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晉之被帶走了。


    從東方家的密道中。


    雖然密道被封,但是封這密道的人是常珣,如今他想放一個人出來,自然也很簡單。


    而皇都那邊,聖上也定下了此次平叛的人選。


    元定安。


    上一世這個人選是宣鐸,但如今,聖上的那些兄弟們,庸弱無能的無能,年邁體衰的體衰,武將們也都在地方鎮守,召回也需要一定時間。


    元定安,竟是如今看來最合適的人選。


    而在元定安離開皇都之時,皇都裏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敬天鼓,被敲響了。


    那麵鼓,已經很少有人敲響了。


    因為敲響它的代價太大了。


    雖然敲響敬天鼓後,你的冤情可直抵禦前,更可被整個皇都看到。


    但是在那之前,擊鼓之人需要熬過十三道刑罰,以示自己的決心。


    這十三道刑罰雖不至於立刻要了人的性命,但一口氣受過之後,半死幾乎是最好的結果。


    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濫用這麵敬天鼓。


    所以,一旦鼓響,那代表,擊鼓之人要不計代價去狀告一個人。


    那必定是天大的冤屈。


    敬天鼓自聖上登基後,已經從未響起過了。


    那震耳欲聾的鼓聲傳進皇宮之時,紫宸殿內的聖上幾乎瞬間就聽到了。


    很快,那擊鼓之人便被召入宮中。


    然而出乎意料,這次擊鼓的,居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他們是從兩江跋涉而來的難民,其中甚至還有一個不過幾歲的小姑娘。


    每個人輪流上去敲鼓,說出自己的冤屈。


    “我要狀告兩江太守張聘!他魚肉百姓,我們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我弟弟才十四歲,就要收取那麽沉重的賦稅,硬生生累死在了地裏!”


    “還有東方家、周家,兩江這些大家族他們都有參與,他們蛇鼠一窩,都不是好東西!”


    “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弟弟妹妹全都死了,我全家現在死得就剩我一個了,我什麽也不怕!皇帝大老爺,你得替我們做主!我們不是死在了水災裏,是被他們這些人害死的!”


    那些百姓們聲嘶力竭在台子上訴說著自己的悲痛,甚至有不少人剛說了幾個字就泣不成聲。


    皇都真好啊。


    他們有些無措地想著。


    這裏真繁華,圍觀的百姓們各個看著也都是過得很好的模樣,各個麵色紅潤,穿的衣服雖然不都是十分華貴,但也都是幹淨整潔的。


    那為什麽他們不能過這樣的日子?!他們的家人就要像牛馬一般被奴役,最後就那麽丟了性命。


    不少人紅著眼眶,死死握著雙手。


    擊鼓到第四十個人的時候,大理寺就已經來人了。


    本來,循例來說,擊鼓之人都要受刑的。


    可這麽多人,難道盡數打過嗎?


    大理寺的人也是犯了愁。


    而這時,一個人主動站了出來,說他是帶頭之人,刑罰加諸在他的身上便可。


    十三道刑罰挨過之後,他渾身是血地被抬到了禦前,與之一起的,還有那百餘人中選出的十個口齒伶俐的代表。


    至於其他人,盡數都被暫時看押了起來。


    擊鼓這件事早就已經驚動了整個皇都,殿內的除了聖上,更有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等多位重臣。


    以往,都是要由刑部、禦史台和大理寺三司合審過後,冤情奏呈聖上,聖上才會親見擊鼓之人。


    但這件事影響太大了。


    聖上看著底下跪著的人,心裏的第一想法,便是懷疑。


    兩江來的人,難道,是明月奴將他們送來的?


    這些人來了皇都,第一件事便是敬天鼓告禦狀,難道,這也是明月奴的主意?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敬天鼓每次響起,都代表有大案冤案,這更代表底下官員無法為這些百姓們伸冤。


    這無疑是為君者的一種恥辱,是對他手下吏治是否清明的一種質疑。


    如果這一切是明月奴做的,聖上想,他這個女兒也是個不懂事的。


    但是,略微問了幾句後,聖上卻緩緩放下了疑心。


    這群人中,帶頭的是一個名叫李進的人,也是那個出來挨了刑罰的人。


    他雖然重傷在身,隻能被抬進皇宮,但是在麵聖的時候,他還是艱難爬起身跪在了地上,將一切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訴說了完全。


    “所以,太守張聘準備炸死你們,是你們提前發現,靠著自己挖地道逃了出來的?”


