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了謝望之,張家才能穩妥,張家錦衣玉食養了她這麽多年,讓她做一些犧牲,不是應該的嗎?”


    張聘不願再多談,厲聲道。


    “你剛剛在驛站外碰到了當街狀告之人?你做的很好,在麵上全了多方的麵子。這件事,你覺得和誰有關?”


    張玘隻覺喉頭一哽。


    在父親眼中,任何事都是可以犧牲的。


    隻是他不理解。


    父親所圖謀的,到底是什麽。


    舍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原本清廉的官聲,甚至失去了聖上的信任……


    他心中其實有猜測。


    但那實在太大膽了。


    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父親不會同他說明的。


    這些年,雖然有自己刻意避著的原因,但父親其實也並沒有十分強烈想讓自己參與進去的想法。


    甚至有的時候,張屺都覺得父親也在刻意避著讓自己知道一些事。


    罷了,距離成婚還是有些日子的。


    這段日子自己再想想辦法,就算淼漪注定要嫁給謝望之,自己也要多為她備下一些東西。


    可就算如此,她婚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的。


    抬眸認真望向了書案後的張聘,張屺輕聲道。


    “這件事,兒子認為,應對是那位謝巡察使一手謀劃的。聽聞他和慶國公素有不睦,想來謝巡察使到了兩江這幾天卻一直按兵不動,怕是沒少受慶國公的譏諷。加上他也需得有東西回去交差,所以用兩個災民來破局,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同時,謝巡察使對父親您怕也是頗有怨言的,借這件事,也是一種警告。”


    警告太守府以及其他人,他謝望之也不是沒脾氣的。


    雖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但關鍵時刻,他也不是不能斬斷這根繩子送所有人去死。


    張聘點了點頭。


    “這件事,他的確是受益最大,可也未必沒有旁人。我本來還在懷疑那支車隊,可剛剛在你回府前,我得了一封密報。”


    說到密信,張聘那威嚴的臉龐之上劃過一絲獰笑。


    “之前我就在懷疑一件事,謝望之被設計之後,神色中除了被設計的羞惱,更多的是一種無措和懊悔。仿若,他對不起什麽人一般。但咱們這位謝大人可是並無家室或者婚配的。”


    謝望之如今已經二十八歲了,馬上便到而立之年。


    尋常男子這個年歲,孩子再用不了幾年都快議婚了。


    但謝望之居然還沒成婚。


    且連個婚約都無。


    皇都裏,甚至有傳他好龍陽的傳聞。


    聽聞,聖上都曾經提過為他指婚一事,隻是不知怎的,後麵又不了了之了。


    “他有心慕之人?”


    張屺瞬間抓到了重點。


    張聘將那密信扔在了桌上,示意張屺來看。


    “何止,不光心慕,且二人已有骨血,情深似海呢。”


    尋常女子怎會讓父親如此表情。


    張屺拿起那封密信,結果,是越看越心驚。


    “他竟然如此大膽?!”


    穢亂後宮,這可是禍連九族的大罪啊!


    且這珍昭容居然珠胎暗結,這是要混淆皇家血脈嗎?


    張屺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位謝巡察使的瘋癲程度。


    這珍昭容也是無法讓人理解。


    即便身在兩江,他也是聽過這位的專寵之名的。


    聖上專寵數載,允她住在紫宸殿內,為了她甚至空置了後宮,就算如今有了新寵宸貴妃,可珍昭容也不過是從一枝獨秀變成了雙珠爭輝,也算不得失寵。


    如何就鋌而走險做出了這等事來?!


    這一旦被發現,不僅自己要丟了性命,更是禍連母族。


    “這謝望之瞧著默不作聲的模樣,誰能想到,他私下居然能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之前讓人查過他的過往,當時並未在意這點,但他的確是和珍昭容同鄉,且珍昭容入宮那年,正是他入朝為官的那一年。這還真是,情深幾許啊。也怨不得他要弄出今日之事,畢竟心尖上有著人,哪裏能容得下淼漪的存在。他自然是要趁著這次巡查兩江的機會,徹底將我張家按死在這裏,好將這門婚事悄無聲息掩蓋過去。”


    張聘譏諷道。


    這也不怪他沒往這方麵想。


    畢竟,和寵妃同出一郡的官員多了去了,同年入朝的也是如過江之鯽,誰能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會有私情,並且能夠在這深宮中珠胎暗結。


    張屺對謝望之是徹底沒話說了。


    他怎麽就能倒黴成這樣?


    剛一來兩江都落進了美人計,而後好不容易靠著今日長街之上的當街狀告扳回一局,如今直接被人拿到了要命的把柄。


    若說之前的事最多是讓他丟官,如今被拿住的把柄,卻足以讓他丟了性命了。


    “父親預備如何做?”


    張屺低聲問道。


    “他如今還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把柄落在了我們手上,那就先等等看,看他準備如何出招。等他手裏的棋下完了,才到我們下棋的時候了。”


    張聘如今對一切可謂是胸有成竹。


    謝望之,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張屺劍眉微蹙,低聲問了一句。


    “可父親,驛站不光有謝望之,更有慶國公一行官員。他們這般浩蕩來了兩江,代表陛下早已不是當初默許縱容的態度了。此時收手,還來得及的,父親!”


    張屺微微俯低一些身子,執著地看向張聘,看向自己這位已經一步步泥潭深陷無法自拔的父親。


    “城郊關押的那些人,雖然您從未和我說過,但兒已然知曉。在回宛陵的路上,子真提過,驛站外,那兩個災民捅了出來,如今驛站上下的官員都已知曉。這世上從沒有密不透風的牆,父親,這件事遲早會被皇都知道的。就算您操控了謝望之,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謝望之。陛下起了疑心,這件事過不去了。不如此時放了災民,及時收手,還能保全全族。”


    那些人被關在那裏,沒吃沒喝,結局會是什麽?


    張屺得知這消息後,快馬加鞭從外地趕回,卻依舊是慢了一步。


    他的人告訴他,被關押的那些災民,已經死了近百人了。


    再這麽下去,那些人都會死的。


    一旦爆發出來,這件事足以讓朝野震動。


    九族人頭落地,不過一瞬之間。


    “收手?”


    張聘冷笑一聲,幹脆利落一個耳光甩在了張屺臉上。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愚不可及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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