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柳世謙這般能打開兩座大城,取出青鸞仙兵的修士,莫說南洪,就是放眼整個洪澤,那也是數得上的強悍存在。


    尋常妖魔根本不敢觸其鋒芒。


    哪怕隻是有資格與之交手的,也是寥寥無幾,各個都擁有偌大凶名。


    但今日,有這般實力的妖魔,卻是一次性出現了五頭!


    除開仙宗之外,任何頂級勢力,在麵對這般陣仗時,都隻有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覆滅的結局。


    此刻,它們卻是匯聚於仙人洞中。


    讓這秘境都顯得有些逼仄起來。


    烏俊猖狂的笑聲在周遭響徹不休,它碩大的前爪猛然發力,將那渾身覆滿濕漉漉鱗片的長鼻水象給拍飛了出去!


    轟!


    這突如其來的出手,瞬間引爆了仙人洞中暫時的詭異平和。


    原本是龍宮大將三打一,如今形勢逆轉。


    就連柳世謙都是暫時按捺住了心中的震撼與訝異,嚴肅的臉龐上,緩緩湧現出幾分殺機。


    看得出來,這位古板長老的心緒,並不像他表麵看起來那般平靜,顯然是在先前的交手中憋了一肚子火氣。


    他盯著迎麵砸來的巨大身影,手中偃月大刀倏然一翻。


    刀鋒掠過長空,掀起一陣青光。


    那抹純粹至極的青色,相較於蘇紅袖曾經揮出的那一劍,沒有那麽恢弘的場麵,略顯平平無奇,但其中蘊含的鋒銳,好似能斬開世間一切物。


    “嘶嘶!”


    三首蛇妖豎瞳閃爍不定。


    雖然比起對方少了一人,以三敵四,但柳世謙的狀態顯然萎靡不振,隻是在強撐而已,稍微過幾招以後,實際上還是三對三。


    贏是不好贏的,但保全自身應該沒問題。


    念及此處,它終於出手,脖頸倏然探出,仿佛三條凶煞的長龍,分別從不同的方向朝著柳世謙襲去。


    除了血脈神通以外,妖魔能稱得上堪比白玉京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妖軀能否硬抗從大城中取出的道兵。


    這三尊龍宮大將,先前能在幾乎無損的情況下,死死壓製住柳世謙。


    已經足矣證明它們妖軀到底有多強橫。


    此刻蛇妖身軀站在原地,肩膀上探出的三條脖頸,轉瞬間便已襲至柳世謙左右,封住了他的所有退路,最後一條則是卷著長鼻水象的身軀,想要將其拽回去。


    眼看著那血盆大口就要將老柳吞沒的刹那。


    池陽手執一枚鐵令牌,那是他的青鸞仙兵,至於第二座赤明城放出的乳白光芒,化成靈兵,乃是一枚護心銅鏡。


    他正欲出手。


    耳畔卻突然響起一道暴虐的嘶鳴,像是慘痛的驚呼。


    兩枚碩大無比的蛇頭,根本近不了柳世謙附近三丈之地,便被一雙尖銳利爪分別掐住,轟然按在了地上!


    最後那條長蛇,也是不甘的鬆開了長鼻水象。


    隻因身後有一張布滿尖齒的巨口襲來,醜陋且腥煞,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掠過眾人視線,猛地將最後那枚蛇頭給吞了進去。


    “吼!!”


    三首蛇妖被推翻在地,肉翼蠶蟲的雙翅死死將其按住。


    一手攥著一個蛇頭,貪婪的咀嚼著蛇妖的腦袋。


    在這尊猶如高山般的身影,蛇妖原本也算龐大的身軀,突然顯得有些嬌弱起來,奮力的掙紮,一時半會兒間卻根本掙脫不得。


    它猶如精鐵澆築而成的尾巴,不斷轟砸在肉翼蠶蟲的身上。


    轟碎了對方的身軀,砸落碎石如雨。


    “嘿嘿嘿!”


    然而肉翼蠶蟲卻隻是發出古怪獰笑,好似完全沒有痛感,自顧自的想要將蛇妖整個吞進腹中,唾液讓蛇妖原本就濕潤的身軀變得愈發滑膩起來。


    噗嗤——


    長鼻水象原本在烏俊的那一掌下被金紋所束縛,在蛇妖棄下它後,便隻能直麵柳世謙的一刀。


    青光迸發的瞬間,它頭顱上便是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豁口,大塊的皮肉,連帶著整條象鼻都是被切了下來,濺起腥臭妖血。


    一擊得手,柳世謙卻沒有太多喜色。


    而是下意識將略帶古怪的目光,投向了遠處在地上糾纏翻滾的兩道身影上。


    肉翼蠶蟲的尖笑,將三首蛇妖的悲鳴給壓了下去。


    活脫脫像個欺壓良善的惡人,死死按住蛇妖另外兩枚頭顱,聲音愈發興奮起來,含糊不清道:“你叫啊!嘿嘿嘿!叫啊!!”