    聖上看著底下這一群人,神色未明莫測。


    “是,張聘他們本來想處理掉草民一眾人等。可恰好那時慶國公押送糧草即將抵達宛陵,他擔心動作過大引起注意,便將我們暫時關押了起來。也讓草民等有了活下來的機會。可就算如此,許多同伴在被關押的時候也死在了那裏。”


    李進想到那些慘死的人,眼眶通紅。


    後麵跪著的一排百姓也是各個都在抹淚,甚至有親人死在其中的已然是啜泣出聲。


    “陛下,我們這些人拖著這一口氣來到皇都,就是為了讓您能夠知曉兩江的真相啊!兩江太守張聘夥同長史卞明瑞等一眾兩江官員,勾結兩江諸多世家,幾乎成了兩江的土皇帝。這些年來,兩江賦稅繁重,原本陛下體恤百姓,規定田賦和戶賦並不疊加,但兩江那幫狗官,他們不僅兩種賦稅都要收,還都要頂格收,除此之外,更是增加了布匹賦、商賦、伶人賦等各種賦稅。這麽多年來,他們手中貪汙的百姓血汗,又何止數百萬兩白銀,千萬兩之巨都不足以道之!”


    李進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將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早已整理好的說辭,字字清晰在這大殿上說了出來。


    在離開宛陵之前,公主派去保護他們的人就叮囑過,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咬死了他們是自己逃出來的這件事。


    否則,聖上震怒,極有可能會連累到他們。


    李進牢牢記著這句話,加上本來他們逃生的時候,跟宣明曜手下聯絡的也隻有他一人,其他災民根本不知情,隻是順從地跟在他身後逃命。


    所以,如今李進說這些話,也底氣很足,不怕被拆穿。


    李進這番話一出,上到聖上,下到文武百官,全都變了臉色。


    千萬兩白銀,這是多麽駭人的一筆巨款。


    貪墨如此多銀糧,早已不是普通的中飽私囊所能解釋的了。


    再結合如今兩江的亂象,誰還不知,兩江早就生了反心了。


    聖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殿中的氣氛也越來越凝滯。


    “陛下,若這些百姓所說為真,那兩江太守張聘遇刺一事,很可能是常大人和謝大人提前發現了兩江如今的亂象,讓那些亂臣賊子的反心提前暴露。”


    大理寺卿立刻站出來道。


    刑部尚書也緊隨其後。


    “臣附議。陛下,兩江盤剝一事若為真,這麽多年,為何皇都內半分消息也無,地方奏折更是一封也未曾遞到禦前。怕是,有人在暗中相幫啊!”


    禦史大夫見狀,也附和道。


    “二位大人所言有理,陛下,還請嚴懲朝中為兩江官員大開方便之門的蠹蛀之流!”


    他們幾人也不是全然忠正剛烈的直臣,隻是如今這件事已經徹底難以收場了。


    這些災民已經在外頭敬天鼓跟前將該說的都喊得差不多了,若不給個結果,你讓皇都的這些百姓們如何想?


    敬天鼓都給不了普通百姓一個公道嗎?


    且正好碰上元將軍受命帶兵平定兩江叛亂,於公於私,聖上都必須下狠手懲治兩江了。


    否則,陛下的明君之名,是徹底別想要了。


    既如此,他們必須站出來順了陛下的心意,主動挑出這件事的關鍵。


    好在在場的這幾人,和兩江牽扯不深,便是嚴查,最多也隻是濺到幾滴血在身上,傷不及根本。


    所以此刻,他們一個個都十分順遂聖心,主動給聖上鋪好了路。


    果然,聖上沉聲道。


    “諸位愛卿所言甚至,朕為這些奸佞之徒所欺瞞,竟不知兩江百姓這些年來過得如此艱辛,更辜負了朕善待子民之心。此事,必定要嚴查到底!”


    李進努力掩藏下眼底的譏諷。


    這個新皇帝,真是和老皇帝一個狗德行。


    虛偽的醃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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