧。”


    “對,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我是陪著陳總全程跟蹤談判的,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麽以前不提醒我?”


    歐陽錦曦現在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中了別人設計好的圈套,她決定購買千紙鶴是在七月底,這份跟老外簽訂的合同,是在八月初。


    也就是說,陳元生在得知她要購買千紙鶴之後,緊急跟老外簽訂了協議,然後將公司賣給了自己,讓自己背負180萬美元,近1500萬的債務。


    別說現在老爸被抓,就算老爸一點事沒有,他們家也承擔不起這1500萬的債務。


    而這一切,裴映雪都是知情者和參與者,但自始至終她從來沒給自己講過,枉費自己當初對她信任有加,許諾了那麽多股份。


    裴映雪抿抿嘴,道:“歐總,在公司交接的時候,所有文件資料都有嚴格的移交手續,南老板在這些文件上,是挨個簽過字的,而且這些文件內容,我也跟南總交代過。”


    砰!


    歐陽錦曦猛的一拍桌子,厲聲道:“裴映雪,你少給我打馬虎眼。當初我從陳元生手裏接手公司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軟件開發的事情,180萬美元的合同,這麽大的資金規模~~哼,裴映雪,你跟陳元生是一夥的吧。”


    “唉~~”


    裴映雪其實不想再表演下去了,但陳元生那邊還沒給她收網的命令,也隻能先忍著,於是眨眨眼,俏臉上露出一副尷尬的表情:“歐總,你真的誤會了。軟件開發的事,我確實知道,但這個創意、合同、以及談判過程,都是陳元生在搞,我隻是陪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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