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八點多就來到了綠水縣地界。


    這時候太陽已經出來,氣溫逐漸升高,秀蘭和曉霞都戴上了帽子。


    “前麵有條小河,我們過去歇一歇吧,紅棗也累了。”秀蘭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條小河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林恒點點頭,紅棗毛都汗濕了。


    “籲!!”


    拉了拉韁繩,馬車停在了小河邊一顆大柳樹下的樹蔭下。


    “嘶!”


    紅棗呼吸急促,大口喘著氣,跑了近三個小時它也累的不行。


    林恒把它拴在樹下暫時休息,等散熱平靜下來再拉去喝水,現在喝水對它不太好。


    “爸爸,這是哪兒!”曉霞下了馬車,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四周。


    “去外婆外爺家的路上。”林恒笑著說。


    “外婆外爺是啥呀?”曉霞更疑惑了,她出生到現在根本沒見過外婆外爺。


    “是媽媽的爸爸和媽媽,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林恒笑著說。


    他拉著女兒來到了河邊,秀蘭已經將帶著的毛巾拿水浸濕又擰幹遞給了林恒。


    林恒先給曉霞擦了擦臉,因為怕她感冒,給她穿的挺厚,她額頭上也有不少汗珠。


    三人都擦了臉,坐在樹下休息,秀蘭把昨天烙的軟餅拿出來分著吃。


    不過這一次就隻有軟餅,沒有豆腐乳辣子和酸辣土豆絲了。


    林恒吃著東西看著四處的風景,這小溪清澈透亮,水底全都是各色的溪流石,漂亮的很。


    秀蘭看了看表笑著說:“八點三十,這已經是梅花石鎮了,再走兩個鄉鎮就到了我們白沙鄉了,估計十二點之前可以到達。”


    “肯定沒問題,紅棗真是一匹好馬,速度飛快。”


    林恒點了點頭,看著老婆又道:“咋了,你有點忐忑啊。”


    “是的,畢竟三年都沒回去了。”秀蘭點頭,她也不知道家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了。


    這兩年她生完孩子一直想回去的,但是總是忙各種各樣的事情,沒有時間。


    林恒把老婆柔軟的手攥在手心:“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等明或者後年賺錢了,我們去買輛皮卡。到時候有車了,回娘家就是兩個小時不到的事情。”


    這幾個月秀蘭不用像以前那麽勞累,還有護手霜塗抹,手變得白皙柔嫩了很多。


    再加上她手指本來就修長漂亮,握在手裏很舒服。


    曉霞看著爸爸媽媽牽手,也把自己的小手手放了過來,奶聲奶氣的說:“我們一起拉手手!”


    秀蘭看著我老公和女兒不由一笑,心裏暖暖的。


    “買車,那得好多錢吧,有馬車一年也能回來一次。”秀蘭搖頭說。


    “不止是回來,去城裏也方便一些,做生意肯定也需要一輛車,不然就太不方便了,我也不會瞎來,錢夠了再說。”林恒笑著道。


    “那好,明年咱們一起努力養魚養蝦。”秀蘭點了點頭說。


    吃完了軟餅子,看紅棗也歇的差不多了,林恒走過來解開繩子拉著它去溪邊喝水。


    “咦?”


    正要動手解繩子,林恒發現了一點不對,連忙轉身回去拿弓箭。


    “咋了?”


    秀蘭一愣,還以為出啥事情了,這附近也沒人啊,


    “我去看看,不知道是野兔還是野雞。”林恒指了指小溪對麵的黃豆地裏麵靠山的位置。


    他看到了一個東西在動,那棵黃豆明顯不正常。


    說了一句,他就悄悄摸了過去,走一步停一下,花了十幾分鍾才來到一個勉強能搭弓射箭的位置。


    黃豆葉擋住了視線,他還是沒能看清到底是什麽,不確定是野雞還是野兔,反正不可能是人。


    搭上利箭,林恒開始瞄準,現在相隔二十米,但已經無法再靠近。


    咻的一聲,他拉了一個滿弓,黑色利箭飛射而出,一下子穿透黃豆葉紮了進去。


    “兔子?”


