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村長後來去城裏那家粥鋪吃了幾次,發現味道不對勁,於是便再也沒去了。


    沒去是沒去,但對那個味道,胖村長始終是念念不忘,所以當下人問他今年種什麽的時候,他想也沒想便回答種高粱。


    他那時心裏還想著,等種了高粱之後,就找個廚子自己研究。


    那一年的收成不錯,但收成不錯不代表收入不錯。


    由於這周邊鎮子上的人飲食的主選是水稻、小麥,對於高粱並不是所有人都感興趣,因此胖村長家裏的穀倉裏堆滿了高粱也無人問津。


    不僅如此,佃戶、長工的工錢還要給,城主的稅也一分不少。


    關於做粥的事情,胖村長已經沒精力考慮了,他要做的,是跟族裏的幾個族長商量,如何挽回損失。


    這時就有人提出,可以將這些高粱釀成酒,高粱沒人吃,但高粱酒卻有人喝。


    高粱酒能疏通經脈、行氣和血、蠲痹散結、溫陽祛寒,能疏肝解鬱、宣情暢意;又酒為穀物釀造之精華,故還能補益腸胃。而且就算你不喝酒,用高粱酒泡藥物,也能發揮藥酒最大的功效。


    一旦決定,胖村長立馬組織人開始挖窖釀酒。


    村裏的人哪家沒有自製的土酒,要說釀酒大家都會一點。但釀酒的人那麽多,真正能做到馳名天下的,又有幾個?


    別說是馳名天下,能做到酒香不怕巷子深也不多。


    不過有些事,還真得靠天賦與運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自家釀酒的經驗都用上,你還別說,真給他們釀出了品質上乘的高粱酒。


    酒是有了,如何把他賣到各大客棧、飯店、酒坊,那又是另一門學問了。


    這可不像發動大家釀酒,村長一句話大家都來幫忙。要想把酒賣出去,除了自己的酒好,還得物美價廉有人脈會來事。


    當時的村長剛剛當家,除了知道種地,啥也不會,雖然能打理家中的良田,但對做生意卻是一竅不通。


    為此錢花了不老少,還到處碰壁。


    不過後來事情有了轉機,在推銷高粱酒的同時,胖村長還認識了一位朋友。在這位朋友的幫助下,終於打開了銷路。


    當時胖村長非常高興,而恰巧兩人的夫人又都懷有身孕,於是便結了娃娃親。


    可天有不測風雲,好友的夫人在分娩的時候難產大出血。雖然最後成功生下兒子,但卻撒手人寰。


    再到後來,胖村長的生意越做越好,店鋪也開了起來。時間一長,也就把當初幫助自己的好友給忘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兒子已經帶著聘禮上門來提親了。


    通過世侄的口中,胖村長得知了好友因為獨自操持這個家,長期積勞成疾,已於三年前病逝。


    既然是當年定下的娃娃親,如今對方已經來提親,就該準備準備了。


    可此時的胖村長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不懂的青年了,如今家中內有良田,外有店鋪,身份又是村長,因此他便想悔婚。


    但悔婚也不能就這麽直白的毀,得用些手段,省的落人把柄。


    首先胖村長讓世侄在家住幾天,他去找人合八字定婚期。實際上卻是派人暗中調查了這位世侄如今的身價,要是門當戶對那就選個良辰吉日把喜事給辦了。


    結果一調查,他們一家子能生存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那窮的用家徒四壁已無法形容,用句玩笑的話就是房子破的,外麵下小雨家裏下大雨,外麵下大雨家裏下暴雨,要是趕上外麵下暴雨,就得出門避雨去。


    都窮成這樣了,胖村長怎麽可能讓女兒嫁過去,這就是一個虧本的買賣,那下聘的錢,怕是也要等女兒嫁過去用嫁妝錢來還了。


    既然這樣,世侄可就別怪叔叔我狠心了。


    想到這,胖村長決定栽贓陷害。


    說來也巧,就在村長想著如何陷害世侄的時候,他的女兒偶然間遇到了自己的未婚夫,而巧合的是兩人還都對對方一見鍾情。


    兩人本就互生情愫,又是定過娃娃親的,也沒想過長輩會反對,於是也沒避嫌。


    這日吃過晚飯,麗珠在家中散步,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未婚夫住的小院。剛好此時未婚夫章鈺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著發呆,可能是想著如何規劃未來。


