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咱們五嶽劍派結盟,約定攻守相助,維護江湖上的正氣,遇到和五嶽劍派有關的事件,大夥必須聽命於盟主……”


    麵前丁勉、費彬、定逸師太等人的勸阻,劉正風耐著性子解釋道:“可今日劉某是金盆洗手,既沒有違背江湖上的道義,也和五嶽劍派無關,便不受令旗約束。”


    “還望師弟回去轉告盟主,劉某不受令旗。”


    “請左盟主恕罪!”


    劉正風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顯然是下定決心退隱,不在理會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費彬卻不管不顧,皺眉道:“左盟主千叮嚀萬囑咐,請師兄暫緩,也是為了師兄著想。”


    “這我就不明白了,劉某金盆洗手的請柬,早已經派人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嵩山,並附有長函,如果左盟主真是好意,為何當初不加以阻止?”


    劉正風可不是呆萌的儀琳,一見丁勉、費彬來勢洶洶,就知道嵩山派來者不善,多半和他的至交好友曲洋有關。


    是人都有火氣。


    劉正風自然也不例外,隻見他越說越激動:“左盟主非要等到今時今日派人前來,這不是要我劉某當著武林豪傑的麵出爾反爾,讓天下英雄看我劉某的笑話嗎?”


    費彬冷笑道:“左盟主既已下令,有我費某和丁師兄在此,你想金盆洗手可沒那麽容易,別逼我們對你出手。”


    劉正風也不客氣,轉身看向一眾江湖同道,拱手道:“各位朋友,並非劉某一意孤行,實在是嵩山派的師弟咄咄逼人,今日劉某若因此暫緩,今後還有什麽顏麵可言,劉某頭可斷,血可流,唯獨誌不能屈。”


    說罷。


    劉正風轉身就要將雙手插入金盆之中,完成洗手儀式。


    時刻盯著他的費彬,猛地一剁腳,激蕩出一股氣勁,眼看那股氣勁就要擊中擺放金盆的盆架,劉正風身後忽然襲來一陣清風,輕飄飄地擊潰了來勢洶洶的氣勁。


    趁此時機,劉正風飛速將雙手伸入盆中,胡亂攪和兩下,便將手抬了起來。


    “各位朋友,儀式已成,今後劉某便不再是江湖人士,而是衡陽城衙門裏的一官吏……”


    “劉正風,你想退出江湖沒那麽容易……”


    劉正風話還沒說完,費彬便氣急敗壞的飛身而起,有如猛虎下山般朝著劉正風發起進攻。


    倉促中,劉正風本能地抬起雙手,一股無形的氣勁如利劍般迎擊費彬的掌勁,兩股氣勁在空中激烈碰撞,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奈何一個殺機畢露,一個倉促應對,本身實力上又有些許差距,如此一來差距就更大了。


    兩人隔空對掌,結果自然是以劉正風受傷而告終。


    幾乎在這同一時間,崇山派弟子壓著劉夫人,小兒子劉芹,從後堂走了過來。


    “後堂來了一幫人,不許我們踏出家門一步。”被嵩山弟子羈押的劉夫人,表現的還算鎮定,她兒子劉芹就表現有些差強人意了。


    不過畢竟是個小孩子,也別奢望什麽。


    “費彬,丁勉,我都已經金盆洗手了,你們為何還要挾持我的家人?”劉正風怒不可遏,兩眼血紅的盯著嵩山弟子。


    費彬嘴角微揚,冷笑道:“劉師兄,話不能這麽說,如果在江湖中犯了事,往金盆裏洗兩下就能歸隱,到時人人都學你,殺了仇人,又或者幹了什麽壞事,跟著就金盆洗手,逃避責任,那江湖上豈不是人人自危?”


    “我犯了什麽事?”劉正風歇斯底裏道:“你們若是說不明白,那就休怪我劍下無情,讓你嵩山弟子皆身為肉泥。”


    “你與魔教光明右使曲洋暗中勾連,危害武林千萬豪傑,這個理由夠嗎?”丁勉冷冰冰的盯著劉正風。


    嶽不群、定逸師太、天門道長等人聞言,紛紛皺起眉頭。


    劉正風急忙解釋道:“我與曲大哥乃是君子之交,從未對他透露過五嶽劍派的消息,又或者其他江湖門派的情報。”


    “伱說沒有就沒有?說出去誰信?”


    丁勉扭頭看向費彬,問道:“費師弟,你信嗎?”


    費彬譏諷道:“我不信,魔教中人向來奸猾狡詐,他們總愛以美色、金銀,引誘我正道弟子,泄露門派隱秘,乃至各門派的獨門秘技,能在魔教擔任長老的曲洋能是好人?”