    林恒聽到了清晰的紮進血肉的噗呲聲。


    連忙跑過去,扒開黃豆葉一看,一隻大灰兔子子躺在了地上。它的腿還在顫動,這一箭剛好從它背部貫穿了。


    “弓箭沒帶錯啊!”林恒咧嘴一笑,提著兔子快步跑了回去。


    “這麽大條兔子啊!”秀蘭看到兔子不由的驚喜。


    剛剛看了老公打獵,她有點被帥到了,冷靜果斷,一箭致命,太帥了。


    “爸爸好厲害,好大的兔兔!!”


    曉霞歡快的跑過來,拍著小手,對林恒充滿了崇拜。


    別看她小,她已經知道了這是吃的。


    “不能碰啊,小心血流你身上。”


    林恒笑著說了一句,把兔子遞給了老婆,讓她拿著,他牽馬去喝水。


    “這隻兔子肥啊,六七斤了。”秀蘭看著這隻大灰兔歎息說。


    “當然了,秋天的東西都肥。”林恒一邊解開馬繩一邊說。


    秀蘭看了看兔子說:“兔子肉拿我爸家吃了,皮咱們拿回去給曉霞做個帽子吧。”


    給父母拿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她覺得沒必要把這兔子皮也一起給了。


    “給你媽吧,不缺這點。”


    林恒將牽著馬走到了河邊,秀蘭向著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一個兔子皮而已,他也不是多麽在乎。


    他想讓秀蘭風風光光的,讓她父母為她驕傲。


    紅棗喝了好幾分鍾的水,然後又對溪水邊的草戀戀不舍。


    林恒摸了摸它的腦袋說:“走吧,等到了地方好好喂你。”


    說完,他牽著它回到了路上,把繩子套上,繼續趕路。


    “架!!”


    林恒輕輕拍了拍馬屁股,它再次跑了起來。


    ……


    ……


    另一邊,綠水縣白沙鄉柳林村,陳家院子。


    三百平的房子住了秀蘭她父母,大哥大嫂,三哥三嫂,四哥四嫂,以及五個小孩,其中大哥家三個,二哥家兩個,四哥家一個。


    房子當然也是黃土房子,他們這裏平地多一些,水係也多。農民除了種地,往往還會去河裏打魚。


    整體的生活條件是比黃潭鎮這邊要好一些的。


    不過家裏這麽多人,僅僅種地和打魚,也就勉強能維持生活,能餓不著就已經很好了。


    這個年代就是越窮越生,越生越窮,一家子四五個很常見,生六七個的也不稀奇。


    中午十二點,一家人從地裏回來,秀蘭父親和三個兒子從河裏收了地籠漁網在屋簷下摘。


    地籠抓了不少蝦米和鯰魚黃辣丁,五指的大漁網則隻有一些小鯉魚小鯽魚,沒弄到大的。


    一指的白條網挺不錯,上了很多白條馬口和青稍。


    秀蘭父親和三個大哥在摘魚,秀蘭母親和三個兒媳在摘菜,孫子孫女在村裏麵玩泥巴。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不知道秀蘭今年回來不,這娃娃結婚了真是一點都不想家啊。”秀蘭母親摘著菜感慨道,她想自己的小女兒了。


    秀蘭父親看了自家婆娘一眼,挖苦道:“當初說了讓秀蘭嫁到村裏,你非要說讓她喜歡誰就嫁給誰,現在知道想了?


    我看那林家小子就不靠譜,指不定你女兒現在苦成啥了,一天到晚幹活,哪來的功夫回娘家。”


    秀蘭父母長得都不錯,秀蘭繼承了母親的瓜子臉小嘴巴和好身材,繼承了父親的大眼睛高鼻梁和身高。


    因此她父母都很喜歡她這個小女兒,當初林恒求親秀蘭父親根本不同意,還是她母親勸說,最終才勉強同意了。


    “媽,你還是別想了,估計今年也不會回來。說不定回來了還得問咱家要東西接濟嘞,她嫁的那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說話的是秀蘭的大嫂張水芹,一張大嘴聲音粗的和男人似的。


    她和自家婆婆不對付,說話都陰陽怪氣的帶著刺,當初秀蘭遠嫁她第一個讚成。


    因為嫁遠了回不來,免得從家裏拿東西。


    一個一米七,高瘦的和竹竿一樣的女人也開了一句玩笑:“就是啊媽,你想著你小女兒也沒用,回來估計也給你拿不了什麽好東西,說不定還會要東西。還不如多想一下你兒子和我們,過節還給你弄點肉吃嘞。”