    在曆經妖魔本源的恩賜以後,這些鎮石的心中,不免堆積著濃鬱的怨念。


    隨沈儀出手斬妖,大概是它們唯一發泄的機會。


    “你他媽收著點兒。”


    烏俊鄙夷的罵了一句,考慮要不要給主人提個建議,以後別帶這貨出來,簡直有損主人仙名。


    感受著長鼻水象在劇痛的刺激下,即將讓那渾身的金紋破碎。


    它踏空而去,將那水象同樣撲翻在地。


    四頭龐大的妖魔,頓時陷入混戰之中,皆是令人膽寒的巨物,又是最血腥而原始的廝殺方式!


    轟鳴不止,妖血四溢。


    僅剩那頭肥碩的尖齒魚妖,則是死死盯著麵前的池陽,倏然低吼了一聲:“你們壞了規矩!”


    池陽長老默默瞥了周遭。


    此地乃是仙人洞。


    他抬起頭,祭出了那枚鐵令牌,無所謂道:“誰知道呢?”


    下一刻,鐵令如山。


    巴掌大小的令牌,卻是轟然將魚妖給鎮在了地上,牌子似三山五嶽般沉重,壓碎了魚妖的鱗片,仿佛要陷入它的皮肉。


    “老柳!宰魚!”


    池陽同樣猖狂的一笑,隨即怔了一下,回眸看去,卻見柳世謙手裏的偃月大刀潰散成青光,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走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砰。


    對方習慣性的沉默,讓眾人對他傷勢的預估有些誤判。


    “……”


    柳世謙雙臂青筋暴起,麵無表情的想要再撐起身子,想要攥住手裏的青光,將其重新凝為偃月大刀,緊跟著卻是再一次摔了回去。


    他神情間掠過一抹灰暗與自責。


    沈宗主早有準備的以多欺少,最後還是在自己這裏出了問題。


    僅憑池陽一人,可敵不過這頭率領妖軍的魚妖大將。


    “嗬……哈……”


    魚妖同樣將目光投了過來,先前的絕望一掃而空,本能發出了一道驚喜的笑。


    就連那被鐵令鎮壓的身軀,都是緩緩顫動起來。


    它渾身氣息再漲,雖雙膝止不住的發顫,卻還是一點點的站了起來,好似雙肩擔著高山,極其艱難的朝前方邁出一步。


    轟——


    大殿喀嚓一晃,就像是要徹底塌陷一般。


    “奶奶的。”


    池陽長老突然有些慌了,他並不是沒有別的進攻手段。


    但絕對不可能趕在魚妖接近柳世謙之前將其斬殺。


    他隻能再次催動那道長虹,將其中氣息盡數灌入鐵令之中,試圖將魚妖再次鎮壓下去。


    哢哢!哢哢!


    在那鐵令的壓製下,魚妖渾身看上去突然矮了幾丈,那是骨骼崩碎的緣故。


    但它身為身經百戰的龍宮大將,哪裏看不出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同樣調動了所有的妖力,強忍著劇烈痛楚,一步步朝前方踏去,它的目標並非是柳世謙,而是對方身後的出口。


    至於這位清月宗長老,隻不過是離開之前,順手取走的,用以抵罪的功績罷了。


    “呼……”


    池陽長老實際上和魚妖間的差距並不大,大約可以算作同一水平,但想要在其麵前護住另一個脫力的修士,那需要實力遠超對方才行。


    直到此刻,他終於慌亂叫嚷道:“沈宗主,還有沒有別的靈傀!快救這老東西一下!”


    然而沈儀的回應卻是讓他心底一沉。


    隻聽對方輕聲道:“沒了。”


    像柯十三這種鎮石,在這些堪比打開兩座大城修為的妖魔麵前,可以說毫無作用。


    “沒了好啊……沒了好……沈宗主……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快嚇死本將了……”


    魚妖似哭又笑,嗓音微顫。


    在這般生死之際,哪怕是以它的心性,也不禁露出了些許真實醜態。


    誰能想到,一個看似返虛後期的修士,能隨時從身上掏出兩具足矣撼動頂級勢力的恐怖靈傀。


    “既然沒了……那本將就不客氣了!”


    在那枚鐵令牌即將壓碎它脊骨的時候,魚妖終於是走到了柳世謙的身前,那張近乎扭曲的臉龐上,多出些許貪婪和凶狠。


    它屈著龐大身軀,俯瞰著地上的柳世謙,隨即寬大手掌悍然拍出!