    可能是想的太出神的了,竟沒發現麗珠已經走近。


    “喂!想什麽呢?”麗珠在章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差點把他嚇得坐地上。


    “不至於吧?”麗珠笑著坐下道:“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也沒想什麽,就是想我們的將來。”


    “你……”聽到這,麗珠一下子臉紅了,不知該說什麽好。


    就在兩人都處於尷尬的境地時,胖村長帶著一眾家丁衝進院子裏。


    見村長到來,章鈺跟麗珠立即站起身來,分開一段距離。


    但見胖村長怒氣騰騰的指著章鈺罵道:“好你個畜生,我好心好意招待你,你竟做出這樣的事來。”


    一旁的麗珠從未見父親如此憤怒,連忙解釋。


    可還沒說幾句,就見胖村長反手一巴掌將她打在身後老婆子的懷中:“你的事一會再說。”


    說完,胖村長又指著章鈺道:“好你個畜生,你與小女雖有婚約,但哪有尚未成親便在院中私會的。好,我念你們年輕,又是兩情相悅,這事我可以不計較。但你卻仗著我們家對你的信任,竟然偷取我家的財物。”


    “世叔,這可能是個誤會,我怎會做這樣的事情。”


    “你說沒有便沒有,可敢隨我一同去你房中搜查。”


    “人正不怕影子斜,這有何不敢。”章鈺立即挺直了腰杆說道。


    章鈺自認行的正坐得端,當然不懼村長的搜查。可常言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章鈺隻認為是有人誤會他拿了什麽東西,根本沒想到有人會陷害他,而陷害他的人,正是他一直相信的未來嶽父。


    所以當眾人在他床後牆麵洞內找到一些金銀首飾的時候,章鈺傻眼了,麗珠也傻眼了。


    “不,這不是我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還敢狡辯,沒見過,這些東西怎麽在你房裏。”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此時章鈺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兩個家丁,衝上前拉住麗珠的手說道:“麗珠,你要相信我,這些東西絕不是我拿的。”


    但此刻的麗珠早已六神無主,隻覺得章鈺接近自己,就是為了家中的財物,根本不是喜歡她。


    想到這裏,麗珠憤然甩開袖子,轉身離去。


    而章鈺再想追,那也是來不及了,身後四個家丁將他按倒。


    離開院子,麗珠依然能聽到身後屋內章鈺大聲辯解的聲音,但此刻她卻一點也不想聽,隻想快點離開這個讓她內心痛苦的地方。


    走的遠了,耳畔終於安靜下來。


    就在麗珠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一聲慘叫驚動了樹上棲息的鳥兒。


    接著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麗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敢問,隻能沒命的逃走。


    事情過了數日,麗珠才無意中從丫鬟的口中得知,當晚的慘叫,竟然是父親命人打斷章鈺一條腿。


    想到一條腿就這樣被打斷,麗珠忽覺得那一下就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回到房中,麗珠的心緒久久不能平複,若是當晚自己沒有傷心離去,或許還能求求自己的父親。畢竟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殘廢了,以後還怎麽生活啊,他會不會受不了這個刺激,想不開自盡。


    越想麗珠心中越害怕,晚飯也沒有心思吃,就這樣傻傻的在房裏待著。


    這期間胖村長也來看過她,村長覺得女兒是因為當日的事情受了點刺激,好好安慰了一番,又讓家丁去村裏大夫那裏買了一些安神的藥,便又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經過這件事,胖村長也開始為女兒的終身大事考慮了。


    可此時的村長有錢有地位,挑女婿的眼光也比一般人要高,幾個媒婆說親他都不滿意。要麽就是覺得對方家世不行,要麽就是覺得對方長相不行,要麽就是覺得對方事業不行。


    總之,在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糾結中,這件事竟然被拖了兩年。


    在這兩年的時間裏,村長家沒有什麽變化,但村外山上的山賊卻有了很大的改變,而改變這一切的,正是那時被打斷腿趕出村外的章鈺。


    自那日被村長家丁抬出村外,章鈺便自知人生無望。心灰意冷下,他便想到了自盡。


    可到他這個地步,想要自盡都不容易。


    這時候的他還心地善良的認為,如果就這麽在大路上上吊或一頭撞死,會嚇到來往的行人,於是他便拄著一截木頭,一瘸一拐的往山上走,想著從山崖上跳下,不僅嚇不到路人,還能給山中的野獸飽餐一頓,也省的它們去捕殺其它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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