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虛無之力凝聚的大地上。


    眾人望著麵前的沒有生氣的人。


    雖然衣服和玉冠顏色變了,但那容貌確實是薑逸。


    “熒,熒,這是你心中的想象是不是?”派蒙感覺到很傷心,平常薑逸對她不怎麽好,但相處了這麽久,薑逸毫無疑問也是她很好的朋友。


    “……”熒凝視著薑逸,幹澀開口,“我能感覺到,他不在這裏。”


    這個他,是空,也是薑逸。


    隻是為什麽她想象出的空消失了,薑逸的屍體還在。


    不對!


    她期盼的一直是活的薑逸,為什麽這裏會出現屍體。


    “像是幻影又像是真實……”魈冷靜了一下,眼前的“薑逸”非常奇怪,仿佛真的,又仿佛假的。


    身上的黑泥,為何和層岩巨淵地下的那些黑泥,一模一樣。


    隻是深淵虛無之力的話,不該會形成這樣的東西才對。


    “你們不關注一下,他手上抱著的東西嗎?”夜蘭開口。


    薑逸仰躺在地麵上,雙手放在腹部。


    兩隻手虛抱著一個小型的太威儀盤,湛藍色的光芒從中散發,


    “這是……太威儀盤吧?”派蒙暫且收起眼淚,詢問道。


    巨大無比的太威儀盤,半埋大地上的、稍大的太威儀盤,還有眼前這個……被薑逸抱著的太威儀盤。


    她已經見到了好多的太威儀盤了,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如今完全分不清。


    “是太威儀盤。”煙緋辨認道,眼前的這個太威儀盤,是他們在這片空間裏見到的最小的一個。


    遺囑中沒有圖畫,隻有文字描述,按照文字記載的太威儀盤的尺寸,跟這個八九不離十。


    “快看,薑逸屍體正在消失!”派蒙觀察到了新的情況。


    熒伸手。


    之前,薑逸的身軀還可被他們觸碰,此刻完全化作了幻影。


    她的手穿過薑逸的身軀。


    黑色的汙泥讓薑逸仿佛融化的蠟像溶解,融化,一點點消失,就像被這片空間所吞噬。


    如那些消失的坎瑞亞魔獸。


    “不要!”熒下意識道,撲上去卻隻抓到了太威儀盤。


    薑逸的身影和空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人一時間有些沉默。


    有些迷茫。


    “這裏並不安全,先出去再說吧!”夜蘭看失魂落魄的熒和派蒙,“這個太威儀盤,無論結構或布局,都跟我的家族所用的法器非常相似。”


    她伸手觸碰熒手中的太威儀盤。


    “隻要像這樣……嗯,太威儀盤被人刻意操控過,可能是藏有某種信息。”


    “出去,我們仔細看看。”


    夜蘭的話,讓熒和派蒙回神。


    諸人在無邊無際的空間裏,重新找到出口。


    回到之前的空間。


    “凶獸應當是死絕了吧,我們終於熬死了它們。……我走了許多路,走不出去。……夜叉已死,隻剩我一個。”


    “……我看到了家人,看到妻兒……他們向我走來,穿過我,消失了。……”


    夜蘭在太威儀盤內找到了一本藏在裏麵的筆記。


    毫無疑問也是術士伯陽在五百年書寫的記錄。


    有部分和之前的紙條重複。


    “我或許也已瘋了吧!否則,怎麽可能看到遠在璃月港的親人?……好想回家……我真的還能出去嗎?”


    “……戎昭,我時而憎恨,為何不是你留在這裏遭此酷刑。可戎昭……我是兄長,我很高興,能讓你活下去。……我好累……無法思考……”


    這似乎就是最後的絕筆。


    “沒有薑逸的消息……”熒握著拳頭。


    “因為時間法則的特性,他應該也不能留下太多信息。”魈不擅長安慰人。


    “嗯!對!熒,我們應該往好處想!”派蒙道,“這裏麵提到最後隻剩下他伯陽,有沒有可能,是薑逸在那時候,已經回歸我們時空了,他以為薑逸消失了,隻有他活著。”


    “浮舍……”熒看著上麵的訊息,浮舍也已經死去。


    薑逸回到五百年前,什麽都不做,怎麽可能?是沒成功嗎?失敗了?然後遭遇了什麽?所以消失不見?


