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遊樂場裏麵的某個長椅子上。


    吳映芽蹦蹦跳跳的拿著兩杯飲料跑了過來。


    坐在程不言身邊,少年低著頭擺弄著手上的遊戲機,一言不發。


    遊戲機屏幕都不亮,吳映芽好奇:“感覺這個對你很重要啊!”


    程不言掃了她一眼,把遊戲機揣進懷裏:“還好。”


    看他不願意多說,吳映芽就把手上的飲料遞給他。


    程不言不知為何,就是心裏麵有些慌亂。


    都過去這麽久了,他也習慣了小饅頭的存在了,雖然爸媽更關心她多一點吧,


    但是每天有個小尾巴住在他屁股後麵跑,感覺也還行。


    也不知道他今天矯情什麽,居然對著爸媽說了那種話。


    她平日裏對他哥哥叫的,聽到那些話,肯定很傷心吧。


    吳映芽剛想說要去玩項目,就見少年忽然站起來,一臉歉意的看著她:“那個,不好意思哈,我想先回去了。”


    吳映芽眨眨眼,瞳孔裏倒映的都是他的模樣:“為什麽?”


    程不言抿著唇,他跟她也沒那麽熟吧?


    總不能跟一個不熟的人說他知道錯了,要回去道歉?


    怎麽可能!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沉默,也才十來歲的小姑娘很善解人意。


    站起來笑了笑:“那好吧,早就看你不開心了,再強迫你玩下去也影響我的好心情。”


    程不言尷尬的點頭。


    …


    跟吳映芽分開之後,程不言還想著等一下回家要怎麽自然的道歉才不會尷尬。


    結果剛跑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程爸程媽上了警車。


    程不言心下一驚,把手上的巧克力塞進口袋就跑過去。


    本來要開動的車突然停了下來,程爸從車裏下來,顯然是看到了他。


    程爸腳步慌亂,還沒走近就開始大聲問:“妹妹呢?妹妹有跟你在一起嗎?”


    程媽媽也跟上來一臉慌張,程不言心下的慌亂印證了。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程爸臉色沉了下來。


    身後的警察見狀走上前:“按照你說的,小孩子也隻是不見了兩個小時,如果不是有壞人,那很可能就是走丟了。”


    程媽媽恍然大悟,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搖人。


    警察叔叔也在跟局裏麵匯報。


    程不言站在道路邊上,臉上有著震驚跟無措。


    另外一邊,坐在堆滿牲畜的卡車裏。


    薑茶簡直要被這味道給熏暈了,她的旁邊,有四個小孩。


    年紀有上有下,此時都沉沉陷入昏睡,就連她在街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也在其中。


    薑茶突然白眼一翻,這他媽都不能換輛車嗎?簡直臭翻天。


    開了接近七八個小時的車才堪堪停下來,薑茶作為一個有外掛的,此刻很想自己也暈過去。


    六一癟嘴,他要代勞搞暈你也不幹啊!


    經曆過一陣顛簸之後,車終於停下來了,大門被打開,幾道聲音從外麵響起。


    有男有女,搬開了前麵的牲畜籠子。


    身上的稻草被人拂開,很快一個沉沉的男聲從頭頂響起:“才五個?”


    一個女人聲音比較成熟,歎氣:“有這幾個就不錯了,你是不知道弄這幾個已經很困難了。”


    剛開始的男人站起來:“嗯,趕緊先轉走,等到穩定一點再出手,把他們跟之前的那幾個關起來吧。”


    “好的,老大!”


    然後,薑茶就被人輕鬆拎起來,毫不留情的直接丟在一個硬的地板還是什麽地方上。


    先前那個男人還沒走,聲音有些怒氣:“誰叫你這麽丟的,這些都是好貨色,賣了你也賠不起。”


    “那我輕點丟。”


    薑茶臉趴著,聞言咬緊牙關,好好好,丟我就不知道小點力是吧!


    先拿你個撲蓋開刀!


    隨後似乎是裝完了,身子底下傳來輪子落地的震動,似乎被拉著走了。


    也不知道七拐八拐的進了個房間,那幾個運人的還反複數了數,確定人沒少才出去關上了門。


    薑茶睜開眼爬起來,周圍漆黑一片,隻是從那不大的窗戶上透進來一點微弱的光。


    謔,看著關著自己的赫然是一個大籠子,薑茶手隻是搭在上麵,本來厚重的鎖自動脫落,掉在地上發出聲響。


    薑茶直接從空間裏取出六一的那些夜明珠,瞬間房間裏瞬間亮堂起來。


    六一炸毛了:“我靠,人販子該死啊!”


