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蒼龍朱雀


    “無須多禮。”


    大闕法王說罷,眼神微凝,略作打量葉藏,隨後將目光移開,閉目養神。葉藏餘光瞥了這位法王一眼,自覺的垂首站到一旁。自己稍稍來的早了一些,蘭懷茹和許七夜還未到。


    大殿很安靜,似乎能聽到靈島下方旋渦的潮汐之聲,隱約之中,還能聽到似有若無的鬼祟嚎叫,令人心神惶然。這番情況,葉藏先前在青鸞鬼穴大開之時,也曾遇到,那時候青鸞洞天的弟子們整日都能聽到來自深海萬丈下的鬼哭狼嚎。


    “莫不是大闕鬼蜮動亂了……”葉藏心裏思籌著。最近神教可謂是諸事頗多,半甲子一次的十大真傳易位之日就在今年秋末,東海水虺一族也是動作不斷,盜天島弟子亦是出現在了葬仙海境內。


    等待了半柱香的時間。


    許七夜和蘭懷茹先後而至。


    兩人依次向法王行禮作揖,大闕法王這才看向三人,隨後沉聲問道:“此番南海之行,有甚收獲?”


    南海妖眾諸事全權由大闕法王負責,當初扶持塗山尾狐一族登上南海之主,亦是他的布置。東海局勢緊張,隨時都可能起戰亂,安撫其餘三海妖眾,當是頭等之事。


    許七夜微微凝神,緩緩開口道:“據弟子觀之,南海十部妖眾,暫無異心。此番塗山祭祖之日,我等曾遇到了三名天狐女,當今局勢下來我葬仙海,定是打著挑撥離間的心思,其心可誅。還有盜天島之事,法王應該聽說了,宋師兄也因此身負重傷。”


    大闕法王若有所思,在此之前,諸事他已經聽那些金丹長老說了個大概,此番南海行總的來說,還算順暢。並未出現太多意料之外的情況,隻要安撫下南海十部妖眾即可。


    至於天狐女,還有盜天島弟子,自是有海獄司追查處理。


    神教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處理髒活累活的人了,攝靈法王可是這方麵的好手,亙古以來,不知有多少詭譎之人,被攝靈法王一脈的弟子,還有海獄司暗中處理,屍首無存。


    “弟子還有一事稟告,我等剛出神教之際,曾行至南海約十萬裏之地的一片海域,此片海域中,除了那妖鯨之外,魚獸精怪蕩然無存,海域似乎投了奇毒,不知是何人所為。”蘭懷茹疑惑的開口說道。


    “此事海獄司已查明,蛈攣教餘孽罷了。”大闕法王隨口說道。


    蛈攣教,萬載之前,葬仙海周遭最是強大的教派,曾出過幾位真人,不甘臣服神教,意圖染指葬仙海,被神教踏破門庭,門派弟子屠戮個遍,不過還是有些漏網之魚逃走了,這些年一直暗中蟄伏,在神教周遭大肆作為。


    能如此大膽的行事,暗中多半有十大派或東勝神州的門派支持。


    神教雖是強大,不過亙古以來,也是數敵眾多,不知多少人想要覆滅神教。


    “此番你等出使南海,尾狐族祭祖之日,彰我神教魁首弟子之威。盜天島弟子犯我神教疆域之時,令其葬身仙海。責績無量,當下賜靈物爾。”大闕法王打量著三人,緩緩沉聲說道。


    “多謝法王。”


    葉藏三人也沒矯情,法王召見他們,不單單就閑聊幾句廢話。神教賞罰分明,葉藏三人大老遠的跑一趟南海,半途還被盜天島弟子圍殺,險之又險,不下賜些厚重靈物,豈不是寒了弟子的心?


    說話之間,自偏殿裏走來的幾名道童,各自抱著檀木盒。


    “我觀你仙橋凝實,神藏丹氣橫生,似有要凝結金丹之勢。此乃九朝雲露,乃是臻品凝丹之物,可助你添上一紋金丹氣。”大闕法王望著許七夜,沉聲道。


    “多謝法王。”許七夜麵色表情的從道童手中接過木盒說道。


    這玩意可謂是有價無市,當為凝丹七物中臻品的存在。隻有在中昊天洲的九朝山雲層之上才會誕出,每日辰時取上一滴雲露,連取九日,方可匯聚而出,世間少有的至純之物。


    大闕法王又將目光移至蘭懷茹,沉聲道:“伱初入仙橋之境,氣機還未完全穩固,此乃我大闕島的萬年貝王誕出的靈珠,祭煉之後沉於靈海之中,可助你穩固仙橋。”


