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淼漪直接去了傅宅。


    現在整個府裏的精銳幾乎都跟著張聘走了,剩下的人也多是心不在焉,心思都在外頭那場即將到來的大戰上。


    張淼漪一個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第一次學會了爬樹,從一棵離著外牆還有些距離的樹上,閉眼直接跳到了外牆上。


    隻是,她半趴在外牆上,看著那似乎格外遙遠的地麵,一時也是有些頭暈。


    “小姐,奴婢替您去找個竹梯吧?”


    陪在張淼漪身邊的,是樊姨娘身旁的婢女,也算是張淼漪的奶嬤嬤。


    看著張淼漪搖搖欲墜掛在上頭的模樣,嬤嬤嚇得臉色都白了。


    “不必了,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了。”


    張淼漪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瓚兒被帶走,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此時,她絕不能耽誤任何時間了。


    此時再用之前密信傳遞的方式肯定來不及了。


    自己上門去求那位,才是最好的選擇。


    張淼漪也是昨日之前,才終於知道一直和自己通信的人是梧織巷內傅宅的人。


    昨日傳來的最後一封密信中提到,明日城中大亂,若有意外發生,可至梧織巷傅宅求助。


    如今,這是她唯一能抓到的生機了。


    眼一閉,心一橫,張淼漪直接便準備往下跳了。


    摔斷腿就摔斷腿吧。


    她在心中想道。


    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


    她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睜開眼,張淼漪一愣。


    “江徵。”


    這個人她太熟悉了。


    東方隨之的侍從,江徵。


    “你怎麽會在這裏?”


    江徵小心將張淼漪放到地上,而後低聲道。


    “公子讓屬下在這裏的。公子說,若是淼漪小姐您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要屬下必須全力以赴幫您。”


    東方隨之……


    張淼漪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她最初接近東方隨之的心根本不單純,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和瓚兒找個依靠。


    就算到了如今,她對東方隨之也是沒什麽真正的傾慕之情的。


    日子過得那般艱難,哪裏能夠有心思去想愛不愛這些事呢?


    那些佯裝出的愛慕和鍾情,不過是為了讓這個東方家的二公子能夠為自己拚上一次。


    可最後,她還是沒逃脫來自自己那所謂父親的掌控。


    在退婚之後,她再未見過東方隨之,曾經的那一點點利用的愧疚也成了恨意和不甘。


    但她沒想到,東方隨之會派人守在太守府外。


    不過,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張淼漪急聲道。


    “瓚兒被帶走了,你有看到他們去了哪裏嗎?”


    江徵並未看到,因而隻能搖頭。


    張淼漪深吸一口氣。


    “那求你帶我去趟梧織巷的傅宅。”


    “淼漪小姐您吩咐便是,求這個字,屬下擔當不起。”


    說完,江徵牽出一旁的馬匹,將張淼漪單手拎上馬,揚蹄朝著傅宅去了。


    看到撲通一下跪在自己麵前的張淼漪時,宣明曜是有些意外的。


    “你說張聘帶著張瓚走了?”


    “是,我隻依稀聽聞是和卞明瑞有關。但我此刻並不知他們到底在何方,傅公子,褚小姐,求求您二位,救救瓚兒。瓚兒從出生起連內宅都沒出過,他什麽都沒做過,是這其中最無辜的人啊!”


    張淼漪不知道和她聯係的到底是傅遙光,還是這個在宛陵城出現沒多久的褚小姐,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叩頭兩個人一起求。


    “子真,你帶她去。”


    宣明曜迅速做出了判斷。


    東方隨之之前並沒說過他會特意誘張聘過去,這件事超出了之前的計劃。


    不過,倒也不是什麽大意外。


    如果能把張聘在地下一並解決,於自己而言,反倒是省事的。


    此刻她必須去城牆上。


    她要穩住謝望之,更要穩住張聘暗中的那些人手。


    最關鍵的是,卞明瑞的那些暗樁和設計,她都需要一一應對。


    “好。”


    沒有任何疑問,傅遙光迅速應了下來。


    他知道,這也是公主對自己信任的體現。


    於是,張淼漪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傅遙光走到她身前,看著跪在那裏的張淼漪,低聲道。


    “會騎馬嗎?”