    薑茶眼神掃過周圍那一個個大鐵籠,抬腳往前,突然一頓,地板的涼意傳入腳心。


    微微低頭,她的鞋在之前就弄丟了。


    薑茶眯了眯眸子:“六一!”


    “是是是,知道了!”


    六一手一揮,薑茶感覺到身上傳來的暖意,腳下也不再感覺到冷了。


    身上暖的跟移動的空調一般。


    籠子裏多少都裝著年紀不等的孩童,一個個都蜷縮著身子昏睡。


    這些人把孩子拐走之後,怕他們在車上吵鬧,都會事先喂給他們藥。


    六一看著站著的薑茶:“現在不救他們嗎?”


    薑茶有意的撥弄了一下那巨大的鎖頭,聲音從容:“急什麽?”


    六一聳聳肩,你是不急,你的好哥哥家裏都要急死了。


    另外一邊,


    門被人打開,坐在沙發上的程媽媽噌的一下跑過去。


    小心翼翼的開口:“怎麽樣?”


    程爸爸沒有說話,隻是疲憊的放下手上的手電筒。


    知道了沒有孩子的消息之後,程媽媽突然捂著嘴巴蹲下。


    嗚咽聲從喉嚨發出,程爸爸連忙上前摟住她:“沒事的,福大命大,肯定會沒事的。”


    兩個大人蹲在玄關門口,站在牆後的程不言低著眸,死死的咬住下唇。


    一顆透明的淚珠從眼尾滑下,掉在地板上。


    幾分鍾後,程媽媽情緒穩定點了,程爸爸站起來越過程不言:“跟我來。”


    少年耷拉著腦袋,往日屋子裏歡快的鬥嘴聲蕩然無存,明明屋子裏開著空調。


    程不言卻還是覺得冷的厲害。


    程媽媽眼睛腫脹,一看就是哭過好幾次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帶著哭腔,但還是柔聲開口:“去吧,爸爸找你有事。”


    程不言側身,少年聲音清脆,卻也帶著無盡的愧疚:“媽,對不起。”


    本來以為程媽媽會像之前那樣,要責備他,可是半晌都等不到。


    程不言抬起腦袋,有些涼的手輕輕按在他腦袋上。


    程媽媽又染上了一腔哭腔,但還是強裝鎮定:“這不怪你,爸爸媽媽忽略你了。”


    程不言視線跟程媽媽對視,伸手輕輕抱了她一下,隨後轉身進了書房。


    …


    “事情就是這樣,布語的爸爸是我的好兄弟,他走之前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孩子,


    布語剛失去爸爸媽媽,年紀又小,爸爸媽媽下意識就想更多關心她一些,


    兒子,爸爸跟你道歉。”


    程爸爸已經把事情都說給了他聽,少年站在桌子前麵,手上拿著一個相框。


    裏麵的叔叔阿姨抱著一個小孩。


    “爸,對不起,是我把妹妹弄丟了。”


    要不是他鬧別扭,那小饅頭也不會出門去追他了。


    少年聲音沉悶,程爸爸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少年低低的啜泣聲響起。


    1


    窗戶上的光打在地板上,薑茶迷迷糊糊睜開眼。


    還沒看清楚呢,周圍就傳來了哭聲,撐起身子看過去,跟她關同一個籠子的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


    看見她,竟然還打了個哭嗝,然後啜泣的說了聲姐姐好。


    還挺可愛,就是禮貌過了頭,薑茶爬坐起來,打了個哈欠。


    屋子裏這上下起伏的哭聲喲,都要成了交響樂團了。


    薑茶扒著籠子,視線落在門口,門打開外麵走進來一個人。


    男人滿臉絡腮胡,還一提著東西,聲音粗獷:“別哭了!吃飯!”


    半晌之後,薑茶看著手上的饅頭陷入了沉思。


    男人提著東西出去之前,還惡狠狠警告一番:“再哭把你們喂狼。”


    這句話真能嚇到小孩,比如薑茶同籠的這個。


    捧著比他臉小一半的饅頭哭唧唧的,薑茶靠著籠子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突然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小男孩臉上淚痕明顯,嘟著嘴巴:“姐姐,這個東西不好吃。”


    薑茶嚼東西的嘴一噎,看他的眼神明顯像是看智障。


    雖然知道他們小,但是不妨礙她無語。


    她還沒說話呢,隔壁的聲音就率先打壓過來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挑,你以為這是你家廚房啊!”