    蘭懷茹美目異彩連連,驚喜的接過木盒。


    最後,大闕法王將目光移到了葉藏的身上。


    “入教三年有餘,便如此道行,後生可畏。”


    “弟子不敢。”


    “當初我入道修行五載,不過才入靈海之境,你得辟至臻神藏,日後勤勉修行,未必不可邁入我等境界,隻是奇門乃左道也,不可過於沉迷,免得誤了道行。”大闕法王眼神微凝,緩緩開口道。


    “法王警言,葉藏必當銘記於心。”葉藏微微頓聲,恭敬道。


    “我大闕鬼蜮將欲得開,便賜你大闕令牌,可入其中精進道行。”


    說罷,大闕法王袖袍一震,一枚古樸的令牌橫飛至葉藏的麵門之後。後者眼神遊動,接過令牌後,朝著法王再行一禮。


    與許七夜和蘭懷茹的下賜之物比起來,這枚大闕令牌可就顯的有些寒酸了,不用法王下賜,想弄到也不難。許七夜蘭懷茹見狀,餘光也是有些意外的瞥著葉藏,當著法王之麵,他們也不好議論什麽。


    三人行禮後告退。


    走到殿外,許七夜眉頭微微皺起,開口道:“這等令牌,可有可無之物。”


    蘭懷茹聽得此言,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環顧四周,急忙開口道:“師兄別妄言。”


    “神教向來賞罰分明,有甚不能說?我等亦是去鬼蜮走過一遭,其中靈精氣雖是濃鬱,但也是危機四伏,往年不少弟子都曾隕落其中,師弟若是不想去,便將此物賣了去,也能換些靈珠靈石。”許七夜隨口道。


    聞言,葉藏淡笑著搖了搖頭,道:“法王親自下賜,何以能換之。”


    大闕法王這意思很明顯,便要自己去鬼蜮走上一遭。其意如何,葉藏不知。


    不過法王那等人物,也犯不著算計自己,教外諸事繁多,還來不及處理,何來心思去對付一個靈海弟子?豈不是自討無趣嗎。


    “想來是因為葉師弟道行精進過快,法王特此讓他去鬼蜮曆練,不過隻下賜一枚令牌,確有些說不過去了。”三人齊齊飛出大闕島,蘭懷茹這才開口說道。


    “去一趟也好,以葉師弟之能,定是能有所收獲。”許七夜道。


    “那就借師兄吉言了。”


    葉藏笑道。


    與蘭懷茹和許七夜分開後,葉藏並未回返琅琊島,而是朝九竅島的方向飛去。


    自南海之行歸來後,還未去拜見阮溪風。


    一路遁飛至九竅島,守門的道童得見葉藏,立即拱手作揖,葉藏朝其點了點頭,旋即落入島中,踱步朝九竅天閣而去。


    兩邊托於雲間的荷池芬芳四溢,靈氣充裕,在奇門九陣的加持之下,僅僅數百年即可成靈,化出人形。不得不說,這阮溪風在奇門之術上的造詣,當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不知現在的阮溪風,可否尋到了那處真仙秘藏……”


    葉藏一路走著,在心裏思躊。


    他拜入阮溪風門下,便是打著那真仙秘藏的心思。前世阮溪風破開大道陣法。大開秘藏,引得十方強者爭破頭顱,自己卻不入秘藏,其意如何,無人得知。若是能提前得知那真仙秘藏之處,也好多作準備,或許到時候便能解開陰陽輪回玉之秘了。


    來到九竅天閣大殿門口,葉藏理了理道袍,旋即踱步而入。


    阮溪風還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鶴發童顏,慵懶的靠趟在蒼龍石柱的下方,身旁散落一地道書,得見葉藏踱步走進來,餘光瞥了他一眼,並未作出身響,自顧自的翻看著道書。


    “拜見師尊。”葉藏行大禮,朗聲說道。


    “我近日觀占天卜星,東七宿蒼龍之位冉冉生輝,氣運橫攔寰宇,想來是我那徒兒道行又精進了幾分。“阮溪風合上道書,打量著葉藏,笑道。


    “師父過譽了。”葉藏沉聲道。


    “南七宿朱雀氣運蟄伏,當是那金仙轉世的舒傲寒,浮淵大澤出了這麽一個天資嬌女,本將是庇護家族萬載之人。但實則可惜,星宿氣運橫斷,綿延不過百年爾。”阮溪風自說自話的搖頭道。