    她冒出許多不好的念頭。


    比起之前兩次,薑逸插手時間,人還在現世,現在這一次,薑逸人都沒了。


    讓自己犧牲的拯救算什麽拯救!


    她忽然有點惱火。


    就算拯救了一切,逆轉了時光,逆轉了毀滅,世上所有的遺憾都被彌補,但整個世界唯獨少了你,你讓那些受你恩惠的人,又如何自處?


    “我們重新整理一下整個事情的經過吧!”夜蘭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越是到這個時候越不能消沉,而是該繼續尋找線索。


    “嗯!聽夜蘭的。”煙緋望著情緒不對的熒和派蒙。


    “數百年前,高人將太威儀盤交給我的祖先。他們兄弟二人帶著這件法寶來到層岩巨淵,參與擊退坎瑞亞魔獸的戰鬥。”夜蘭根據紙條的信息和自己知道的曆史說道。


    “他們的隊伍死傷慘重,在他們也即將殞命之際,有夜叉,也就是浮舍出手相救。”


    “浮舍不記得自身名諱。瘋狂時,常以‘金鵬’、‘彌怒’等名號稱呼身邊人。他們追隨浮舍與凶獸纏鬥十數日,終於殺出血路……”


    夜蘭花了兩分鍾,說完整個經過。


    “……最後,伯陽和夜叉主導了整個計劃,進入這片空間,與坎瑞亞魔獸同歸於盡,在留下記錄後死去。”


    “薑逸……薑逸的消息太模糊,我就不加進去了。”


    “隻需知道,裏麵有一位‘義將’就好。”


    魈這時開口:“除了這片活物般的空間製造的幻象和錯落的時間感官影響,以及魔獸的黑血,他們應該還受到了浮舍的業障之力的侵蝕,所以才會失去神智。”


    “就如我的另外一個先祖,回去也已經瘋癲了……”夜蘭記得,那些千岩軍和術士雖然可借外力操控元素,但是是沒有神之眼的。


    本身並沒有多少對這些異常的抵抗之力。


    “這片秘境裏的一切都是時空與回憶錯亂的結果。我們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目的,而這片空間裏出現的一切,都像在回應我們的想象和猜測。恐怖,但也奇妙。”夜蘭道,“按照道理,我們手中的太威儀盤也該是虛假的,是五百年前的,無法帶出去的。”


    “這片奇異空間如伯陽先祖所說,宛如活物,消化著一切,並且利用各種幻覺蒙蔽我們。”


    “我們所見的人,所走的路……應該在五百年前就不存在了。”


    “此地的我們,還有大部分事物是靜止的,我們是後世的人,回歸後世不會出現衝突,但這些事物,回歸後世,被打破了時間的靜止,很可能消失。”


    煙緋點頭:“也就是我的工作可能無法完成了。”


    她帶不走太威儀盤。


    不過……


    “薑逸的存在是變數,他的身影出現在那片空間,懷抱這太威儀盤……”夜蘭道,“很可能把這虛假的太威儀盤變成真實。”


    “將過去之物,移動到了現在?”魈看向太威儀盤,此刻並不能分辨出這太威儀盤能不能存在於現世。


    “如果沒有薑逸的插手,就是用一柄本不該存在的槍——‘五百年前的太威儀盤’,來擊破如今的桎梏。同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漫長生命的歲月裏,也很少遇到這樣的事。


    “如果……太威儀盤出現在現世,是不是代表薑逸改變過去成功了?”熒突然抬首。


    “這也得出去才能印證。”魈道。


    “說起來,我們找到太威儀盤的過程,也怪怪的。”派蒙道。


    “仿若奇跡。”煙緋開口。


    “可能是我們所有人的願望,呼喚來太威儀盤,或者是薑逸故意留下了這太威儀盤。”熒恢複精神。


    這空間不知道受到何種高等力量影響……一直在讀取他們,再用幻象回應他們。


    她那時,心中也有找到這太威儀盤的念頭,還有帶著大家離開那片深淵空間的念頭,然後,出現了太威儀盤,以及最後的門。


    “這片空間存在的時間非常古老,是如何誕生的呢?”夜蘭沉思。


    無人能回答。


    但大家都懷疑,如今影響這片空間的高等力量,很可能部分是屬於薑逸的。


    重新換個安全的地點,眾人回到那片起始的幽暗洞窟。


    “其實……我還是沒聽明白,我們最後怎麽出去,或者怎麽找到薑逸?”派蒙攤手。


    “……”眾人各自思考。


    “不是吧!我們還沒想清楚具體的出去的辦法嗎?”派蒙渾身無力了起來,就像之前心靈疲憊的感覺再次湧上。


    還有害怕,驚悚,慌張……


    “薑逸,我不要死在這裏,熒,我不要死在這裏。”


