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天氣漸漸轉暖,雪緣草原上冬天的積雪已開始慢慢融化。融雪匯成了千萬條小溪,溪流細細潺潺地,歡舞跳躍地擠在一起,開始了草原上愉快的旅行。


    天空如洗,湛藍純淨,藍天白雲下不時傳來小鳥的啾啾歡鳴,雪緣草原上的候鳥們已開始返鄉了。圓月村收留的那些逃難來的人族老少望見此景,心中不由眷戀起家鄉。箭骨峽一役後,南方兵亂逐漸平息,冥軍回撤,隕門關閉。人族於此亂中受害最深,無力遣軍追擊,戰事平息。


    這一日,經過商議,村中人族老少推選出一位長者,向狼族首領長老表達了返鄉的願望。林樂遙祖孫倆和幾家失去了親人的孤兒寡母,卻表示要留在此地,翼兒聽到這個消息,心中自然高興。


    首領長老當即安排人族老少的返鄉事宜,吩咐村中管事、工匠準備所需的車馬物資。阿鐵火聽見林樂遙的決定,知道這位隱世高人必是因翼兒之故,心下好生感激,在自家帳後又起了一座新帳,接他祖孫二人過來同住。


    此舉讓翼兒、芷嫣、阿蘭他們心裏都是十分開心。阿蘭又多了個姐姐,每日裏和芷嫣形影不離。芷嫣教她縫製布娃娃,阿蘭學的極為認真,很少再同翼兒打鬧。兩家老少從此親如一家。


    每逢月夜,林樂遙照舊帶著翼兒飛上鐵壁崖頂,練習心應之法,翼兒已逐漸能凝住心神,靜坐在雪玉石上一二個時辰不動分毫,林樂遙心知他離開闔納氣之境不遠,心下暗喜,不由讚道:“果然是天生異子,超於常人啊!”。


    看看假期即將結束。這日午後,林樂遙悄悄喚過翼兒,讓他取出那本《逍遙手卷》。二人來到林爺爺帳中,林樂遙翻開前麵一章,手指卷中一幅插畫,讓他觀看。


    翼兒凝目一看,畫上用細膩工筆畫的是一名年輕男子在幽穀中禦風飛行。男子目視前方,長衫飄飄,神情飄逸,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拈著一枝鮮豔的桃花。


    看相貌分明就是林爺爺,隻是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又想起他先前所說,不由問道:


    “爺爺,這畫上畫得是您吧?”。


    林樂遙聽見翼兒回話,嗬嗬一笑點頭默認,輕聲問道:


    “翼兒,你可想學禦風飛行?”。


    “當然想啊,爺爺,我要是能和您一樣像大鳥那樣飛起來,那該多好啊!”


    林樂遙此話一出,令翼兒怦然心動,禦風飛行可是他朝思暮想之事,此刻就恨不得馬上能學會!


    林樂遙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嗯”了一聲,接著說道:


    “飛行之術,本是靈界生有羽翼一族所擅長,其他各族隻能望空興歎。其實飛行要旨,無非禦風二字。巧借風力,載我身軀,自可飛行於空。無所羈絆,逍遙自在,正是我逍遙一派所求。”


    看著翼兒瞪大了眼睛,一臉期待的模樣。林樂遙有意停頓了一下,凝聲又說道:


    “心應萬物,結氣聚風。風為我用,氣為我馭。無形變化,妙用無窮。心氣所往,我自逍遙。這就是禦風術的修煉要旨。原是入門氣境最基礎的修煉法門。”


    說到這裏林樂遙話鋒一轉,突然問了一句:“孩子,你能看見風麽?”


    翼兒聽見發問,心感疑惑,轉念一想,連忙答道:“風?看不見啊,但我能感覺到。”


    “嗬嗬,正是如此。風乃天地造化之神物,充盈天地之間。雖是無形無影,卻又處處不在。風行神速,不用豈不可惜?”


