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席話,虞江承牢記在心,就像當日在黑風道館時,仰望星空所帶來的那種朦朧、虛幻,但是又充滿真實感的幻覺。


    是的,永不動心,心如止水,方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歸於“一”。


    朱昆感受到虞江承身上的變化,倏地橫移出站圈,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著他,說道:“你怎麽像是換了個人?”


    他說的變化,不僅僅是氣質上的變化,更是給人塑造的殺伐之意。


    虞江承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氣像是活了一樣,有種產生自主意識的感覺。


    難道是星芒又突破了?星芒的第四層境界乃是魂魄,他一直以為是和自己的魂魄掛鉤,原來並非如此。


    真正意義上的魂魄原來是指體內的靈氣。通俗來講,就是靈氣和自身的體魄達到了最完美的契合,所以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差異性,因此產生一種靈氣有自主意識的錯覺。


    想到這裏,他的心裏都快要樂開了花。


    可是轉念又想,突破到第四層境界到底有什麽方麵的提升呢?至少在前麵幾個境界,第一層境界的複生表示驚人的自愈力,第二層境界的追雲是身法上的提升,第三層境界的殺伐是攻擊力的提升,這些都是顯露在字麵上,清晰易懂的。可是,魂魄又是怎麽一回事?靈氣的完美契合,又能帶來怎樣的好處呢?


    一連串的問號在虞江承的腦海裏閃現。


    可惜豫讓不在身旁,不然他肯定能夠一一解答虞江承的困惑。


    朱昆見虞江承杵在原地,既沒有進攻的意思,也沒有其它想法,不由放出話來:“小子,不要裝腔作勢,有什麽絕活趕緊使出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


    無法掌控的未知是最為恐懼的。


    其實他的內心有點動搖,否則,以他的耐性,早就發起攻擊。


    虞江承沒有回複他的話,隻是試著將體內的靈氣調了出來,引到破天劍上。


    登時一道刺眼的白光襲來,耀眼得眾人都睜不開眼。


    白光過後,破天劍的劍身上漂浮著隱約可見的淡藍色雷光,顯然是出現了雷屬性的特性。


    一件武器竟然同時出現暗屬性和雷屬性,這在虞江承的見識裏是絕無僅有的。


    莫非星芒的第四境界是將武器發揮到極致?


    其實,這個想法真的沒錯。武器能否發揮出最大的功效,除了武器自身的特性,還有息息相關的便是持器人所賦予的靈氣多少和優劣。賦予的靈氣越充足,武器的特性就越顯著;而靈氣越是清澈,武器的鋒芒就會越銳利。


    這又讓虞江承想到一個事情,是不是武器的特性,其實是被自身的靈氣所塑造而成的,之所以會出現各種不同屬性的特性,很有可能是因為靈氣本身就帶有差異性。所以,自己在突破星芒的境界之後,靈氣的契合度達到新的高度,武器的特性自然而然地孕育出新的屬性。


    一直以來修真就是講究根基,根基的穩固,其實是靈氣的充裕,不管是心法上的運作,還是功法上的運作,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暗屬性對朱昆來說沒有起到多大的效果,但是雷屬性可就不一樣了。


    想到這裏,虞江承帶著少許的興奮朝著朱昆攻殺而去。


    朱昆雖然不明白虞江承的意圖,不過狂妄的他自認為是虞江承的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沒有做過多的思量,短刀畫出一道淩冽的刀芒劈向虞江承。


    “蓬!”


    兩人的武器短兵相接,劍來刀往,仿佛要把四周的空氣都盡數斬開。


    當然,這些動作都是眨眼間高速下完成的,以紗希美奈子之能都有些看不清動作軌跡。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一通你來我往之後,結果並非如同朱昆料想的,他那引以為傲的殺招在虞江承的麵前毫無殺傷力,更別提能夠傷害到虞江承,就好像使出的招數都被無形地化解。


    這就使得虞江承根本就不需要花多少精力去做防守,一門心思地蓄力攻擊,完全是一種立於不敗之地的狀況。


    朱昆越打越心慌,索性抽身疾退十多米,浮空說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虞江承屹立如山,笑嗬嗬地說道:“沒做什麽,隻不過我現在的實力在你之上。”


    朱昆渾身劇震,駭然說道:“這不可能,短短數日,你怎麽可能超越我!”


