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上火辣辣的,楊書意那一下用足了力氣。


    顧檸垂著眸,並不言語。


    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或許從前她還會黯然神傷,為什麽母親這樣對她。


    現在,隻剩下一片平靜。


    從充州回京都的那天,祖父對她說:人這一輩子,無法圓滿全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所以祖父和兄長護著她、寵愛她,父母弟妹則忽略她、不在意她。


    “真是孽障!怎麽就生了你這樣的孩子。”楊書意望向她的目光充斥著寒意。


    “你妹妹的名聲現在毀了,那拿什麽賠給她?”


    這是把所有一切怪罪到她頭上,絲毫不提顧雲對她做了何事吧?


    “母親一上來就質問我的不是,怎麽不想想我當時也是死裏逃生,在外頭躲了一夜,要不是被人所救,今日母親還能這樣掌摑我嗎?”


    這話落地,楊書意微微一愣,轉瞬又換上那副冷漠嘴臉:“可你還認好好立在這裏不是嗎?你妹妹眼下正是說親的年紀,有了定王的訓斥,你還讓她怎麽說好人家?”


    躲在楊書意身後的顧雲聞言立即跺腳;“娘。我可不要嫁到那寒酸的人家去。我死也不要被她壓一頭去。”


    許是這邊的吵鬧被人傳到前頭,剛下衙的顧見之匆匆趕了過來,不知他來時路上聽了什麽,看見顧檸時臉色並不太好。


    他一上來就質問道:“你們姐妹是一同出遊,為何你妹妹如今名聲被外頭傳揚得很不堪?”


    楊書意:“你現在問她這個還有什麽用?阿雲的名聲現在要怎麽挽回?不過是少在身邊養了幾年,怎麽就和外頭撿來一樣不貼心。”


    這話說得誅心,一下讓顧檸想起在顧雲嘲諷她時一口一個野人,滾會充州去的話。


    顧見之拍拍妻子的肩膀,麵色不虞:“為父素來教導你們,姐妹之間是共根同蒂的幹係,切切不可心生不睦,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要那樣對你妹妹?棄她不顧?”


    “我還聽說你和定王在外頭過了一夜?你將來可是九皇子妃,九皇子麵上不說,難保心裏不會對你有意見。”


    “到時婚事保不住,家中可不會陪著你一同受牽累。”


    父母兩個並未對她為何掉落山崖,又遇到什麽事有半點關心。


    仿佛隻要她還有一條命活著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她要重要。


    顧檸苦澀道:“父親難道也認為,顧雲名譽被毀,是我的錯?”


    這是血親,斬不斷的親緣,她的心裏總還是抱著一絲天真,想要被父母看見。


    她難道是什麽壞人仇敵嗎?怎毀願意自己的姐妹出事?


    可現在怎麽把顧雲名譽被毀的責任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顧見之臉色複雜,像看一個不懂事的人。


    “阿檸。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分誰對誰錯不成?你妹妹實打實地婚事受損了。起先有意的幾家,今日下朝見著時紛紛過來打哈哈。”


    “你不能有了好婚事,就讓妹妹嫁不好吧。她要嫁去小門小戶,你於心何忍?”


    “再說當時她也不過是隨口地說了幾句,你大度點也不成?”


    顧檸聽到“大度”兩個就覺得刺耳。從回到這個家,她就被要求大度。


    “父親,母親,那為何你們作為長輩不對我大度些?若是沒有定王,那名譽受損的就是我。你也說我在外頭呆了一夜,九皇子不高興。”


    “難不成就任由妹妹把汙水潑到我身上才是好事嗎?”


    “那定王要怎麽說怎麽做,豈是女兒可以左右的?”


    “顧檸。”


    顧見之大聲地嗬斥著,路旁的鳥兒被嚇得撲簌簌地離開。


    他咬牙切齒地訓斥她:“你敢頂撞自己的父母?”


    “跪下!”


    這條路是去往花園的路,鋪的不是青磚,而是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她這跪下去,不要說膝蓋廢了,那也絕對會好幾日不能下地行走。


    見她不動,顧見之怒聲指地:“跪下!來人,拿戒尺。”


    雖是後宅,當差的人並不少,路上來來往往的仆人,遠遠地看著。


    旁人家教導子女,都是關起門來的教導。


    唯獨顧家,教導九姑娘時不分時辰,不分地點。


    顧檸咬著唇,最終跪在顧見之麵前。


    顧雲站在楊書意的身後,朝顧檸做了個鬼臉,活該。


    突然。一道略帶漫不經心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侯爺這是在處理家事?看來本王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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