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眾人又來到一處大廳。


    鹽化的人,堆積的書籍,破碎的古董,石質的供桌……一切和前麵沒什麽不同。


    但是供桌上的物品,是一把花紋複雜,一掌寬,把手處有浮雕的鹽尺。


    尺子的尖端及兩側散發著白茫茫的璀璨光芒,有著和鹽盞一樣的神聖和奇異。


    “這個我沒記錯的話,是一種量器。”宛煙打量後開口。


    “確實如此,但鹽之魔神亦有權能在此。”鍾離介紹道,“這鹽尺一旦插進地麵,土壤之上就會像漲水那樣,被鹽覆蓋。”


    “越是深入,鹽粒就會越多,換言之,就是鹽的豐收。”


    “小友請吧!”


    薑逸毫不客氣把鹽尺取下。


    在場的人看他又拿了一件魔神遺物,倒是誰也沒意見,格外的和諧。


    遺跡廣大,眾人順著主道路前往下一個看起來重要的場所。


    這個場所中,依然是和前邊一樣的慘烈景象,一具具鹽化的人從樓道到建築內部,雙手合十的祈求。


    “這是……劍?”宛煙看著這建築中的石質供桌。


    上麵有著木質底座,架著斷裂成兩部分的長劍。


    長劍的劍尖和劍鋒上,有著明顯的白色鹽跡,如鮮血一般滲透和濺出。


    “這是證據!”她如魔怔了一般呢喃道,“證明鹽之魔神反抗過,但沒有抵擋住摩拉克斯毒手的證據。暗殺,唯有暗殺,才不會在現場留下岩的力量。”


    “相比‘鹽盞’和‘鹽尺’,這‘劍’的威能,一定遠遠超越它們。如果能修好這把劍,就能向其他人展示‘鹽之魔神’曾經的權能了。”


    她把目光看向薑逸,她沒有拿取魔神遺物的資格。


    “薑逸公子,可否把這劍交給我?”


    “這對我很重要!”


    薑逸沉吟地看著宛煙:“你也許該在看完整個遺跡後……再作決定。”


    刻晴忍很久了:“作為考古學家,你就隻會憑借猜測嗎?”


    “這位宛煙女士,你缺乏最基本的考古常識,文物也不識幾件。在我看來,你對鹽之魔神本身的興趣,遠遠大於考古和文物。”


    “以岩王帝君在魔神戰爭時期展露出實力和胸懷,何須暗殺鹽之魔神?”


    “若鹽之魔神有必要除去的理由,這裏就不是地中之鹽,而是岩槍造就的山峰。”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凝。


    刻晴毫不留麵子的話,撕裂了一路走來的默契。


    “咳咳!聽聽鍾離先生對此劍的看法吧!”玉衡星有點生氣,小小鍾離和熒、派蒙,還有宛煙都安靜下來,薑逸開口解除這凝固的氣氛。


    “你在珠鈿舫提到的那些關於鹽之魔神的傳說,據我所知,是在‘銀原廳’流傳得最多……”鍾離注視著宛煙。


    宛煙有點畏懼地看了眼刻晴,很快下定了決心、


    鹽之魔神為了保護信徒,連生命都可付出,自己又為何沒有勇氣麵對呢?


    隻要可帶回……自己信仰的證明。


    “先生果然博學多才!”宛煙帶著決然,“是!我不是什麽考古學家。我來自‘七星八門’中的一門,主管鹽業的‘銀原廳’。”


    “嗯?”刻晴微微驚訝。


    “您是七星,自然不會認識我這小人物。”宛煙苦笑,巨大的身份差距,也隻有她認識七星,七星不認識她的份。


    “銀原廳……我們的祖輩,就是在魔神戰爭席卷大陸的苦難時期裏,曾受‘鹽之魔神’庇護的子民。”


    “所以,允許我吧……”她麵色哀求,看著眾人。


    鍾離望著遺跡深處,“正如小友說的,你應該先看完整個遺跡。”


    “這把斷劍,不是鹽之魔神的遺物,而是……殺死她的凶器。”


    熒和派蒙沉默下來,“凶器?”


    “鹽之魔神,赫烏莉亞,並不是一位權能強大的魔神!”


    “魔神戰爭時期,塵世間的魔神們為了爭奪提瓦特大陸,拚盡了全部的力量與智慧。”


    鍾離陷入回憶,“但赫烏莉亞選擇了逃避……”


    “她過於弱小,過於遷就,過於柔弱,認為隻要在爭鬥發生之前就放棄,戰爭就永遠不會波及到自己和子民。”


    刻晴聽到這就知道結局會是如何了:“不去爭取,必定一退再退。”


    “是的!無底線的退讓中,赫烏莉亞失去了所有土地,隻剩下最後的容身之所。”鍾離知道後麵的話對宛煙來說有點殘忍,但這就是對方所追求的真相。


    “最後的時刻,她連一把能舉起來保護子民的兵刃,都沒有了。”


    “不!不可能!”宛煙搖頭道,無法接受這個真相,“你們別想騙我!”


    她向著遺跡深處跑去。


    “鍾離……”熒望著鍾離。


    “欺負女孩子!”派蒙跟上一句。


    “隱瞞就真的好嗎?什麽都不敢麵對,她就不要來調查鹽之魔神的過去了。”刻晴有不同的想法。


    “我們跟上去吧!”薑逸一馬當先。


    前方的雕像,那些鹽化的人姿態變得不同,他們匍匐著,掙紮著,奔跑著,向外伸出手……


    一眼望去,觸目驚心。


    “這些雕像……是在逃跑?”派蒙小心繞過。


    眾人沒有說話,踏過鹽堆,走向那向上的長長樓道。


    一路皆是麵容驚恐的雕像。


    宛煙站在關閉的門扉前,立在燈光中的身影顯得消瘦、迷茫和痛苦,幾次想要推門,都猶豫的停下。


    “既然你無法信任我……”鍾離微歎,伸手觸碰門扉,大門發出金光,上下打開,“那時候發生的一切,這扇門後留下的痕跡,都會如實的記錄。”


    走進門扉,柔和的燈光下,依然是逃跑的鹽化之人。


    巨大的建築中心,如盛開著一朵鹽花,鹽的力量向外擴散,凝結出纖細的花瓣。


    “這裏就是現場。”鍾離望著中心小小的一堆白色的鹽,“赫烏莉亞形骸潰散,隻留下些許鹽跡。臨終的畫麵,也定格於此。”


    薑逸和刻晴看著距離白色鹽堆最近的鹽化的人,那人身體前傾,雙手向前,如同舉著劍奮力的刺出,和周圍逃跑的雕像形成鮮明的對比。


    鹽的力量透過其胸膛在背部形成刺穿他的鹽柱。


    鍾離為眾人講解故事的後續,那埋藏在此的鹽和背叛。


    “她的子民中,有人終於意識到,這位仁善卻柔弱的魔神,在戰爭中保護不了任何人。”


    “魔神戰爭是很殘酷的。與其讓她經受戰敗後的折磨,不如,賜予她相對輕鬆的解脫。”


    他凝視著雕像,述說其由來。


    “再怎麽弱小的魔神,死亡時流失的力量,也非凡人之軀所能承受。”


    “沒能逃走的人,全都變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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