    說到這裏,他止住話語,一雙精光深目直直盯住翼兒,似乎在有意試探麵前這個孩子。


    “是啊,爺爺,可是我該如何運用呢?”翼兒複又問道,心內焦急。


    林樂遙見引得翼兒興起,微笑點頭,接著一口氣便把禦風術的精妙之處說給了他。


    “修煉之法分為氣境、神境、化境、幻境、滅境五重境界。禦風術又以風之有無,分為乘風、淩風、無風三等境地。乘風是我借風力,風為主,我為輔;淩風卻是我驅風力,我為主,風為輔;至於無風之境,則是風中有我,我中有風,我與清風再無區別。三境不同,行速不等。距離長短,卻要看禦風之人的元基培煉啦!”。


    說到這裏,林樂遙話題一轉,直問道:


    “翼兒,你現在該清楚練氣培元的重要性了吧?這也是爺爺一直要求你的。”


    “嗯,爺爺,我明白了。”聽到這裏,他重重的答應了一聲,暗暗下定決心,今後一定不能讓爺爺失望。


    禦風之術,以修煉之人的自身元基為本,以心應萬物為肇始,以氣藏程度量深淺,以化氣結氣為表現。


    林樂遙眼見翼兒心應之法將有所成,已經具備修習禦風術的基礎。心知少兒好勝,對疾速飛行之術懷有無限興趣,是以今日決意將這套法門授予翼兒,也可激發他日後刻苦修煉的決心。


    當下林樂遙手指卷中文字,便將這禦風之術的修習訣竅,詳詳細細地給他講解了一遍。末了,反複叮囑他,萬萬不可心急,一定要等到心應之法有所成後,培實元基,方可進行修煉。翼兒在一旁聽得怔怔出神,一言不發,一顆小腦袋瓜點了又點,幾乎成了個磕頭蟲,自己小小的心中早已憧憬無限。


    時近“驚蟄”,烈風大營的車輛已等在村口。一家老少站在帳外給翼兒送行。翼兒收拾好行囊,猶豫再三,還是把那卷《逍遙手集》留在了家中。林樂遙所傳心應之法與禦風術的口訣,他早已默記在心。心應未成,帶上書也沒用。


    阿穆雲要給兒子多帶些肉幹和奶酪被他拒絕,阿鐵火父親站在帳外一言不發,眼中滿懷期待,翼兒向他辭行,他微微點頭。林爺爺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當著大家的麵不太方便,隻朝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兩個小女孩戀戀不舍。倒是大黑最為可愛,一個勁地朝翼兒叫著:“小主人,加油,加油!”。


    初春時節,草原上生機盎然。一場細雨過後,青嫰的小草便個個迫不及待地從地底冒出了頭。放眼望去嫩綠一片。那些以青草做嫁妝的迎春花舒展枝椏,已是含苞待放。


    幾月未見,狼族小戰士們一進烈風大營營門,便彼此抱成了一團,相互問長問短。刀疤教頭看在眼裏,心裏格外高興。


    收假開訓的第一日,刀疤教頭訓完話後便讓大家自由活動。狼族士兵臨陣親如一家,戰力恐怖,平時的感情培養自然不能少。


    翼兒跑到阿莉婭大媽教室,送給她一個出自芷嫣手藝的布藝娃娃,可把阿莉婭大媽高興壞了,一個勁地誇獎他會哄老師開心。


    三個小朋友聚成一團,坐在操場邊的木樁上,談及回家的種種趣事,大家有說有笑。翼兒說起村中人族孩童玩耍的一些遊戲,引起了阿金,阿魯的很大興趣,至於林爺爺教授自己人族修藝一事,自然是隻字不提。說著說著,三人談起了此次狼族軍隊出征一事,言語之間充滿欽佩。


    大家談起心中理想,阿魯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勇士,阿金則是想做一名超級大法師,隻有翼兒說自己隻想取得賽跑第一名,這個看起來沒什麽出息的理想,可把兩個小朋友逗得差點笑出淚來。


    次日清早集合隊伍,刀疤教頭免不了又是一頓嚴厲的訓話,言語之間自然少不了狼族軍隊出征得勝的話題,卻絲毫沒有提及人族盟友功勞。翼兒聽在耳中,心裏可有些不服氣。


    訓話完畢,各隊分列,恢複了往日訓練。這個學期練習跑步,每個小戰士的腿上都開始綁上了沙袋。沙袋重量按個人腳力衡量,翼兒腿上的重量自然是全隊最輕的,為此又受到了小隊友們的嘲笑。


