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裕見狀也湊了過來,唐僧這才發現多了一個人,於是先是對著他頷首微笑了一下,這才繼續接著講述起來。


    “我唐僧的佛法奧義,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心外無物、知行合一!”


    “這周天萬象、乃至於道法神通等種種概念,一切實質的、非實質的,其本質都是從虛無中來、終歸也要回到虛無中去,是以我才說心外無物。我們要做的,就是假借這諸法空像來明悟本心,以此來借假修真、達到本性元明的境界。”


    “當明悟了本心之後,自然就是要知行合一了,畢竟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嘛,這是我這一派的心法奧義。”


    “至於怎麽修行,看標準,凡我門中弟子,所思所想的都是些利於天地、眾生的想法,又或者是不拘泥於凡物、不妨礙於他人的自悟覺醒者,那便是達到了心外無物的境界,從此不受約束,走唯心唯我、以己心駕馭萬法的道路。”


    “除此之外的門人,便是需要走唯勤唯行的道路,以諸佛、諸先賢為師,以清規戒律為約束,先破了心中之賊,才能繼續往下修行。”


    唐僧想了想又繼續對著寶象國國王說道:“至於用來護教的神通法術,為師這裏有一套《多心經》,修行此經,達到本性元明的境界後自有神通誕生,其他的嘛,你幾個師兄都是神通廣大之輩,他們根本不需要,你有需求可以向他們請教一下。”


    “用之於治國嘛,大差不差的也是一樣的道理,推己及人,帝王要以自己的欲望作為百姓的欲望,以民心代天心,憂其所憂、樂其所樂。”


    國王聽了,躬身受教,開口道:“弟子謹遵教誨。”


    唐僧點頭道:“道理就是這樣,說破了也就明白了,但做到就難了,慢慢來吧!”


    國王接著又道:“恩師,弟子身係社稷,不能隨侍左右,願意薦送兩個童子,以供恩師使喚。”


    唐僧當即拒絕道:“免了,用不著。”


    國王繼續懇求道:“恩師,這不是別人,正是您的兩個徒玄孫啊,請恩師務必收下。”


    唐僧一愣,心道得了,又是一個抱著目的拜師的,所幸他也習慣了,開口道:“廢話不要講,直接切主題!”


    徒玄孫都搞出來了,什麽玩意啊!


    國王這才娓娓道來,原來口中說的正是奎木狼和百花羞生的兩個兒子。


    那奎木狼走後就再沒現身,久而久之他營造的身份自然就露了底了,這兩個孩子如今頂著妖怪之子的名頭,連累百花羞和整個王室的聲望直往下跌。


    國王要殺得來吧,又狠不下心,不殺吧,王室名聲掃地,不利於統治。如此煎熬了一年多,如今見了唐僧,才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一來嘛,借助神權來穩定皇權,二來嘛,也可以請求唐僧解決那兩個孩子。


    現在事情擺到了唐僧的麵前,他也有點抓瞎了,收了吧,他爹奎木狼就是自己幹掉的;不收吧,就這麽放在寶象國,人寶象國的王室肯定也受不住,不然也不會擺在自己麵前了;殺就更不可能了,不說價值觀的問題,他唐僧當前的人設就不支持他做出這項決定,否則人設就要塌了。


    人設一塌,自廢武功了等於是。


    “等著吧,我想想。”


    唐僧往後延遲了一下,又對著康安裕道:“康太尉別來無恙呀,貧僧怠慢了。”


    康安裕連說沒有,隨後就說起了正事,道:“聖僧,你也知道我家真君如今總理天庭司法一部,事情千頭萬緒的,再加上司非府和司危府如今也沒了主事的仙官,自然是脫不開身來的,所以教我給聖僧送來書信一封,請聖僧看過後再說。”


    嗬,唐僧心道二郎神這是把自己的那一套又給自己還回來了屬於是,於是他拆開書信看了起來。


    不多時一封書信看完,二郎神的意思總結起來就兩點,先是讚揚了一番唐僧在奎木狼一案中的所作所為,表露了結交的意思,接著就是請他擔任天庭司非府或者司危府的府君一職。


    對此唐僧又有點抓瞎了,自己一個佛門的人去當天庭的官……


    倒也不是不可以哈,畢竟四大天王、哼哈二將、五方揭諦也是佛門的人,後來才去天庭任的職。可是自己跟他們也不一樣啊,佛法東傳的主要人物、大乘佛法在南瞻部洲未來的代表性人物,我去天庭了,佛門能答應?