    虞江承手裏的破天劍遙指朱昆,哈哈笑道:“凡事都有變數,你所謂的高人一等,限製了你的成長。”


    朱昆的眼眸裏寒芒爆射,沉聲說道:“狗屁!找死!”


    朱昆的銳氣泄了不少,信心亦是大打折扣,不過他的自以為是依舊驅使著自己盲目地擊殺向虞江承。


    就像是一匹脫了韁的野馬,一往無前地衝向死亡的深淵。


    虞江承長歎一口氣,破天劍發出一陣破鳴之聲,瞬間生出一道劍形的光芒重重地斬向朱昆。


    竟然和獨孤嬌當日使出的“獨孤劍訣”有著相得益彰的效果。當然,和“獨孤劍訣”相比,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最明顯的地方就是“獨孤劍訣”有著斬斷空間的力量,而虞江承此刻的這一劍,僅僅是讓四周的空氣沸騰起來。


    然而,威力是不可小覷。


    轟隆一聲,朱昆的身軀徹底埋沒進光芒之中。


    包括紗希美奈子之內的所有人,皆是被虞江承的實力所震撼。


    過了好一會兒後,光芒才逐漸消散,而朱昆如同黑炭一樣趴在草叢裏一動不動,早已沒了氣息。


    朱昆這種毫無人性可言,隻懂得殺伐的修真者,虞江承絕對不會手軟,否則日後若是來報複,隻會平添無窮無盡的煩惱。萬一脅迫家裏人,更是會讓自己落了下風。因此,虞江承果斷下了殺招。


    虞江承剛剛飄落到地上,眾人就圍了上來,紛紛稱讚起他的曠世神功。


    一頓讚美之後,紗希美奈子無意間瞥見他手裏的破天劍隱隱泛著兩道不同的光芒,驚訝地說道:“江承,你的武器怎麽會給人兩種別樣的感覺?”


    虞江承輕佻眉頭,笑道:“這麽隱蔽的事兒都給你看出來了。沒錯,破天劍上出現兩種特性。”


    紗希美奈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虞江承大大咧咧地說道:“你是打算拍我的馬屁嗎?哈哈,像我這種級別的高手,可不能用常理來看待。怎麽樣,是不是有種仰視神明的感覺?”


    紗希美奈子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沒好氣地說道:“真不知道你的運氣都是哪來的。”


    虞江承肩脊微微挺了一下,立即生出一副王者的氣勢,哈哈笑道:“沒有點本事,怎麽學別人稱霸修真界呢?”


    紗希美奈子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雲上飛和紗希美奈子交換了個眼色,皆是從對方的眼裏找到了無奈之色。前者傻笑一聲,說道:“有時間留在這裏聽某人吹牛,倒不如抓緊時間去尋寶。”


    紗希美奈子配合說道:“你說的對!很對!”


    虞江承哈哈一笑,說道:“真是怕了你們了。走吧。”


    一行人先是穿過茂密的叢林,呈現在眼前的是平坦開闊的草地,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繼續行走一段路,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流橫穿而過,目測小河流有五十米寬,而在小溪流的對岸,有一間矮小的木屋。


    虞江承環顧四周,謹慎地說道:“這裏竟然有人居住,我敢打包票,裏麵住的絕對是個世外高人。”


    司馬沛珊墊著腳尖望了望,說道:“或許寶物就在木屋裏麵呢。”


    虞江承指了指右邊說道:“那裏有一座石橋,我們走過去看看再說。”


    司馬沛珊不解地說道:“以我們的能力,跳過去就可以的,何必要走遠路呢?”