    如此過了半月,練得好的隊友們已開始增加沙袋重量。隻有翼兒還是老樣子,絲毫沒什麽進步。早訓完畢,翼兒被刀疤教頭叫出隊列,當著大夥麵狠狠地訓斥了一番。


    吃過晚飯,翼兒心中鬱鬱不樂,早早便洗漱上床,旁邊阿金、阿魯他們出言相慰,他也不予理睬。也許沮喪比快樂更具有催眠的力量,他早早便進入了夢鄉。


    朦朧中,好像感覺被人拎住了衣領,一把將自己從床鋪上拽了起來。翼兒猛地驚醒,正待張嘴大叫,黑暗中一根手指如影劃過,在自己胸口點了一下。他隻覺渾身一麻,隨即便沒了知覺。


    醒來之時,自己已經躺在鐵壁崖頂的那塊雪玉石上,旁邊一位老者,神色安詳,麵帶微笑,雙目炯炯,正是林樂遙。


    翼兒乍見林樂遙,不禁大喜,親熱地叫了起來:“爺爺,原來是你啊!”


    林樂遙嗬嗬一樂:“自然是我,今晚乃是望月,靜空無雲,靈氣充盈。你的修習可不敢荒廢。”


    翼兒聽得此言,心下明白,不待林爺爺多說,趕緊按照心應之法的修習要求,盤腿而坐,閉目凝思,感應天地靈氣的變化。


    不知什麽原因,今夜雪玉盈月的陰陽之氣竟是大大異於往常,比起前時似乎強烈了許多。頭頂命門,足心少陰兩處要穴,隱隱有外力激撞,像是要破門而入一般。體內經脈有引而發,一縷真氣四下遊走,竄動不休。


    翼兒一感此狀,猜想自己是應門欲開。當下再不遲疑,依照林爺爺所授法門,凝聚神思,牽引二力齊往胸前膻中穴匯聚,二力反複破擾,嚐試良久。


    “空氣燃燒,窒息般熱!恐懼彌漫,侵入心頭,我好怕!伸出小手觸摸著四周黑暗,可抓住的隻有空虛。


    爹娘,你們在哪?怎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死寂中,我不敢哭泣,手指蜷縮著,緊緊地抓住紅肚兜。”


    忽然之間,翼兒一聲大叫,撲哧一聲,噴出一口黑血。與此同時,盈月、雪玉陰陽靈氣,似亂流入渠,沿著身體要穴源源不斷湧入。二氣一觸翼兒心脈,不待匯往氣藏,卻又如泥牛過河,驟忽不見。


    一旁靜觀的林樂遙見狀大喜,不禁出言誇讚:“真乃奇兒也,你應門開啟,比起老夫當年修行,都要整整提前了十年!後生可畏,不得了啊!”


    原來林樂遙當年修習此法用去了整整十年的光陰。翼兒天生異質,體魄異於常人,修行此道有如神助一般,未待幾月竟已能開啟身穴要門,接納天地靈氣。林樂遙今日得見,喜出望外之餘,更感不可思議。


    稍停,翼兒回轉神思,望見冰麵上一攤黑乎乎的血漬,不由驚駭地問起林樂遙:


    “爺爺,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哦,孩子,剛才你初開身門,已得窺心應之道,隻是你目前元基尚淺,陰陽二氣未尋正途,初入身體不遇接引,自然是遇阻即退。


    這口黑血,是你用真氣逼出的天生濁氣。從今往後,你多加練習,假以時日,自可領悟萬物為我所用的無限逍遙啦。哈哈哈!”


    林樂遙說完此話,放聲大笑,雙眼緊緊盯著翼兒,麵上極為滿意。


    今晚他眼見天空望月,正是練習心應之法的大好時機,遂從圓月村禦風前來,偷入烈風營中,不消片刻便找到翼兒宿營軍帳。隔空點暈值哨守衛,又怕帳中有人起夜發現翼兒離營,幹脆把帳中諸人一並放倒。


    烈風大營雖是戒備森嚴,但在林樂遙這等高人眼中,卻好似無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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