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還沒亮就陰雨連綿的,夏月吟去叫女兒起床。


    “小小,小小,怎麽還不起床?小小?小小?”


    她感覺不太妙,一摸女兒的頭,好燙呀。


    以前孩子發燒抽風的恐懼又回到了心頭,連忙帶著女兒去醫院。


    第一個吊瓶打到一半的時候女兒就醒了,摸摸頭不再發燒了,夏月吟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蕭曉醒來看看周圍的環境,知道自己又生病了,安慰媽媽說:“媽,放心,我現在感覺不難受,應該是好多了。”


    夏月吟笑著點點頭。


    蕭曉看了看注射室牆上掛表的時間,又看了看自己的吊瓶進度,問媽媽:“我打完這個就行了嗎?”


    夏月吟微笑著說:“不,還要再打一大一小。今天肯定來不及上學了,媽媽幫你請假吧。”


    蕭曉連忙搖頭:“不不,時間來得及的話,我還是要上學。媽你先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說我晚點過去。”


    夏月吟點點頭出門給蕭曉的班主任打電話請假,隻說她病了在醫院掛水。


    終於打完了三個吊瓶,蕭曉看看時間,第一節課已經結束了,還好醫院離學校不遠,應該第二節課還能趕上一部分,於是她不顧媽媽各種勸誡回家休息,堅決在雨中趕去上學。


    來到校門口,被門衛大爺給攔住:“你這同學怎麽遲到這麽久?這個時間不允許進校,讓你班主任來領你吧。”


    蕭曉連忙解釋:“大爺,我是生病了去打的吊瓶,我媽媽已經跟班主任請過假了。”


    門衛看看她手上的針眼兒,感覺不像是說謊,於是邊開門邊說:“好吧,那你要記得先去班主任那兒報個到。”


    “嗯嗯,謝謝大爺。”蕭曉連忙點頭。


    到了辦公室門口,蕭曉把雨傘放在牆邊,輕輕敲門:“報告。”


    “進來。”


    一推門,屋裏隻有班主任和另外一個班的英語老師在。


    蕭曉找班主任老師報到自己回來上課了,班主任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媽媽不是說你生病在醫院掛水嗎?你怎麽過來了呀。”


    “嗯,是,我已經打完吊瓶了,不想落下功課,所以回來上課。”蕭曉認真地回答道。


    誰知班主任一個耳光扇過來:“你是不是以為今天下雨就可以偷懶找借口不用上課了?你當別人跟你一樣都是神經病嗎?”


    “啪”的一聲把蕭曉打懵了,旁邊的英語老師也愣了一下抬頭張望,蕭曉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委屈的說不出話來。


    班主任看到蕭曉這個樣子,可能是顧及到旁邊還有別的老師,揮揮手說:“算了,你先去上課吧。”


    蕭曉一聲不吭的出了門,擦了擦眼淚走進教室,說明了情況後跟著繼續上課。


    老師和同學們都感到蕭曉有點異樣,但誰也沒說什麽。


    終於等到中午放學回家,蕭曉一進門就趴在床上哭,夏月吟連忙問緣由,蕭曉哭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夏月吟不讚同地說:“你們老師怎麽能這麽說話,之前讓你在家休息,你要是聽我的不就沒這事了。”


    剛回家的夏文韜冷冷地說:“肯定是平時在學校表現不好,要不然老師怎麽會不相信她,說不定平時就經常撒謊。”


    “撒謊應該不至於,”夏月吟也說道:“肯定是學習不好,老師不喜歡她。行了,你也別哭了,我再跟老師說一聲,下午你好好在家休息就行。”


    蕭曉愣了,為什麽爸媽沒一個向著自己的,明明是自己受委屈了呀!


    她突然感覺心寒了,默默地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得吃完了飯,老實地躺在床上休息。


    午後當父母出門上班時,蕭曉的眼淚一下子淌了出來,聽著父母走遠了確定不會回來了,周圍鄰居也沒什麽聲音了,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累了,蕭曉喝了口水,回想從前種種,又是滿心委屈,哭著大喊:“老天爺你對我不公!為什麽要讓我這麽倒黴?我前世做了什麽孽嗎,你這麽對我!”


    心想還不如死了算了,去翻藥櫥沒找到安眠藥,想想好像割腕比較快,摸出了一個小刀片,冰涼的刀片剛碰到手腕,突然腦海裏傳出了一句話:“孩子如果死了,最傷心的應該是父母吧。”


    蕭曉的動作當下就停住了,回想過去,父母因為自己的身體付出的精力和金錢,感覺自己就這麽死了有點對不起他們,心底並不想因此被別人當成笑柄和忘恩負義的人。


    於是糾結了一會,大聲起誓道:“老天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看我不爽,各種折磨我,我就當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了,為了不讓少數關心我的人傷心,我發誓不管將來你再怎麽折騰我,四十歲前我堅決不自殺!你也不準收我走!當我滿了四十歲,不論你是要收我走,還是讓我出賣靈魂,還是怎麽著都行,我絕不食言!”


    起誓完又像是解釋給誰聽似的:“為什麽定四十歲?因為四十歲就更年期了呀,我可不希望給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心中留下一個令人生厭的印象,還是留個美好記憶告別的好。再說四十歲人生重要的幾個階段應該都體驗過了,不虧;如果有出息該還的應該都還上了,沒出息再多活幾年也沒什麽用,嗯,就定四十歲吧。”


    說完好像聽到回答似的,點點頭:“那就這麽說定了!我不自殺,你保我到四十歲,你要食言就是你對不起我!”


    自此之後,蕭曉遇到各種不順都咬牙挺著……


    “跟神經病同班真是恥辱呢!”


    “你們家孩子還想考高中?職高都不一定能進去,能畢業就不錯了!”(明明我的成績在班上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吧,我還考到自己最喜歡的專業了呢!)


    “你怎麽會有跟我一樣的貼紙?是你偷的吧!”


    “真希望你考不上大學,老老實實的實習完工作也挺好的呀。”


    “這個家都是讓你給拖累的,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早就離婚了!”


    “反正你也考不過,複習什麽,先把社團裏的雜活幹完。”


    “連打掃衛生都幹不好,還想帶班當老師?當你的保育員去。”


    “就你這條件還挑什麽,有人要你就不錯!”


    “你就是一喪門星,你媽生病、老公不順都是你咒的!”


    “你班上學生丟錢了你就得賠,要不然你就別幹了。”


    “要不上孩子還要你幹什麽!”


    “姐,你身上毒素這麽多,真該好好調理一下,看看這顏色,嘖嘖,真惡心!”


    “見紅不要緊,沒什麽事回來繼續上班。”


    “誰沒生過孩子,怎麽就你這麽嬌氣,身體這麽差別連累了孩子!”


    ……


    各種病痛,各種磨難,各種苛責,痛苦的往事如潮水般湧入腦海,蕭曉在回憶中掙紮得快崩潰了,突然聽到了一句夢囈,身邊小人的聲音一下子萌化了她的心,所有的負能量一下子化為烏有。


    是呀,不光是痛苦,自己也收獲到了知心的閨密、可愛的孩子,還有永遠包容自己、幫自己內心成長的愛人,快樂的日子其實也不少,這輩子也算是值了,希望生日願望能實現,無論之後自己的命運如何,讓愛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幸福平安。


    漸漸地,平靜下來的蕭曉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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