    確實如此,這條小河流足足有五十米寬,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不能跨越的鴻溝,但是對於修真者來講,那是一點都不困難。


    虞江承捶了捶她的小腦袋,認真地說道:“你要想啊,誰會無緣無故在這裏建造一座橋呢?當然,是有意而為之的。而且,這裏可是別人的地盤,我們還是應該屈尊敬賢,以禮相待。”


    司馬沛珊不依不饒地說道:“你再繼續敲我的腦袋,遲早會成白癡的。”


    虞江承打趣說道:“你要是成白癡,全世界都沒有聰明人哩。”


    一行人有說有笑,剛走過石橋,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們幾個膽子挺大,竟敢打攪本帥休息。”


    眾人皆是一怔,虞江承和雲上飛相互間交換了個眼色,皆是從對方眼裏看出了詫異之色。


    隨後,又是一道聲音傳來:“不過,臭小子,看你懂禮數的份子上,暫且放你們一馬。”


    虞江承拱手恭敬地說道:“前輩,我們也是無心之舉,若是打攪前輩休息,我們即刻離開。”


    “不必了。其他人都留下,你小子進來。”


    陳雅靜等人立刻緊張起來,說道:“江承,你可別過去,說不定是個陷阱呢。”


    虞江承堅定地說道:“如果對方實力很強,我們也是走不了的。既然對方有心邀請,哪有拒絕的道理呢?你們暫且在這裏休息,我去會會那個神秘人。”


    帶著忐忑的心,虞江承緩緩地走向木屋。


    右腳剛踏入木屋,就見一個公子哥模樣的年輕人坐在桌前,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虞江承環顧四周,心生好奇,這個危機四伏的天池地宮內,竟然有如此愜意的地方。


    確定對這裏的環境了若指掌後,緩緩走到公子哥麵前,說道:“前輩是獨居?”


    公子哥用指尖點了點旁邊的位置,說道:“坐下來再說。”


    又像是變魔術那般整出一壺清茶和兩個琉璃杯,淡淡說道:“外麵那些姑娘都是你的女人?”


    虞江承一時摸不清頭腦,說道:“是的。”


    公子哥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說道:“哎,你小子真是豔福不淺。”


    虞江承愕然說道:“前輩說笑了,小子本事不大,就是身邊的姑娘比較多。”


    他心想這個人不會臨時起色心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隻能拚命了。


    公子哥為虞江承斟滿一杯,說道:“你能找到這裏來,說明我們有緣。”


    虞江承順著他的話說道:“既然有緣,是不是應該贈送點寶物給小弟?”


    公子哥聽聞,登時笑出聲來,說道:“哪有人一見麵就要別人東西的,不過,你既然開口,我若是不送,就會說我小氣;我若是送了,又感覺是中了你的圈套。讓我好為難啊。”


    虞江承倚老賣老地說道:“那前輩更應該送了。”


    公子哥大感興趣說道:“說來聽聽。”


    虞江承咽了咽口水,暗忖難道真的可以從麵前的男人手裏得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沉思片刻後,不緊不慢地說道:“這裏可是前輩的住所,小子第一次登門,不是應該討點彩頭的麽?”


    公子哥眉頭一挑,說道:“這麽簡單?”


    虞江承相當嚴肅地說道:“就是這麽簡單。”


    公子哥突然又笑了一聲,說道:“我竟然被你說得啞口無言。好吧,等下你離開的時候,帶走幾樣你心儀的寶物吧。”


    虞江承呆瞧了他半晌,才說道:“前輩不會隨口說的吧?”


    公子哥說道:“我像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麽?”


    虞江承凝望公子哥,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倒是不像。我觀前輩的麵相,絕對是人中之龍,那還不一言九鼎。。。”


    公子哥連忙阻止說道:“哎哎哎。。。夠了哦,你不要瞎捧,真是一點都沒改變。”


    虞江承心中一驚,說道:“我們見過?”


