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你先是殺了我的徒弟,後來又縱徒大鬧我等三人清修的觀宇,我等不追究你的罪過也就罷了,怎麽反倒要來砸我的招牌、逼迫我們離開,你修的哪門子的佛?”


    “念的又是哪門子的經!”


    靠,又是愛恨、是非,對錯、因果,彼此交織糾纏。


    唐僧也很為難,但立場注定了這事是一定要辦的。


    “你那兩個徒弟雖有罪過,但的確罪不至死,也不該由我來定罪懲罰,貧僧的坐騎失控,踩死了他們,便賠你們兩條命好了。”


    “至於我徒弟在三清觀戲弄你們,也的確有失妥當,也賠你們一條命好了!”


    反正孫悟空腦袋多,讓你們砍幾次頭也不妨事,這樣說著唐僧話風一轉:“不過你們既然賭輸了,也要服輸,便回你們的終南山去吧!”


    唐僧這樣處理可謂是條理分明,旁人也挑不出什麽理來。


    孫悟空也是跟著道:“好好好,這法子好,國王,你這便讓儈子手準備刑場,俺老孫俯首待誅!”


    這國王終究是不願將事情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知道雙方都是有本事的,於是和稀泥般開口道:“孫神僧,朕知道你能呼風喚雨、也會拘神遣將,但人死哪能複生,這話還是休再提了。”


    “朕願意與你們兩家作和,你們不如化幹戈為玉帛如何?”


    什麽幹戈玉帛,都走到現在這一步了,雙方哪個還願意罷手?


    就聽見虎力大仙出列道:“陛下,他願砍頭,我也願砍頭,他用砍頭來償我兩個徒弟的性命,我也願意用砍頭來履行先前的賭約!”


    孫悟空自然是不懼砍頭,但這虎力大仙也有砍頭不死的本事,片麵的說,也算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了。


    “什麽,國師也要砍頭?”國王一聽懵了,急忙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


    虎力大仙卻不理會國王,隻看著孫悟空道:“和尚,大家都砍一次頭,就此一筆勾銷了如何?”


    “不如何!”唐僧覷了虎力大仙一眼,心道沒眼力見兒的東西,不知道老子才是話事人嗎?


    “我們砍頭是因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是遵守法律製度;你們砍頭卻是為了逃避契約,本質都不一樣,怎麽能一概而論!”


    “那便再賭!”聽了唐僧的話,羊力大仙當即出口道:“我等輸了自然回終南山靜修、也不須你們償命;不過你們要是輸了,此前的賭約便即作廢,你們須徑直西去取你的真經,不許再提他話!”


    “不賭!”


    唐僧心道這哥們想得倒美,這賭約明顯不公平,雖然都是贏,但賭狗最好還是不要當。


    “哼!”


    虎力大仙轉頭對著國王說去了:“陛下,我等幼時也曾經在鍾南山上學了些道法,如不使出來,實在不願服輸,請陛下暫且扣下他們的通關文牒,要他與我再賭一場,才見真章!”


    國王無奈的道:“國師,依寡人看還是不賭了吧……”


    三位國師哪裏肯依,纏著國王一通上言,國王隻好問到:“不知你們都學了些什麽道術?”


    虎力大仙道:“陛下,我們弟兄三個,都有些神通。會砍下頭來,又能安上;剖腹剜心,還能再長;滾油鍋裏,如同洗澡!”


    國王大驚失色:“怎麽說來說去還是往死路上走,朕不允!”


    虎力大仙道:“陛下,我等自然有此法力,才敢出此狂言,斷要與他賭個才休!”


    國王像是把這輩子的氣都歎完了,隻好對著唐僧問道:“唐朝聖僧,我國師不肯放你,還要與你等賭一個砍頭剖腹、油鍋洗澡,不知你以為如何?”


    自尋死路!


    唐僧搖了搖頭,點頭道:“行!”


    “傳旨,設殺場!”


    國王一聲傳旨,即有羽林軍三千,擺列朝門之外,設了一處殺場。


    國王道:“先前都是幾位國師先去,這次便請幾位和尚先去吧。”


    孫悟空欣然應道:“好,俺老孫先去!”


    說著也不回頭,往外就走,徑至了殺場裏麵,被劊子手撾住了,捆做一團,按在土墩高處,隻聽喊一聲“開刀!”