    話語犀利,一說完,小男孩眼睛裏瞬間掛滿眼淚。


    不過還是挺聽話,居然真的沒有哭出聲。


    薑茶看向邊上說話的籠子,隻見一個小男孩瘦瘦小小的,已經把他手中的東西啃完了。


    此時看見薑茶看過去的視線,轉頭回看回來。


    薑茶挑了挑眉,


    奪過小男孩手上的饅頭,在他詫異的眼神中丟給隔壁那個。


    順勢靠過去擋住了他的小身板,小男孩剛想說話,突然什麽東西塞入他小手,眼前一亮,竟然是一小塊蛋糕。


    六一狂怒:“那是我的小蛋糕!”


    薑茶無語。


    被抓來到現在也過去十幾個小時了,他早就餓死了。


    但還是奶聲奶氣的躲在薑茶背後說了聲謝謝,還格外注重的說了一句我開動了。


    那隔壁的瘦子拿著饅頭,小小年紀卻已經有了戒備:“你做什麽?”


    薑茶笑眯眯的:“你不是餓嗎?多吃點。”


    瘦子小臉一皺,看著薑茶背後被擋住的人,下一秒直接咬下一口,惡狠狠的嚼了起來。


    有的吃為什麽不吃!


    薑茶沒有說話,手腫搭在膝蓋上 ,撐著臉看著他。


    男孩名叫王大勇,他是自己賣給這個人販子組織的。


    他家在那落後的山裏,雖然說沒有外麵那麽發達吧!但居然會因為沒有飯吃而選擇把自己賣給人販子。


    想想也是唏噓,他爸吧,懷疑她媽有外遇生下了他,


    覺得自己頭頂綠油油,就是個野孩子,所以對他不好,動不動就打罵絕食啥的~


    他居然還比薑茶這個身子大一歲,看著卻跟五六歲的沒啥區別。


    看著他吃個饅頭都如此珍惜,也算是餓狠了。


    很快饅頭下肚,王大勇也肚子圓滾了,坐在籠子裏捂著肚子滿足的摸了摸。


    下一秒又惡狠狠的瞪著一邊還在看的薑茶:“你看個屁!”


    薑茶突然笑了:“那你是屁。”


    王大勇反應很快,自己把自己罵了,扭過頭去不看薑茶。


    薑茶看著他身上那明顯破衣嘍嗖的衣服默了默。


    顏色都看不出來了,但是單薄的可怕,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忍住的。


    背後的小男孩吃完了東西,又拉著薑茶的衣服:“姐姐,這裏是哪裏呀!為什麽他們要抓我們呀!”


    薑茶靠在籠子邊,還沒說話呢,隔壁又先開口了:“抓你當然是賣你了,把你賣到山裏去,給人家當兒子。”


    小男孩一聽瞬間又崩潰了,就連屋子裏其他人也紛紛跟著崩潰。


    哭喊聲又開始彌漫到了整個房間,不過還有好幾個都記著那大漢說的話,再哭要送他們去狼。


    小男孩小心翼翼靠在薑茶肩膀上。


    居然也不哭出聲,就這麽默默流淚,小肩膀聳動著。


    薑茶朝著王大勇白了一眼,對方還洋洋得意的看著她。


    但是看到薑茶不害怕,竟然有些失望的表情。


    薑茶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放心吧,你很快就能見到你爸媽了。”


    小男孩抬起腦袋,淚珠還掛在眼裏,聞言委屈開口:“真的嗎?”


    薑茶點了點頭,隔壁又開始作妖了:“她騙你的。”


    王大勇扒拉著他們隔壁的鐵欄,看著薑茶那白皙冷靜的模樣,抿著唇眼裏閃過一絲羨慕。


    薑茶眼神微冷,聲音淡漠:“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趴在她肩膀上的小男孩突然一顫,沒了動靜。


    就連王大勇也是被她一震,但很快不屑的靠在籠子邊,也沒有再說話了。


    外麵,


    好幾輛小車停在院子外麵,為首的男人青俊麵朗,微笑著跟裏麵的老頭老太太打招呼,


    麵具下的臉說的話卻無比冷漠:“這幾天先別有動靜,警察那邊查的嚴,過幾天再說。”


    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都點點頭。


    男人想到什麽又轉過身去:“還有,這幾日注意著點,別讓那些老頭再說樓上有動靜了,實在不行……”


    男人眼神遞了一下,其他人都知道什麽意思,都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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