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容卿昏倒後被送回了紫宸殿,成禦醫人剛回太醫署坐下屁股,又被火急火燎召喚了來。


    聖上心中總有顧慮,擔心旁的太醫診出什麽紀容卿體內玉華醒醉香或是香樟木的殘留,進而推斷出他的身體情況,加上也要做出榮寵模樣,所以如今紀容卿的脈案也是這位成禦醫負責。


    成禦醫到的時候,紀容卿還在昏迷著。


    聖上並不在,殿內隻有霽雲和陛下新撥派來的一個貼身宮女墨玉。


    “成禦醫,我家主子如何了?”


    墨玉雖然剛剛才來,但已經迅速接手事務,頗有大宮女風範地主動詢問紀容卿的病況。


    霽雲則十分老實地不同那墨玉爭風,隻安靜跪在床榻邊幫紀容卿擦拭著一直還在冒著冷汗的額頭,一副十足的忠仆模樣。


    “紀寶林的身子本就沒好全,一直還有下紅症狀,原本喝著藥調養一段時間便能止住,可如今勞累過度加上受了驚嚇,怕是不好調養了。”


    成安也很疑惑。


    其實紀容卿的身體底子是出乎他意料的好。


    之前他也聽過,這位紀寶林是冷宮裏出來的。


    可初次把脈的時候,除了因為陛下中藥弄的那些傷,紀寶林本身的身體是極好的。


    雖出現了小產之症,可身體強健,脈搏有力,成安估摸著,調養一兩個月,便可再孕龍胎。


    這可是宮妃裏獨一份兒的強健了。


    要知道,太醫署的脈案,他身為禦醫是大半都能查看的。


    體寒、氣虛、體弱、月事不調……


    宮裏的娘娘們大概是嬌養的緣故,身子總有各種各樣問題,加上常年喝藥像喝水一般,身體底子都不算好。


    但如今不過一日功夫,紀寶林原本強健的身子,居然垮了一半兒。


    這,走路加上受驚嚇有如此功效嗎?


    成安有些不解。


    他總覺得這件事超出了他的醫術認知。


    但是……


    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成安臉上所有的神情都收斂了起來。


    他管這些做什麽。


    診完脈後,成安去了紫宸殿正殿,將脈象告知了江寅,由其代為轉述陛下。


    這也是陛下要求的。


    旁人或許隻會覺得紀容卿盛寵,連脈象都要被陛下親自過問。


    第二日一早,紫宸殿內又發了旨意。


    紀寶林晉為才人,賜封號珍。


    宮裏頓時又是醋海翻騰,昨日還在懷疑陛下是否真心寵愛的一些嬪妃,瞬間也是坐不住了。


    不過這些,和如今的宣明曜倒是沒什麽關係了。


    她依舊勤勤懇懇在崇賢館和獵苑之間奔波著。


    如父皇所期許的那般,太子和她之前的關係,開始緊張了起來。


    課堂上,宣元景也有了處處爭先的想法,許多時候也開始樂於表現自己。


    騎射課上,宣明曜隻要不走,哪怕宣元景累得半死,他也絕對不走。


    這份緊張,甚至連大皇子都察覺到了。


    不過大皇子一向頭腦簡單,他看不懂,便也不願意去想了,隻依舊啃那些讓他頭疼的經史子集。


    年底的時候,父皇開始為宣明曜選伴讀了。


    如皇子們,早在入崇賢館的時候便陸續有了自己的伴讀,但是因著之前並沒有如宣明曜這般入崇賢館和獵苑學習的公主,自然也沒有挑選世家千金入宮侍讀的規矩。


    有些事,皇後也不好提,提多了反倒顯得她好像故意圖謀什麽一般。


    宣明曜也無所謂提。


    有沒有那個伴讀,於她而言區別不大。


    沒必要去引起自己那位多疑父皇的猜忌。


    倒是如今,聖上自己想起來了。


    且這選伴讀的架勢鬧得轟轟烈烈,陣仗極大。


    聖上要求,在皇城內的文武官員,但凡正三品以上且家中女兒不超過十二的,皆要將名冊遞進宮中,由公主挑選。


    這般架勢,比當時給太子挑選伴讀還要隆重了。


    也耀目的,足以讓每個皇子都為之羨慕嫉妒了。


    果不其然,宣明曜在去給陳皇後請安的時候,依舊沒有見到宣元景。


    “母後安。”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獵苑今日下午停了課程,所以宣明曜的今日請安也來得早了一些。


    “起來吧,路上可冷?朱櫻,去備上鍋子,明月奴,今日你便留在母後這兒用晚膳,內膳房今日新得的羊肉很是鮮嫩,說是漠北那邊兒的,和咱們皇城素日裏吃的味道不同,正好涮鍋子吃。”


    宣明曜解開大氅,遞給一旁的桐君,而後笑眯眯抱著手爐坐下。


    “好啊,那兒臣今日就留在鳳儀宮沾母後的光了。雖說雪大,但路上還好,桐君她們備了好幾個手爐,一路走來倒不覺得冷。”


    陳皇後輕歎了口氣。


    “元景剛走,說是下午還要去獵苑練騎射。如今積雪未除,本宮如何勸他他都不肯聽,也實在是太倔強了些。”


    “他如今脾氣倔,本宮的話他也不聽。明月奴,有些事你別太放在心上。”


    陳皇後如今對這一雙兒女的關係,也是愈發無奈了。


    明月奴很好,對待元景依舊疼愛,到了什麽好東西也不會忘了元景那一份。


    隻是,卻也恪守著對太子的恭敬,沒了曾經長姐對弟弟的親昵。


    元景有錯嗎?


    似乎也算不上。


    他是太子,就必須光彩耀目,當有人遮擋了他的光彩之時,他必須要拿出行動奪回那份光彩。


    可關鍵在於,明月奴太優秀了。


    無論崇賢館的經史策論,還是獵苑的騎馬射箭,她樣樣都是拔得頭籌,一騎絕塵到了讓人絕望的程度。


    陳皇後想,幸好她是個公主,若是個皇子,怕是她都要夜不能寢了。


    可就算是個公主,她出色到了這般地步,也是給底下的皇子莫大的壓力。


    大皇子天生頭腦不算聰慧,雖然掙紮過,但很快就放棄了。


    底下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年歲小,倒沒那麽大的心氣兒。


    可元景是太子,年歲也在這裏,加上陛下刻意的偏向,他如何能不心急。


    陳皇後勸過很多次,可也是無濟於事。


    皇家的孩子,心思從來都是不單純的。


    她也隻能慢慢在其中平衡著,不要讓姐弟二人真的以後反目成仇。


    宣明曜輕輕一笑。


    “太子勤勉,當為兒臣等之表率,兒臣隻有欽佩之心。”


    陳皇後擺了擺手,不願再說這些。


    她將話題轉到了紫宸殿中的那個女人。


    “聽說了嗎?安才人今日又去求見珍才人了,今日,珍才人終於肯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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