    “閉嘴,我不許你汙蔑曲大哥,他雖是魔教中人,但卻是一位君子,一個酷愛音律,胸懷寬廣的人,絕不會是你說的那種狡詐小人。”


    劉正風與曲洋相識多年,對曲洋的為人脾性,那是再也熟悉不過,隻見他耐著性子講述起昔日二人相識、相知的過程。


    嶽不群等人靜靜地聽著,唯獨嵩山派的丁勉、費彬,嗤之以鼻。


    “劉正風,這些冠冕堂皇的鬼話就不要再說了,總之你與魔教妖人結交就是不對!左盟主有令,你若在一個月內殺了曲洋,便能自證清白,到時不管你是想退隱江湖,還是入朝為官,我們嵩山派皆不會過問。”


    丁勉此行是帶著任務來的。


    目的很簡單,那便是立威,讓華山派、恒山、衡山、以及泰山派的人明白,即便你們想要退隱江湖,那也要獲得他左冷禪的應允。


    左盟主不答應,你們就休想退隱。


    “我既已金盆洗手,便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請恕我不能答應。”


    別人不信曲洋是君子,他劉正風深信不疑,因為他倆談論音律多年,抵足而眠無數個夜晚,若是連同床知己都不能信,那世上還有可信之人嗎?


    更何況,他已經金盆洗手。


    “丁師弟,依照江湖規矩,劉師兄金盆洗手後,就不能再過問江湖之事。”嶽不群適時開口道。


    金盆洗手就是江湖中不成文的規矩,隻要完成洗手儀式,就可以退隱江湖,以前得罪過的人,隻要不是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基本都會放下。


    “嶽師兄,這是左盟主的旨意。”費彬冷眼警告道。


    “……”嶽不群頓時不再說話。


    定逸師太、天門道長等五嶽高手,也不便多言。


    其餘一眾江湖豪傑迫於嵩山派淫威,亦不敢開口聲援劉正風。


    而且,他們也覺得劉正風不該與魔教長老結交。


    沉寂少許之後。


    費彬逼問道:“劉正風,你考慮的如何?”


    “劉某已經退隱江湖,還請兩位師弟莫要咄咄逼人。”


    劉正風從不畏懼死亡,對其而言,知己情義大於天,要他一個月內殺死曲洋,絕無可能。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是想找死!”


    丁勉冷喝一聲,拔劍就要刺殺劉夫人,給劉正風一點顏色瞧瞧。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丁勉,你今日若敢濫殺無辜,我必滅你嵩山滿門。”


    伴隨著話音響起,隱匿遊散江湖人士之中的程龍,麵容冷峻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許是感受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煞氣,周遭一眾江湖人士紛紛側身後退,讓出一條三尺寬的小路。


    “是他?”


    嶽靈珊瞪大雙眼,怔怔地看向程龍。


    勞德諾更是嚇得身體一顫,一見程龍,他就會想起當日對方幫助林平之處理屍首的畫麵,好端端一具屍體數息間化作人幹的恐怖場景,至今曆曆在目。


    一直沒有發聲的寧中則注意到女兒的異樣,小聲道:“珊兒,你認識他?”


    “娘,他就是魔醫。”


    嶽不群、寧中則夫婦聞言,紛紛肅然起敬。


    “哪來的野小子,毛都還沒長齊,竟敢口出狂言?”費彬凶神惡煞道。


    丁勉,以及周圍一眾嵩山弟子,更是紛紛怒目相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群起而攻之的架勢。


    而一些在回雁樓見過程龍的江湖看客紛紛揚起嘴角,安安靜靜地當起吃瓜群眾。


    比如泰山派的天門道長,看著咄咄逼人的丁勉、費彬逼迫衡山派的劉師兄,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若非泰山派沒有高手坐鎮,不敢出言,他根本不會忍到現在。


    魔醫挺身而出,不知情的嵩山弟子,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在下自出道以來,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打抱不平,不管在哪,隻要遇到欺男霸女、不忠不義、濫殺無辜之輩,都會先殺之而後快……”


    “你們若不信,大可一試!”


    程龍背負雙手,目光冷冽,身上散發著一股森寒氣息,明明他也沒做什麽,但丁勉、費彬、以及一眾嵩山弟子,心裏卻有種大禍臨頭的恐懼感。


    “多謝少俠仗義執言,劉某感激不盡!”劉正風拱了拱手,隨即問道:“不知少俠尊姓大名?”