    葉藏眉頭微動。如此占卜天機,這阮溪風難道不怕因果加身麽。


    “蒼龍屬陽,朱雀屬陰。若誕與亙古之前,當渾然天成,陰陽縱橫,睥睨萬古。然這一世的大道氣運累卵,已是到了孱弱之境,登天路,何其難……”阮溪風覆手,望著大殿頂上的星空黑鏡,自顧道。


    “師尊所言何意,弟子愚鈍,懇請解惑。”葉藏眼神遊動,眉頭微皺道。


    “徒兒不必放在心上,就當為師一時的胡言罷了。”阮溪風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打量著葉藏,旋即又道:“出使南海順利否,我聽聞你沿途遭襲,道身可有受損?”


    “勞師尊擔憂,無事爾。”葉藏頓了頓聲,開口道:“大闕鬼蜮近日得開,弟子欲入其修行,籍此精進道行,得有一段時日不能拜見師尊了。”


    “大闕鬼蜮?”


    聞言,阮溪風眉頭一挑。他思躊了片刻,旋即從屈指一彈,隻見一巴掌大小的白玉陣盤橫空出現,緩緩的飛遁到了葉藏麵前,阮溪風開口道:“徒兒將此陣盤帶上,勿要放入乾坤袋中,隨身攜帶。”


    葉藏隨意的用法眼洞穿了一眼這白玉陣盤,其中陣法紋理縱橫交錯,威能竟是到了入靈境地,以葉藏如今的道行,便是掏空了靈海中的靈力也無法催動,卻不知阮溪風要自己帶上這白玉陣盤有何用。


    “大闕鬼蜮中有一處絕地,名喚‘闕龍淵’,徒兒去那裏走上一遭,將此陣盤丟入淵中即可。”阮溪風如是說道。


    葉藏聞言,若有所思,拱手道:“弟子謹記。”


    本想問些什麽,然阮溪風未給自己開口的時間,顯然是不想多說,揮了揮手就讓自己退出去。


    ……


    傍晚,琅琊島水榭洞府之內。


    案台上燃著靈香,靈氣飄逸。除此之外,案台旁還放著一枚巴掌大小的白玉陣盤,葉藏思慮片刻之後,旋即陡然開出法眼,將威能施展道了極致,瞬間洞穿陣盤。


    “東方蒼天、房宿、心宿、尾宿。西北幽天、壁宿、奎宿、婁宿。東南陽天。張宿、翼宿、軫宿……”


    葉藏仔細的觀察陣法的星宿之位,此陣法布置的極為繁瑣,一共有十七道星宿陣眼。葉藏探查了半柱香的時間,隨後拿出《雲笈圖錄》中篇,又是翻看了許久,其中也並未記載相同的陣法。


    “這到底是何種法陣。”葉藏眉頭緊鎖,心裏道。阮溪風到底是打著什麽算盤,莫不是想破開那鎮守鬼蜮的天玄大陣?這對他而言有什麽好處,反倒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算了,天塌陷來有阮溪風頂著,就算引發鬼祟之禍,神教還有十方法王坐鎮。”想著,葉藏收起陣盤。


    正準備修行之時,玉皇蝶撲騰著雙翼,從偏房裏飛了出來。幻化出人形,此時它肉身已是成長到了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模樣,身披雪白羽衣,雌雄莫辯。


    “何事?”葉藏偏頭問道。


    “主人,那鬼修女求見。”葉蝶稚嫩的聲音說道。


    “哦?將咒鬼幡取來。”葉藏道。


    說罷,葉蝶從偏房將咒鬼幡抱了出來,放置案台之上。葉藏神識微沉,探入咒鬼幡之中。


    秦惜君盤坐在茫茫黑霧之中,微微弓著身子,臉上毫無血色,蒼白無比。


    在這暗無天日的咒鬼幡內關了這麽久,尋常修道士怕是早就失心瘋了,的虧她有著金丹道行,神識強大,但支撐這麽長時間,已是極限了。


    “秦道友,想通了?”葉藏笑道。


    秦惜君神色有些虛弱的瞧了葉藏一眼,聲音無力道:“我所知線索,乃是大天神隱極為隱秘之事,萬不能讓第二人知曉,若是傳了出去,引發天冥洲動蕩,道兄可知後果?”


    “這等關乎天姥山之事,我怎會讓旁人知曉。”葉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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