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廢物!


    聖上此時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才不到一日!


    不,準確說半日都不到。


    怎麽會就暴斃了呢?


    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麽差錯?


    “說,是怎麽回事!一五一十地都給朕說清楚!”


    江寅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迅速恢複了往日的冷靜模樣,快聲道。


    “陛下,小臣鬥膽,已經將燕山行宮的宮苑掌事林川帶了回來,此時他正在殿外等著給陛下回話。另外,庶人宣元辰的屍身此時還停在行宮內,裴指揮使擔心有人會繼續對行宮內其他人下手以引起更大風波,帶人圍了行宮戒嚴,他如今正親自坐鎮行宮中,聽候陛下聖命。”


    行宮內,畢竟還有個前禹王宣巍,若是一日之內兩位曾經的皇子先後暴斃,這事兒可就大了。


    聖上對裴九安的決策還是比較滿意的,他點了點頭,示意傳召行宮的宮苑管事進來。


    林川顫著腿戰戰兢兢走進來時,聖上已經在桑月見的攙扶下回到禦座上了。


    原本桑月見是打算退下的,畢竟如今事涉皇子之死,她留在這兒繼續聽下去也有些不合適了。


    可聖上拉著她的手將其留了下來。


    不合規矩便不合規矩吧。


    聖上想。


    此時,他太需要有一個人在身邊了。


    無論是身上,還是心上。


    “小臣燕山、燕山行宮宮苑掌事林、林川,拜見陛下。”


    林川緊張到簡單一句請安都磕巴了好幾次,不是他膽子小,而是今日的事實在是太大了。


    他覺得,自己的小命怕是今日也就要交代到這裏了。


    誰能想到大皇子才被送來一日就丟了性命,還是吐血暴斃而亡。


    無論最後查出是何原因,他都有一個失職之罪,想到這裏,林川此刻的臉色怕是也不比躺在行宮棺槨裏的宣元辰好多少了。


    “說,好端端的人怎麽剛到行宮就暴斃了!”


    聖上冷聲道。


    林川瑟縮了一下,忙不迭將在路上就已經反複斟酌過的說辭說出。


    “回陛下,原本大皇子被送到行宮的時候就有些虛弱,小臣擔心一路車馬勞頓,便讓行宮的醫師前來為其診脈。”


    林川將對宣元辰的稱呼,小心翼翼換回了大皇子,見聖上沒有斥責,便壯著膽子繼續說了下。


    “醫師說大皇子一路顛簸勞損加之心中鬱結,氣血虧損極重,需得立刻好生服藥調理。小臣想到之前從宮中送來的太醫署開具的藥方以及一應配藥,便再讓行宮醫師查驗無誤後,命人熬煮伺候大皇子喝下。誰料,藥剛入口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大皇子便突然口吐黑血,整個人抽搐不止,還不等醫師趕來,便,便已然沒了氣息啊!”


    “口吐黑血?”


    這是明顯的中毒之狀。


    隻是……


    “太醫署何時給行宮送去過藥方?”


    聖上沉聲道。


    他從未如此吩咐過,這宮裏也不敢有人背著他私自命太醫署往行宮傳遞東西。


    唯一的可能,便是這藥方和藥材都不是出自太醫署的。


    地下跪著的江寅立刻接話道。


    “這便是問題所在,小臣也清楚地記得,陛下並未吩咐太醫署送去藥方和藥材,且若真有此安排,隨行一同帶去便是,為何要快馬加鞭先行送去?所以,小臣便將那些藥材以及藥方還有熬藥所有的一應器具都帶了回來,陛下可傳喚太醫署之人查驗。”


    行宮的人既然當時看不出藥有問題,如今就更不可能看出來。


    所以,將藥帶回來由太醫署信得過的人單獨查驗,是最可靠的選擇。


    聖上點了點頭。


    “去傳成安。”


    在內侍小跑著去太醫署傳人之時,聖上又繼續冷聲問詢道。


    “林川,你如何確定送藥前去的便是太醫署的人?你在行宮伺候這麽多年了,難道這點兒眼力也沒有嗎?”


    竟是隨隨便便就讓人把有可能有問題的藥材送入了行宮。


    雖說行宮不比皇宮,可鬆懈成了如此模樣,還是讓聖上都有些震驚。


    “陛下明鑒,小臣絕不敢隨意便收下那藥材啊,實在是前來送藥之人拿著太醫署的手令,且一應藥材封裝之上也都加蓋了太醫署的印章。那人更,更有……”


    林川說到這兒,上下牙都在打顫了,眼神也變得飄忽不定,磕巴了半天也說出來後半句話。


    “說!”


    聖上可沒心思在這裏看他這副扭捏做派,直接一句帶著森然寒氣的說,讓林川嚇得頭抵在地上,一口氣將所有話都說了出來。


    “那人還帶著一塊雍字令!小臣見到令牌,便信以為真,將藥材收下後查驗無誤便入了庫房。那令牌和畫冊之上的一般無二,小臣,小臣也沒想到那會是假的啊!”


    像雍字令這等令牌,為了防止底下人不認識,都會統一繪製於畫冊之上分發下去,讓各地的外派官員和屬官牢牢記住,以便到時候配合行事。


    林川雖然未曾見過實物,但畫冊上的可是看過無數遍了,絕不會認錯。


    雍字令?!


    聽到這裏,聖上的眸色中出現了一絲怒氣。


    雍字令一出,簡直是明晃晃地在告訴眾人凶手是誰!


    這令牌如今在外隻有一塊,便是在明月奴手上。


    但他並不覺得這會是明月奴所做。


    因為,這太蠢了!


    幕後之人,是堂而皇之要將明月奴拖下水啊!


    幾日前,明月奴曾讓元穎帶著她的親王寶璽和雍字令牌去工部調度絞車,工部內知道她手上有這塊令牌的朝臣不在少數。


    她是瘋了才要用這塊令牌去傳信?


    這不是直接將嫌疑加諸在自己頭上?


    好!


    好啊!


    殺了自己一個兒子,還要將自己的女兒拖下水,這是衝著朕來的啊!


    聖上的手不自覺攥緊,抓得一旁的桑月見的手都微微泛紅,人也因著疼痛不自覺皺起柳眉。


    隻是,她並未做聲,隻是安撫地輕拍了拍聖上的手。


    那雙垂下的杏眸裏,也滿是譏諷之色。


    陛下啊陛下,您此刻惱怒的是什麽呢?


    是親生兒子被殺的傷心?


    是最“寵愛”的女兒被構陷的怒火?


    亦或是您身為九五之尊卻對一切失去控製的慍惱?


    不過,都不要緊。


    您的報應,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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