    “在下姓程,單名一個龍。”


    “原來是程少俠,失敬失敬……”劉正風發自內心的感激道,嵩山派咄咄逼人,連同氣連枝的華山、恒山、泰山都在裝聾作啞。


    其他的江湖人士,更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


    唯有程龍不僅仗義執言,還敢威脅嵩山派。


    隻是轉念想到左冷禪的霸道行徑,劉正風心裏又一陣擔憂。


    隨著嵩山派的實力日益壯大,作風也變得愈發猖狂,小兄弟出言冒犯嵩山弟子,怕是會遭遇橫禍。


    “這年頭還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敢站出來挑釁我們嵩山派,個個都想踩著我們揚名……”說到這,丁勉扭頭看向劉正風,“劉師兄,原本我還隻是想做做樣子,逼你為江湖正道出份力,暗殺魔教那姓曲的,如今你的妻兒、弟子,我若不殺,今後還有何顏麵在江湖中立足?”


    “別怪我,要怪就怪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


    “是他逼我的……”


    丁勉冠冕堂皇的說出這麽一番話後,‘錚’地一聲拔出佩劍,猛然轉身,朝著劉夫人的胸口刺去。


    “住手!”


    劉正風目眥欲裂。


    他沒想到丁勉竟然真敢對自己的家眷下手,而且還是當真一眾江湖同道的麵。


    驚慌之下,他發揮出平時無法達到的境界,瞬息間橫跨數米之距飛掠到丁勉身後,試圖製止對方。


    與此同時,一抹寒光從右側襲來。


    劉正風本能地止住身形,腳尖輕觸地麵,如燕子般矯捷地避開這驚險一劍。


    嗤!


    劍刃刺入劉夫人體內。


    前胸進,後背出。


    丁勉一劍穿心,下手極其狠辣。


    “娘、娘娘……”


    看著癱倒在地的母親,劉芹歇斯底裏的哭喊了起來。


    定逸師太隨即挺身而出,怒斥道:“丁勉,你竟敢濫殺無辜?”


    “我說了,是這小子逼我做的,今日我不動手,他日我丁某還有何顏麵立足?”丁勉本身就有殺人的意圖,可是威迫劉正風,直接殺人立威,容易洛人口舌,程龍站出來挑釁,正好稱了他的心意。


    “好,好一個名門正派!好一個借刀殺人!明明是你們想要殺人立威,卻將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好的很啊你!”


    程龍眼中殺機暴漲,已然對嵩山派判了死刑。


    他最煩這些假模假樣的正道人士,做的事比魔道還要歹毒,卻總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襯托他們的高大上。


    “哼~~”


    丁勉輕哼一聲,不屑道:“小子,這就是挑釁嵩山派的下場,現在劉夫人死了,你要承擔全部責任。”


    “死?”程龍冷冷一笑,不再隱藏身份:“有我魔醫在此,劉夫人哪有那麽容易死?就算真的咽氣了,我也能將她從閻王爺手中給搶回來。”


    “什麽?”


    丁勉聞言,悚然一驚。


    此人是魔醫?


    不可能啊,此人看著那麽年輕,除了長得帥、長得高些,哪裏有嗜血刀客的樣子?


    傳言中的嗜血刀客,不是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方形大漢嗎?


    “你、你怎麽可能是魔醫?”


    人的名,樹的影,程龍一夜間滅殺七百名倭寇,雖然越傳越離譜,人數從七八百、變成一兩千,跟著加至三五千,最終變成一瞬間殺死七八千倭寇。


    可刨去傳言中的水分,六七百倭寇被瞬間殺死,那也是貨真價實的啊!


    昨日擄走恒山派小尼姑的田伯光,不就被魔醫一瞬間控製住,上天無門,下地無路,活生生被吸成人幹了嗎?


    得知程龍身份的這一刻,丁勉、費彬身後的弟子們,無一不嚇得渾身發抖。


    “這個世界太監都想當皇帝,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話音未落,背負雙手的程龍,便橫越數丈閃電般出現在丁勉身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探入虛空。


    一陣紅芒閃過。


    紅的發黑的嗜血珠,便被他給取了出來。


    “混賬,放開我師兄。”


    費彬還想拔劍救人。


    哪曾想,長劍尚未出竅,身軀便不受控製地漂浮了起來。


    不止是他,還有控製劉芹、劉正風弟子的七名嵩山派弟子,八人同時失去重心,向上飄浮。


    下一秒。


    包括丁勉在內的九名嵩山派弟子,身體同一時間溢出鮮血,化作血霧匯聚成河,湧向嗜血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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