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門口圍的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偵察營的人想擠進去根本不可能。


    “看不著啊。”孫年成踮起腳尖。


    “我有辦法!”苟建深吸口氣,突然大喊:“雪山英雄們來了,快看啊....”


    霎時間,正在拚命朝裏擠的兵們齊刷刷的回頭。


    “擠啊!”苟建嗬嗬一笑,帶頭朝裏麵擠了進去。


    秦駱無奈的苦笑,也跟著擠了進去。


    很快,一群人便擠到了軍營裏,但大家立馬愣住了。


    隻見偌大的操場上,此刻站著一個裹著紅頭巾的婦女。


    粗布的棉襖,一雙黑色的棉鞋,襯著那張高原紅的臉龐,看起來很是樸實。


    “這麽多人,就為了....看她啊?”苟建一臉的詫異。


    旁邊一個少尉沒好氣的瞪著苟建:“這位首長,說話注意點,她是我們所有人的媽媽!”


    “啊?”苟建一臉懵逼。


    秦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立馬說道:“對不住啊同誌,我們是c軍的,啥也不清楚,所以...”


    “你們就是c軍偵察營?”少尉激動的瞪大眼睛,周圍的兵們也紛紛看了過來。


    “是啊!”苟建搶答:“我是營長。”


    “對不起首長同誌,我不知道是您。如果我知道是英雄偵察營的英雄營長,我...對不起!”少尉立刻用力敬禮,周圍的兵也齊刷刷的朝苟建致敬。


    “沒什麽沒什麽!”苟建得意的大笑:“不知者不怪,我能成為英雄,心胸還是很寬廣的,哈哈哈....”


    看著苟建得意的樣子,秦駱眼角一陣抽抽。


    他深吸一口氣,連忙問道:“同誌,這裏,到底怎麽了?”


    “對啊,到底怎麽了?”苟建也好奇的問:“那個婦女...呃,你們的媽媽....”


    少尉歎口氣:“首長,是這樣的。一個月前,樊東寶同誌為了不讓敵人跨過公路。深夜時分,獨自一人擋住了上百敵人....”


    秦駱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們已經猜到了一些...


    少尉哽咽著說:“當我們趕去增援時,樊東寶同誌已經沒了生命跡象。但他犧牲前依然拽著兩個敵人....”


    “當時我們都在哨所裏。”另一個兵說道:“如果不是樊東寶發現敵人,並且阻攔他們。我們就會丟更多的地方,可能也會有更多的人有危險。是東寶救了我們好幾個哨所....”


    周圍的兵全都沉默的低下頭,秦駱看得出,他們應該都是和樊東寶一支部隊的。


    “那是東寶的媽。”少尉繼續說:“她早年喪夫,辛辛苦苦把東寶帶大,指望著東寶給她養老送終呢。現在.....”


    “現在!”一旁的中尉堅定的說道:“她是我們所有人的媽!我們,都是她的兒子,我們給她養老送終!”


    這一刻,所有的兵都猛地抬起頭,每個人的眼裏都有著說不出的堅定。


    秦駱和偵察營的兵們,這一刻全都沉默了。


    他們本想著看點熱鬧,但現在,他們的鼻子卻莫名的發酸。


    “樊媽媽。”就在這時,一個上校帶著人跑向了婦女。


    所有人立馬朝操場看去。


    隻見上校對著婦女說了很多,但婦女的臉上卻一直掛著笑。


    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一切都顯得那麽風輕雲淡。


    過了一會兒,婦女衝上校擺擺手,拎著一個大袋子朝大門走來。


    眾人立馬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都是東寶的戰友吧?”婦女笑嗬嗬的看看你又看看他,一個勁的點頭誇讚:“都是帥小夥,長的比我們東寶高,比我們東寶壯。東寶在的時候,經常寫信誇你們呢。多謝你們啊,那時候照顧了東寶,我替他謝謝你們了。”


    說著,婦女朝著大家不停的鞠躬。


    “媽!”之前說話的少尉再也受不了,衝過去緊緊抓著婦女的手:“我和東寶是兄弟,他不在了,還有我呢。從今天起,我做您兒子。東寶沒做完的事,我替他做。”


    “媽,我也是您兒子。”


    “媽,東寶哥一直照顧我,我早就拿他當大哥了。”


    “媽,別嫌棄我....”


    一個個兵圍了過去,將婦女團團圍在中間。


    秦駱等人全部被擠在了後麵,隻能踮起腳尖看著。


    “說什麽呢?”婦女憨厚的笑了起來:“你們有爹有媽的,先孝順好他們吧。”


    “不用擔心我,都說養兒防老,可又有幾個人真的養兒子是為了防老?”婦女笑嗬嗬的說:“我自己能行呢。”


    “媽!”少尉眼淚直流。


    “好了。”婦女笑眯眯的拍拍他,突然從袋子裏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直接塞在少尉的嘴裏。


    “芝麻糖。”婦女笑道:“東寶和他爸,都愛吃。他們說啊,吃了糖,就不難過,也沒煩惱了.....甜蜜蜜的!”


    婦女從袋子裏拿出大把的芝麻糖,幾乎每個人手裏塞了一塊。


    直到離開,她的臉上也始終掛著笑容。


    眾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都有點悵然若失。


    秦駱和苟建等人互相看了看,心裏麵五味雜陳。


    “團長。”就在這時,少尉忽然問剛過來的上校:“樊媽媽,她來幹什麽啊?”


    所有人都看向上校,秦駱幾人也好奇的看過去。


    上校歎口氣:“她來,是想問問,樊東寶女朋友家的地址。”


    “啊?”所有人目瞪口呆。


    上校說道:“東寶給她寫過信,說有個女朋友,明年想去提親。她就惦記上這個事了,說是東寶認定了這個女孩,她也認定了。雖然東寶不在了,但她一定要把家傳的玉鐲子給人家姑娘。這樣,算是了了東寶最後的一件心事。”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誰也沒想到,樊東寶的母親千裏迢迢的趕到軍營,竟然就為了這件事?


    “可她....錢夠嗎?”另一個中尉急忙說:“東寶家挺困難的,要不,我們湊錢....”


    “不用了!”上校擺擺手:“我已經試過了,但她堅決不要。”


    上校眼裏滿含尊敬:“她說,這是她自家的事,她要自己去完成。她帶著那麽多芝麻糖,就是為了換車票的!”


    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濕潤了。


    他們看向婦女遠去的背影,雖然已經很渺小,可在他們眼裏卻如鬆柏一般挺拔。


    一旁的苟建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怪不得那個兵能獨自一人對抗上百敵人,他有個好媽媽.....這個媽,真牛逼。”


    武誌遠歎口氣:“也不知道,那個女孩,還記不記得已經離開這世上的人,會不會....”


    “會的!”秦駱堅信不疑的點頭:“那個女孩,一定會善待這個偉大的母親。”


    偵察營所有人的情緒忽然低落了下去。


    突然間,他們提不起任何精神,對自己立下的功勞也沒什麽感覺了。


    英雄?


    他們忽然意識到,日以繼夜,平凡守衛這片土地,默默付出一切的邊防軍人,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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