    “會!”


    張淼漪其實並不精通這個,之前也隻騎過溫順的小馬,還是在仆從牽著馬繩的情況下簡單走過兩圈罷了。


    但此刻,她知道,她必須會。


    “跟我走。”


    傅遙光直接轉身向外走去,張淼漪迅速爬起身來,踉踉蹌蹌跟在身後。


    而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宣明曜也沒有絲毫停留,她帶著裴九安,踏上了前往城牆的馬車。


    馬車內。


    宣明曜微微撩起車簾,看著此刻風雨欲來的宛陵城,她低聲問道一旁的裴九安。


    “都準備好了嗎?”


    裴九安低頭道。


    “準備好了。有人憋著一肚子火等著撒呢。”


    這種時刻,裴九安的這句話,也難得讓宣明曜露出一絲笑意。


    “那就讓他好好撒撒氣吧。”


    放下簾子,宣明曜斂目陷入了沉思中。


    她一點點在腦海中回想,回想自己布下的每一步棋,安插的每一個暗樁,是否都可以讓今日的大戰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


    直到……


    “小姐,到了。”


    裴九安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宣明曜撫了撫鬢角,理好衣衫,而後打開馬車的門,朝著屬於她的戰場走去。


    另一邊,張淼漪帶著江徵,騎馬跟在傅遙光的身後。


    傅遙光也不是獨身前去的。


    他帶著一個人,一個麵覆銀具,身形高大的男子。


    四人一路快馬到了一處民宅門口。


    這是哪裏?


    還沒等張淼漪問出口,那個麵具男子已經一馬當先,直接用手中的長刀劈開了麵前的門。


    哐啷一聲,大門應聲倒地。


    而傅遙光則是麵帶淺笑,輕車熟路往裏走了進去。


    張淼漪也隻能帶著江徵迅速跟上。


    門口的巨響自然也引起了裏頭人的注意。


    張元恩立刻蹣跚走了出來。


    “各位大爺們,你們是要做什麽?老頭子家中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啊!”


    看到來者的一瞬間,張元恩的瞳孔微縮,心道不好。


    其他人他或許不認識,但傅遙光他可是認識的。


    還有跟在身後的那個女子。


    是張聘的女兒張淼漪吧,他之前也曾見過畫像,並不算陌生。


    在這種關鍵時候見到他們,這可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但此時,張元恩也隻能強行裝傻。


    主子他們如今還沒離開宛陵,自己拖也要給他們拖住了。


    突然 ……


    張元恩的目光落在了跟在傅遙光身旁的那個麵具男子身上。


    苗刀?


    苗刀!


    “你是那個刺殺東方晉之的刀客?”


    這苗刀,他可是早就有所耳聞了。


    可這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是應該跟在謝望之的身邊嗎?


    還是說,謝望之將人借給了傅遙光?


    不!


    不對!


    張元恩好歹也是曾經的東方家西席,更為卞明瑞一手打理了這地下見不得人的勾當,自然不會被這麽表麵的信息迷惑。


    他瞬間反應了過來。


    “你才是那個刺殺東方晉之的主謀?”


    不!還是不對!


    再往深處一想,張元恩的神情第一次出現了慌張。


    “隨之少爺知道是你做的?!你們是合謀!”


    短短幾瞬,張元恩已經想到了事情最關鍵的部分。


    傅遙光此時的突然來訪,還有他身旁跟著的張淼漪。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拚湊出一個最不可能的答案。


    隨之少爺一直有在跟傅遙光傳遞信息,不然這個暗點如此隱蔽,他們怎會如此順利找到,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所以,東方晉之的死,不是張聘他們動的手?


    而是隨之少爺一手策劃的?


    或者說,最起碼也是他默許的!


    不好!


    想到此時還和東方隨之在一起的自家主子,張元恩徹底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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