    這女人雖然高,但是一口牙有些歪,使她相貌一下子差了一大截,這是秀蘭四哥的媳婦兒柳花。


    唯一沒說話的是秀蘭三哥的媳婦兒劉雪,低著頭默默摘菜。


    秀蘭母親看了一眼大兒媳婦和四兒媳婦兒,氣不打一處來。


    兩個都是好吃懶做的種,活幹不了多少,嘴巴一天到晚不停,有好吃的她們第一個上去,有活了就開始磨洋工。


    她這兩年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不然也不會想起小女兒秀蘭。


    為了讓兒子盡早結婚,結果娶了這麽兩個貨色,別提她有多糟心了。


    兩個兒子也一點用沒有,耙耳朵,被管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也就三兒媳婦讓她欣慰了,話少肯幹,不會一天到晚抱怨家裏窮。


    “唉!”她現在吵都懶得和這兩人吵了。


    看到婆婆不說話,兩個女人有些得意,似乎是自己贏了一樣。


    秀蘭父親陳長夏看了兩個兒媳一眼,她們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柳林村村口,一群娃娃將泥巴陶成四方形,中間挖個洞對著石板摔下去,砰的一聲巨響,就像是放炮一樣,玩的開心的不行。


    一群小孩玩的正開心,突然看到一匹高大威風的紅色駿馬從拉著車從遠處駛來。


    他們連忙讓到路的兩邊,目光好奇的看了過來。


    隻見後麵車上做了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孩,三人穿著都異常的光鮮亮麗,那對男女手腕上竟然都帶著一塊手表。


    車上放了許多東西,尤其是車邊掛著的一隻大兔子更是讓他們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這三人自然就是馬不停蹄趕過來的林恒一家子了。


    “你是陳鑫吧,我是你小姑啊,不認識我了?”


    秀蘭看著路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笑著喊道,這是她堂哥家的孩子。


    林恒連忙將馬車停了下來,看著這小男孩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是秀蘭小姑??”小男孩仔細看了看秀蘭,他剛剛就覺得有點像,但是不敢打招呼。


    “是我,我爸媽在家嗎?”秀蘭看著他笑著問道。


    “舅爺舅婆在家,小姑我給你們帶路。”說著他就跑到了馬車前麵。


    “我小姑回來了,我小姑回來了!”


    他帶著一群孩子在馬路上狂奔,一邊跑一邊喊,讓村裏不少人聽到了動靜,好奇的出門查看情況。


    “這是誰啊?城裏來的嗎?”


    “穿的好漂亮啊,還帶著手表,肯定是城裏來的。”


    “陳鑫他小姑,這似乎是三年前嫁去南平縣的陳秀蘭啊,她怎麽越來越漂亮了。”


    “不是說她嫁到農村去了嗎,這是改嫁了還是?咋變得這麽有錢了?”


    “不是,就是三年前娶她的那個男人,姓林,我見過!”有林恒的情敵搖頭道。


    看到自己曾經喜歡的女人嫁人後變得這麽幸福,這些人心裏不是滋味。


    看看人家這打扮和穿著,就算不是城裏人,也絕對發家變有錢人了。


    不管是馬,還是手表和衣服,都和農村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去看看就知道了,真是陳家幺女,那陳家真是給女兒找了個好婆家啊。”


    “對,咱們去看看!!”


    柳林村的村民一邊議論著,一邊往陳家這邊走。


    車上的林恒很無奈,這小孩聲音也太大了吧,真是所有地方的小孩都一樣啊,大嗓門,咋咋呼呼。


    還好他帶秀蘭算是衣錦還鄉了,不然得尷尬死。


    陳家院子裏,正在摘菜整理漁網的一群人聽到了外麵小孩的歡呼。


    “這陳鑫吼死呢,該打一頓了。”秀蘭大哥的媳婦張水芹不滿的說。


    秀蘭四哥媳婦柳花皺著眉頭問道:“好像叫的是小姑回來了,他哪個小姑?”


    “陳鑫小姑?這不就是秀蘭??”秀蘭三哥陳知梁抬頭一說。


    “秀蘭回來了?”