    卻沒能觸及柳世謙的身軀,掌風僅是卷起了那一襲墨衫。


    沈儀站在那古板長老的身前,同樣朝著魚妖探出手掌,動作輕緩,沒有任何氣息的波瀾,骨節分明的五指微微豎起。


    與其說是在動手,不如說是在提醒魚妖止步。


    “……”


    池陽愕然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想過,在沒了靈傀庇護的情況下,沈儀竟是敢於再次站到魚妖的身前。


    他甚至先前都不敢讓沈宗主帶走老柳。


    就是因為在這般恐怖妖物的麵前,返虛後期的修士實在是太過羸弱,羸弱到任何一絲微不足道的舉動,都有可能導致他身隕。


    柳世謙同樣陷入怔神。


    除了不太理解沈宗主為何要這樣舍命相助的原因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


    在那隻手掌豎起的刹那。


    魚妖便真的止步了。


    這事情實在是很難讓人理解。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仿佛定格在了原地,魚妖目光呆滯的盯著沈儀。


    刹那間,它那就連鐵令牌都未能壓垮的身軀,竟然轟然跪倒在了地上!


    隨著一道細微的噗嗤聲。


    魚妖的身上多出密密麻麻的大洞,一道道洶湧的血泉滋滋迸發,整個模樣頓時變得淒慘無比。


    所幸這淒慘模樣並沒有持續太久。


    幾個呼吸的功夫,仿佛有無形大刀斬下,將魚妖分作十餘塊,啪嗒啪嗒散落一地。


    那雙死不瞑目的圓潤眼珠愈發膨脹。


    裏麵藏著一片旁人看不見的景象。


    漆黑夜幕之間,繁星漫天。


    它先前頂著鐵令牌,拚勁全力撥開了繁星,讓整片天穹黯淡無光,好似陷入死寂。


    而當光芒散去,在這片死寂中。


    一座猩紅道宮若隱若現。


    無量妖皇宮的下方。


    那道頎長身影懸於天際,造型古樸的歸墟仙甲包裹了青年的身軀,宛如一尊神將。


    烏黑發絲搖曳間,那雙眼眸被紫意占據,比先前的星辰更加耀眼。


    他手執龍槍。


    血珠順著槍尖滴落,給這片天幕染上了一抹鮮豔的紅暈。


    直到最後。


    夜幕如潮水般褪去,那抹紅暈逐漸凝實,化作了白皙手掌間刺眼的血符。


    此乃魚妖視線中最後一抹畫麵。


    “呼。”


    沈儀緩緩屈指,收回了手掌,藏於袖袍中的指尖,力竭般的微顫著。


    果然,天衍四九算不上什麽特別高深的靈法,即便臻至圓滿境界,照樣會被這般強悍妖魔看破,並不能作為絕殺的手段。


    最後還是得靠無生掌。


    墨衫搖曳間,忽然浮現上了一層暗紅,淡淡的血腥氣在濃鬱的妖血味道下並不是很明顯。


    沈儀本就白皙的臉龐,此刻略顯幾分病態。


    這是他用無生掌守住遁去的一,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上次付出類似的代價,還是在南陽宗內和張來福死戰。


    何況還是在有池陽長老那枚青鸞仙兵全力相助的情況下。


    怪不得需要在返虛和合道之間,再單獨劃分出一個白玉京的稱謂,這其間的差距,真是遠超了沈儀的預料。


    不過結果還是不錯的。


    他原本隻是想攔住魚妖而已,沒想到竟然可以直接斬殺掉對方。


    自己領悟出的殺招,還是有點東西的。


    “嗬,嗬。”


    無論是池陽,還是柳世謙,都沒有注意到沈儀的異樣,倒不是因為他們眼界太低,亦或者不關心沈儀。


    隻是眼前的一幕太過驚世駭俗。


    徹底攪亂了他們的心神。


    甚至到魚妖被分屍的那一刻,沈儀的手掌都沒有真正觸及到對方。


    好似兩者的修為完全倒過來了。


    魚妖才是那個返虛後期,被白玉京的修士一掌斃命。


    “別玩了,動作快點。”


    沈儀隨口道,然後邁步走至牆邊,盤膝而坐,開始閉眸調息。


    別看烏俊和肉翼蠶蟲與那兩頭妖魔修為相仿,實際上在全族兄弟的加持下,它們的血脈珍稀程度是要遠超這些尋常妖魔的。


    再加上全無痛感和悍不畏死。


    除非是遇到真正的天驕,否則完全可以稱一句同境無敵。


    在聽聞此言以後。


    兩尊鎮石仿佛打了雞血一般,徹底陷入癲狂,肉翼蠶蟲付出大半身軀崩碎的代價,直接咬碎了三首蛇妖的腦袋,然後將其撕成了三條蛇。


    烏俊更是連龜殼都被轟裂,仍舊兩爪連拍,活生生將那頭無鼻水象給捶打至死。


    若非此地是仙人洞。


    就憑它們交手間所溢散出那些,能讓人近乎窒息的浩瀚妖力。


    恐怕早已讓小半個的南洪的生靈都陷入驚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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