    颼的把個頭砍將下來,好似滾西瓜一般滾了有三四十步遠近。


    孫悟空募地站起身來,斷口處也不出血,從肚子裏發出聲音叫道:“頭來!”


    這邊鹿力大仙見他這模樣就知道是個行家,於是當即念動咒語,喚了條野狗跑過來想要叼走孫悟空的頭顱,不過那野狗被頭顱上的一對眼睛瞪了一眼,頓時就夾著尾巴跑了。


    “頭來!”


    又是一聲頭來,那頭顱“嗖”的一聲便飛回來安在了孫悟空身子上,嚴絲合縫的長在了一起。


    這一幕唬得那劊子手,個個心驚;羽林軍,人人膽戰。


    於是監斬官急走入朝奏道:“萬歲,那小和尚砍了頭,又安回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


    國王在上麵也是看見了的,於是當即對著唐僧道:“聖僧,高徒果然法術莫測,朕這便與你換了關文,放你們西去吧!”


    唐僧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那國王再通關文牒上蓋了寶印、又讓侍衛遞到自己手裏,這才開口道:“多謝陛下,不過賭局還沒完,咱們還是繼續看著吧!”


    奶奶的,這國王也不是什麽好鳥,先前顯擺的時候知道讓自家的國師先出手顯擺,剛才輪到砍頭了,立馬就換了口風讓老子的人先砍。


    現在又想一句話打發自己走人,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


    那國王見糊弄不過去,隻好開口道:“大國師,這唐朝聖僧也不肯放你,你既然與他賭勝,也去一趟吧……”


    這國王也是一口不粘鍋,當即就把鍋甩到了唐僧的頭上。


    虎力大仙有本事在身,自然也是不懼的,當即跨步去了沙場,也被幾個劊子手按在地上,一刀把頭砍下,“蹭”的一聲飛出去三十餘步。


    他斷頭處也不出血,也叫一聲:“頭來!”


    剛才他們先動了手腳,孫悟空也不客氣,當即拔下一根毫毛吹了口仙氣,叫“變!”


    變作一隻老鷹飛入場中,把那道士頭一爪子抓走,徑跑到禦水河邊丟了下去。


    羊力大仙與鹿力大仙看見這一幕,急忙跑過去要救人,卻被孫悟空舞者鐵棒攔了下來。


    “兩位,你們莫非想作弊嗎?”


    “和尚,這一場算我們輸了,還有兩場哩!”


    孫悟空這才放了他們過去,可惜這邊虎力大仙連叫三聲,人頭不到,腔子中骨都都紅光迸出,須臾間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塵埃。


    眾人仰著頭觀看時,發現這虎力大仙身形一陣變化,乃是一隻無頭的黃毛虎。


    監斬官於是慌忙來奏道:“萬歲,大國師砍下頭來,不能長出,死在塵埃,是一隻無頭的黃毛虎!”


    國王聞奏,大驚失色,當即目不轉睛的看著剩下的兩個國師。


    鹿力大仙急忙道:“陛下,我師兄已是命到祿絕了,賭輸了也就罷了,卻怎麽成了隻黃虎?”


    “這必定是他們使的障眼法,將我師兄變作畜類!我今定不饒他,定要與他賭那剖腹剜心!”


    事到如今,他們哪裏還有回頭路,隻能往這條必死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國王聽了他們這麽說,不管心裏怎麽想,但表麵上確實定性回神了,開口說道:“既是如此,你們兩家繼續吧!”


    孫悟空是個愛顯擺的麵子,現在唐僧沒有別的交待,他自然就放開了玩了。


    於是他開口胡扯道:“陛下,小和尚久不吃煙火食,不料前日多吃了幾個饃饃,這幾日腹中作痛,想來是生了蟲了,正好借陛下之刀剖開肚皮,拿出髒腑、洗淨了脾胃方好上西天見佛哩!”


    國王聽說這話,問道:“那還是你先來?”


    “正有此意!”


    “便你先來吧。”


    於是孫悟空搖搖擺擺的再次來到殺場,將身子靠著大樁,解開衣帶,露出肚腹。


    劊子手將一條繩套在他脖子上,用一口牛耳短刀,往肚皮下一割便搠了個窟窿出來。


    孫悟空雙手爬開肚腹,拿出腸髒來,果然用清水洗了一遍,然後又一條條的理清位置,依然安在裏麵,照舊盤曲,撚著肚皮,吹口仙氣,叫“長!”眨眼間便愈合了回去。


    這一幕血腥的緊,看得國王驚駭莫名,用衣袖遮住眼睛道:“聖僧莫誤了取經大事,還是盡快西行吧。”


    唐僧道:“自無不可,隻是不知二位國師是要繼續賭呢,還是就此認輸!”