    秀蘭母親一愣,丟下手上的活就跑了出去。


    秀蘭父親陳長夏也連忙走出了院子往馬路上走。


    其他人也都放下手裏的活跟了出來,不管喜歡不喜歡,三年沒見,都想知道秀蘭現在咋樣了。


    “舅婆舅爺,我小姑回來了!”陳鑫帶著一群小孩率先跑了過來。


    緊接著高大威猛的紅鬃馬就拉著車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當馬走近,他們看到了車上的人後都是一愣。


    不管是打扮還是穿著都太靚麗奪目了,那衣著款式質感看著就不一般,更別說手上的手表了,這車上三人比那些城裏來的人都要打扮的漂亮好看。


    “這真的是秀蘭還有她男人?”秀蘭大嫂張水芹瞠目結舌,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了看灰土臉穿著補丁衣服的自己,再看看遠處的秀蘭林恒,簡直不敢相信。


    明明三年前那他們也穿的不怎麽樣,怎麽現在手表都帶了起來,這是發了多大的財啊。


    “該不會是秀蘭改嫁到城裏去了吧?”秀蘭四嫂子柳花說話有些結巴了。


    陳父陳長夏雖然也不敢相信,但還是肯定道:“就是秀蘭和林恒,她沒有改嫁。”


    他心裏不由得喜悅起來,當初還感覺這小子不靠譜,現在看來似乎是女兒嫁對了啊。


    “籲!!”


    隨著林恒拉動韁繩,紅棗停了下來,他跳下馬車,把女兒接和老婆接下來,朝著嶽父母麵前走去。


    “媽!!”


    秀蘭快步跑過去拉住了母親的手,眼睛裏有淚水滾動,遠遠的她就看到了母親的腰佝僂了許多。


    “秀蘭,回來就好啊,回來就好。”秀蘭母親王芝拉著她的手,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媽你別哭!”秀蘭連忙拿出毛巾給母親擦了擦淚,她知道母親這幾年肯定受苦了。


    “媽不哭,你也別哭!”陳母王芝擦了擦眼淚,又給秀蘭擦了擦。


    “爸,大哥大嫂,三個,還有四哥!”


    秀蘭又過來拉住了父親的手,然後給三個哥哥打了招呼,兩個新嫂子她不認識,沒敢亂喊。


    “回來好,這是你三嫂子劉雪,以及你四嫂子柳花。”林父看著女兒笑著道。


    “爸,媽,大哥……這是我和秀蘭的女兒曉霞。”


    林恒也過來笑著打了招呼,然後又看著曉霞說:“叫外爺外婆!”


    “外爺,外婆!”有林恒在,曉霞就不怎麽怕生,脆生生的叫道。


    “哈哈,好好!”陳父陳長夏很開心的答應了。


    陳母王芝則笑著問道:“曉霞真漂亮,幾歲啦?”


    “一歲半!”曉霞睜著大眼睛奶聲奶氣的說。


    “真聰明啊,這麽小就會說話啦!”陳母王芝摸了摸曉霞的臉,越看越愛,她和秀蘭小時候好像。


    “別在這敘舊了,都進屋吧。”陳父陳長夏笑著說。


    “哦對了,爸媽,這是我和林恒給你們買的衣服,酒還有月餅和糖,這兔子是林恒路上打到的。”


    秀蘭轉身去拿了禮物遞給父母。


    “這麽多東西,你這娃子……”


    林父看了禮品一驚,別的不說,就這瓶瓶裝酒三糧液都得十二塊錢一瓶。


    “就是啊,這得多少錢啊,太破費了。”陳母王芝也是張大了嘴巴,這禮物太豐厚了。


    秀蘭幾位哥哥也都驚呆了,當初林恒來娶秀蘭時可是個還不如他們的窮小子,怎麽現在這麽有錢了。


    旁邊的幾位嫂子更是羨慕的流口水,這是得多有錢啊,回來過個節送這麽多禮物。


    光兩包白糖就能讓她們羨慕的流口水了,更別說衣服和酒了。


    以至於相比這些東西,路上打到的這兔子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也沒多少錢,爸媽你們就拿著吧,咱們趕快回屋,不然讓人看著也不好。”林恒笑著說。


    “好,都回屋。”陳父陳長夏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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