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覺得鎮國公世子夫人的位置非常重要,並以此為榮,現在連皇帝的位置都變得沒有吸引力了。”


    “因為你見識到更大的世界。”黎妙笑道,“以前,你的世界隻有那麽一點點大,當然覺得他們重要,現在天大地大,看他們如螻蟻一般,當然不覺得重要。”


    這姑娘悟性不錯,黎妙決定多給她一點指點。


    “我聽說,一直往東走,有仙島蓬萊,等你了無牽掛之後,便可前往。”


    梅英跪拜:“多謝鬼屋主人指點。”


    等她再抬起頭時,黎妙已經消失了。


    梅英朝著黎妙消失的方向叩首三次,轉身朝著京都方向走去。


    她已經學會輕身術,步履輕盈,幾步便下了山。


    山腳下,鎮國公府和侍郎府的人正在找她。


    看到梅英下來,母親一把抓住她,聲音哽咽:“你這個死丫頭,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娘要擔心死了。”


    梅母幾乎要哭瞎一雙眼睛,這半個月,她根本沒離開過這裏,日夜尋找。


    “娘。”梅英扶住梅母,輕聲道歉:“是女兒不孝,讓娘親擔憂了。”


    梅母拿著手絹想要擦擦眼角,卻控製不住情緒失聲痛哭。


    “嗚嗚嗚,你們姐妹倆,這是想要娘的命嗎?一個不聽話,一聲不吭跑去邊疆,一走就是六年,你也一聲不吭的走掉,要是出了點什麽事,你讓娘怎麽活啊?”


    梅英握住母親的手,“娘放心,女兒沒事。”


    梅母不敢相信,抬眸仔細打量著女兒的神情,發現她眉目平和,麵色無波,臉上一絲怨恨都沒有,仿佛真的放下了。


    梅母怔住:“你……真的放下了?”


    梅英點頭:“放下了,一個男人而已,既是妹妹喜歡,便送與她吧。”


    說話的口吻輕鬆自然,說的仿佛不是她終身的依靠,不是她的丈夫,而是隨手把玩的物件。


    梅母都懵了,半天說不出話。


    好一會才回神,抬手摸了摸女兒額頭,確認她沒發燒,才放下心來:“英兒,我已經勸過你父親了,他妥協了,願意讓你妹妹當妾。


    你妹妹也十分自責,天天在家裏哭,她很後悔,如果她嫁入鎮國公府的代價,是你的性命,她寧願不嫁。”


    梅英拍了拍母親的手,“娘,我和世子和離吧,強扭的瓜不甜。”


    梅母哽咽:“英兒,是、是你妹妹的錯,是她對不住你。”


    梅母是真的後悔,都怪她,太慣著梅良了。


    小女兒是早產,小時候身體差,差點沒養活,全家都寵著她,慣著她,無論她想要什麽,都給她,慣出她這副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的性子。


    梅母更恨,小女兒心裏無父無母,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跑出去六年,不顧父母的養育之恩,不過姐妹之情。


    但是在恨,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梅母做不到眼睜睜看她去死,隻能想辦法兩全其美。


    她知道大女兒委屈,知道大女兒難受,但是她是姐姐,事已至此,隻能包容妹妹。


    梅母是真的沒辦法,隻能讓大女兒退讓一步。


    梅英扶著母親慢慢往回走,梅母說了很多話,認了很多錯,替梅英父親,替梅良……說了很多很多,但是從始至終,梅英的情緒都是淡淡的,不怒不喜,絲毫沒有波動。


    梅母意識到不對,停住腳步,死死抓住梅英的手,聲音顫抖得厲害:“英兒,你說話啊,你怎麽了?別嚇娘啊。”


    梅英看向梅母:“母親,我聽說隻要我肯和離,世子願意用他這次的功勞,為我請封縣主?”


    梅母點頭。


    梅英勾了勾唇:“也好,我支撐國公府多年,合該有此回報,如此,我們便兩清了。


    母親,我不欲回國公府,更不欲見他,請您代為和離,拉回嫁妝吧。


    女兒可能要在家中叨擾幾日,等縣主的封號下來,便離家。”


    梅母慌忙搖頭:“不急不急,我沒有趕你的意思,想在家裏住多久都行。”


    梅英福禮,語氣十分客氣:“多謝母親。”


    梅母怔怔,看著這樣的女兒,說不出話。


    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她們很遙遠,她似乎要失去這個女兒了。


    回去的路上,薑博遠策馬而來,站在馬車前,聲音幹啞:“英娘,你、你沒事吧?”


    梅英聲音淡淡:“多謝世子掛念,小女無事。”


    聽到梅英生疏冷淡的聲線,薑博遠怔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嗓子啞得厲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許久,許久,才怔然讓開。


    侍郎府馬車駛走,薑博遠望著馬車的方向出神。


    回到侍郎府,梅父紅著眼眶看向梅英。


    梅英下了馬車,對著梅父行禮:“讓父親費心了,是女兒不孝,請父親責罰。”


    “姐姐。”


    就在這時,一道哽咽的聲音傳來,瘦脫了相的梅良在侍女的攙扶下過來,“姐——”


    她嗓子啞得厲害。


    看到小女兒出來,梅父既心疼又生氣,“你怎麽出來了?不知道你姐姐不想見你麽?還不快回去!”


    話是這麽說,但是卻解下身上的披風,罩住梅良。


    梅良沒理會父親的話,一步一步朝著梅英走去,到了跟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良兒!”


    “良娘!”


    梅父梅母還有趕來的薑博遠,三人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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