    國王急忙對著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道:“這事不與寡人相幹,是你們要與他做對頭的!”


    鹿力大仙道:“寬心,料我決不輸他!”


    他說完又對著羊力大仙道:“待會兒你多看著他們些,不要讓他們動了手腳、破了我的法術!”


    看來是虎力大仙的遭遇讓他有了警惕,再加上他也是個愛動手腳的,所以特地吩咐了這麽一句。


    羊力大仙點頭道:“你放心去就是,咱們這局和他打個平手便罷!”


    鹿力大仙於是也搖搖擺擺的入了殺場,被劊子呼喇的一聲,割開肚腹,他也拿出肝腸,用手理弄。


    孫悟空於是又拔了一根毫毛在手上,正要用法術時,正好被一直盯著他的羊力大仙瞧見了。


    “那和尚,幹什麽,作弊嗎?”


    孫悟空隻好撓了撓頭將毫毛收了起來:“不弄不弄,且看他有什麽本事!”


    沒了孫悟空幹擾,那鹿力大仙果然將五髒六腑又塞回肚子裏,愈合了傷口從殺場走了回來。


    “國師好本事。”


    這次國王隻是淡淡的捧了這麽一句,便再不開口了。


    唐僧看著剩下的兩位國師,開口問道:“現在咱們勝了一局,平了一局,你們還要繼續嗎?”


    “還是認輸?”


    沉默了片刻,鹿力大仙對著羊力大仙道:“兄弟,我看出來了,他們那邊一直都是那個毛臉的和尚出麵與我們賭鬥,想來就他一個有些本事手段,但他就隻一人,便是從娘胎裏麵開始修煉,還能樣樣精通不成?”


    羊力大仙也是覺得有理,於是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先開口問問他們,這次是誰來我咱們賭,若是照舊是這個毛臉和尚上來,那咱們就跟他賭了!”


    “那要是不是呢?”


    鹿力大仙怔了一下:“那就說咱們再商議一下。”


    羊力大仙點了點頭,出列道:“這次的賭局是下油鍋,你們誰來做對?”


    孫悟空自然是大大咧咧的回道:“自然還是俺老孫來與你做對!”


    羊力大仙大喜,頓時道:“好,那就繼續賭,還是你先吧!”


    “不必爭什麽你先我先,不如架兩口鍋,你我二人一起下如何?”


    羊力大仙想了想道:“好,就依你!”


    國王聽他們這麽說,當即就命人道取了兩口大鍋過來,將油傾倒進去:“你們兩位各顯神通吧。”


    於是當駕官安下油鍋,架起幹柴,燃著烈火,不多時就將油燒滾了。


    羊力大仙眼見油鍋滾了,便對著孫悟空道:“和尚,油滾了,請吧!”


    “好說、好說”行者合掌道:“不知咱們是文洗,還是武洗?”


    羊力大仙愣了一下道:“文洗如何,武洗如何?”


    孫悟空扯皮道:“文洗就是不脫衣服,就這樣下去打個滾就起來,但不許油汙沾染衣服,若有一點油膩算輸!”


    “若是要武洗的話,便脫了衣服跳將下去,任意翻筋鬥,豎蜻蜓,當耍子洗也!”


    羊力大仙尋思道:“若要文洗的話,恐他衣服是藥煉過的,隔油,還是武洗罷。”


    於是對著孫悟空道:“咱們用武洗!”


    “好,俺老孫先去了!”


    孫悟空說著脫了布直裰,褪了虎皮裙,將身一縱跳在鍋內,翻波鬥浪,就似負水一般頑耍。


    “國師,怎的還不下鍋,莫非沒這本事?”


    孫悟空躺在油鍋裏對著羊力大仙催促道。


    “某這便下來!”


    羊力大仙張口應了一句,一樣脫了衣服,跳下油鍋,同樣也是毫發無傷的坐著洗浴。


    孫悟空看他輕鬆的模樣,心道難道這妖道也能金聲不壞?


    於是對著燒火喊道:“添柴,這油溫還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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