    唐僧撓頭思考了起來,目前來看,玉帝的大腿確實夠粗、二郎神也有交好的必要,但對於唐僧來說,當下佛門對他的支持力度才是最大的好不,這麽快反水,不好交代呀。


    再者說,他現在靠著孫悟空和佛門的關係,沒有天庭的職位照樣可以辦事兒,奎木狼就是例子,甚至特殊時候還可以把孫悟空頂在前麵搞雙標,而一旦自己接了這司非府或者司危府的職位,可就不好搞雙標了。


    弊大於利,於是唐僧推辭道:“說實話,天庭的風氣我唐僧早就看不慣了,不過好在現在大天尊已經著手整治了,再加上有二郎真君在,貧僧還是很放心的,我現在對於天庭的未來可謂是無比期待呀。”


    “至於真君的一番盛情嘛,我說句實在話,有真君在上麵鎮著、有大天尊在最頂層把控方向,這府君的職位還不是誰當都一樣?再說了,貧僧現在還兼著取經的重任呢,這是天庭和佛門都在關注的大事,馬虎不得,所以貧僧實在是不好分心二用啊。”


    康安裕道:“聖僧不用多慮,待取完西經再去赴任也是可以的。”


    好家夥,說得唐僧都有點心動了,不過他還是拒絕道:“康太尉,貧僧實話說了吧,我要入職天庭,隻怕佛門那關就過不了,承蒙真君提攜,貧僧感激不盡!”


    寶象國國王與百官在一旁聽得是五味雜陳,仙官呀,神仙中的官呀,說推就推了!


    康安裕又說道:“聖僧,我家真君教我代為問您一句,您當初是出於什麽目的給他寫的那封信呢?”


    聽聞此語,唐僧頓時怔住了,他用在二郎神身上的套路,二郎神這是原封不動又還了回來。


    唐僧不由感歎道:“你家真君這是在點我的穴呀!”


    康安裕不言不語,靜靜的等著唐僧的答複。


    過了一會兒,唐僧開口道:“司非府君一職,貧僧接了,請康太尉回複真君,貧僧確實以他為同誌,隻是感到力有不遂罷了。”


    康安裕點頭道:“請聖僧放心,康某必定原話帶到。”他說著便將司非府君的仙官印璽和神格取出來,對著唐僧遞了過去。


    靠,準備這麽齊全嗎?


    唐僧見事已至此,於是一咬牙接了過來,當即便將神格往紫府一拍,融了進去,頓時天降祥雲、地湧金蓮,仙歌吟唱、異象紛呈。


    一時之間,這天地在唐僧眼中,也變了個模樣,山不再是山、水不再是水,萬物都被一股股玄氣替代。


    虛空中又有清濁二氣彼此交匯激蕩。


    這清濁二氣浮沉不定,時而上升、時而下降,時而清氣成了濁氣,時而濁氣又成了清氣;有時彼此交融、歸於虛無;有時又對立碰撞,分化出種種玄氣。


    這玄氣又在彼此交匯下再次誕生出種種實質。而實質也在玄氣的不斷衝刷下再次分化為種種玄氣。


    瞬息間異象消失,山依舊是山、水依舊是水,萬物依舊還是萬物。


    唐僧喃喃自語:“原來這便是諸法空相……”


    唐僧在原處愣了半響,好久回不過神來,這世間真真假假、虛實變換,縱然見識了,也未必便稱得上是看透了。


    神格帶給唐僧的,除了見識了一場如同夢幻泡影的場景外,剩下的就隻是使他明悟自己的職責、權力和領取俸祿的功能了,此外便是能接引天上的仙氣用以修煉,除此再無其他。


    忽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玄奘,貧僧恭喜你了,一遭升入天庭、仙福永享、官高權重,可喜可賀呀。”


    唐僧回過神來,隻見觀音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如此說道。


    完蛋!


    唐僧心裏直罵娘,怎麽搞屁倒灶的事兒全趕在一處了!


    國王、百官並眾人急忙過來拜見觀音,寶象國的人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就這今天這經曆,以後能吹一輩子!


    一番禮畢後,唐僧沒辦法,隻好尷尬的道:“菩薩說笑了,這有什麽好歡喜的,隻不過是區區一個仙官罷了,若不是二郎真君一番拳拳之意實在不好拒絕,弟子哪裏願意沾染這些俗物。”


    觀音笑著道:“你不必隱藏,本座先前見你在天庭慷慨激昂、言辭犀利,應當是享受才對,怎麽說出這話來了?”


    唐僧堅定的道:“菩薩,弟子向來以取經為己任、以普度眾生為畢生誌向,我的道在靈山、根也在靈山,所以無論在何處開花,這果依舊還當落在靈山……”


    觀音擺手道:“無妨,開花也好、結果也罷,靈山就在那裏,不增不減、不來不去。”


    唐僧又硬著頭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弟子才想著要聯係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好同上靈山、取經濟世,正所謂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觀音愣了一下,又開口道:“玄奘,你不知道,因見顯聖真君隻得一個‘二郎’的乳名,所以大天尊又下了道恩旨,給那顯聖真君賜了個字,喚作‘戩’,寓意剪除汙穢、賜福周天,意義非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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