    公子哥笑道:“未曾謀麵,不過,有次我的神識正好捕捉到你。”


    虞江承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地說道:“前輩是在哪裏對小子用過神識的?”


    公子哥搖頭說道:“我一直呆在這裏,從未出去過。那次也是個意外。。。”


    虞江承的腦瓜子飛速轉動,突然一個機靈,拍案說道:“你是那條神龍?”


    有這通天本事的,除了那條龍還能是誰呢?


    公子哥一怔,說道:“你這小子倒是挺機靈。”


    虞江承心想:馬屁拍到正主身上,太不識抬舉了。苦笑說道:“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眾裏尋他千百度,他人就在燈火闌珊處。木青依讓我們提防的人,原來是前輩你啊。”


    當聽到木青依的名字,公子哥的臉色明顯變得很難看,說道:“那個女人沒和你說什麽吧?”


    虞江承做了個思索的表情,說道:“沒有,她隻是囑咐一聲,就離開了。”


    公子哥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地說道:“離開就好,離開就好。”


    虞江承的嘴角逸出一絲神秘的神色,問道:“前輩好像很怕她?”


    公子哥苦笑說道:“何止是怕。。。咳。。。咳,扯遠了,哦,你不要左一句前輩,右一句前輩地叫,前輩這個稱呼會把人給叫老的,你就叫我九幽大人。”


    虞江承笑嘻嘻地說道:“九幽大人的稱呼也太拗口了,這樣吧,就叫你一聲九幽大哥,如何?”


    九幽先是搖了搖頭,旋又點頭說道:“也行,總比前輩來,前輩去的要強。”


    虞江承這時才敢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說道:“言歸正傳,九幽大哥喚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一股暖意的感覺登時在體內流淌,忍不住地呻吟一聲:“爽。。。”


    九幽像是早就預知虞江承的舉動,心平氣和地說道:“這茶可是我花費三百年才培育出來的,當然不簡單。今日算是你小子的福氣。”


    虞江承受寵若驚地說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九幽大哥的青睞。”


    九幽說道:“所謂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你這小子雖然滿口胡說八道,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很符合老哥我的胃口,所以。。。”


    虞江承說道:“老哥有話請直說。”


    他看了一眼窗外,說道:“你知道活著的意義嗎?”


    虞江承一怔,不解地說道:“你是說人活著的價值?小子倒是從來沒有想過。”


    九幽一字一句地說道:“活著就有了生命,而生命本沒有定義,但是有了時間和空間的存在,生命就變得非常有意義,就像是日夜更替,就像是四季變化,你。。。聽得懂嗎?”


    虞江承聽得眉頭緊縮,陷入到沉思之中。


    九幽的臉上寫滿回憶,說道:“你現在是懷揣著對未來的期許,當然是充滿幹勁。可是,一旦走到最高點,一旦新鮮感過去,每一天都過著重複的事情,說著重複的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你就會發現,自己的信念轟然倒塌,生命也就失去了光輝,變得黯淡無光。這個時候,你還會有任何憧憬和向往嗎?”


    虞江承很清楚九幽是在開導自己,因為修真者的壽命很長,也就代表著總有一天就會乏味,而修真者一旦陷入這種境地,就會迷失方向,變得沮喪或者充滿仇恨和暴力。


    想了想,說道:“九幽大哥,你說的很對,但是又不完全正確。首先,修真的路是永無止境的,因為沒有人能夠成為真正的天下無敵;其次,我所追求的並非是真正的實力,而是為了安定,因為,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打攪。”


    強者才有更多的話語權,才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


    九幽點了點頭,說道:“修真的盡頭便是天道,天道講究天人合一。所謂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然而,一切根源,還是在於心,放下便是自在。。。”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正好一陣微風拂過,窗邊的風鈴發出幾下清脆的聲音,仿佛在述說著歲月的蹉跎和人間滄桑。


    虞江承似乎有些感觸,不明白九幽這條神龍怎麽會有如此憂鬱的一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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