    “我們不要死在這裏。”


    她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我們會活著的對嗎?是不是啊!”她感覺眼前出現重影,那恐懼深深地抓住自己的心,她趕緊飛向熒的身邊。


    前進的道路上,是漂浮在空的太威儀盤。


    砰!


    被她擦到,掉落在地。


    “派蒙……”熒無奈安慰,並沒有責怪。


    夜蘭和魈伸手去撿太威儀盤,一陣藍紫色的光芒在太威儀盤上閃爍流動,眨眼睛消失。


    “這是……”煙緋托著下巴,“這股力量……”


    她想起來,自己發現遺囑的書上,有一個故事。


    千年前,仙家製作法寶以封印惡獸,後結交凡人知己,便將法寶交由知己,作法器用。數年過去,山中有大魔作祟,凡人與仙家便聯手以此器斬妖除魔。


    “仙力與人力合一,可轉鬥移星,舉天地之威。器為證,人仙共存,天人合一。”她念起書上那句話。


    “大家等等,我好像有思路了……”煙緋將故事告訴眾人,“我是仙人和人的混血,隻要我的力量能起作用,那麽思路就是正確的。”


    她伸出手,觸碰太威儀盤,注入力量。


    “加油啊!煙緋!”派蒙感覺恢複了希望。


    一瞬間,太威儀盤上的指針微微轉動,上麵的古篆閃爍出光輝。


    “成功了!隻不過……我的力量不夠強……”煙緋蹙眉,望著明亮片刻,光輝重新暗淡的太威儀盤。


    裏麵傳來一道聲音。


    “是封印時的聲音。”夜蘭道。


    “三道,薑逸,浮舍,伯陽……”魈耳朵微動,聽清楚留在上麵的三道聲音,裏麵屬於薑逸的聲音,特別的輕。


    幾乎忽略。


    煙緋力量不夠,讓眾人再次陷入困境,隻好先回去看一下留守的荒瀧一鬥,久岐忍和阿醜。


    荒瀧一鬥還沒有醒來。


    久岐忍很平靜地聽完眾人給予的部分消息。


    關於薑逸要逆轉曆史這件事,大家倒是默契沒提。


    “看起來也算是好消息,找到了法寶。雖然上一個持有的人留在了這裏,但我們未必無法突破困境。”久岐忍保持樂觀。


    “我們重新嚐試一下。”煙緋很快有了新的想法,“人仙共存,未必隻是指我,還可以是一個完全的仙人加一個繼承術法的凡人吧。”


    “魈,夜蘭,之前的太威儀盤不就對你們有一瞬間的反應,如果你們注入力量……或許可最大程度激活太威儀盤。”


    “逆轉它,打開被封印的入口。”


    夜蘭忽然想起,接觸太威儀盤,得到的一句咒語:“陰陽之內,五方之中。水火風雷,循環無端。執七辰於地,三門開張,經緯通達……”


    “黃天之威,五方之神。夜叉種民,共執璣衡……”


    “這就是逆轉封印的咒語。”


    璣衡是七星,日月五行是七辰,在陰陽五方之內,水火風雷循環變化,打開休、生、開三吉門,就能讓東西南北之道無有不通!


    “哇!感覺可以出去了。”派蒙高興起來。


    “出去就可印證薑逸改變了時空沒有。”熒回望這洞窟,隻要太威儀盤可在外界存在,那麽薑逸也可能已經在外界。


    夜蘭和魈嚐試了共同注入力量,果然可行。


    “那大家休息一下,做好出去的準備。”魈開口。


    懷著迫不及待的心情,眾人隻休息了一會兒。


    藍色的水元素,青色的風元素,人之力和仙力一同匯聚入了太威儀盤。


    璀璨的青藍色光芒衝霄而起,太威儀盤上的八卦古篆亮起,四大四小,位於四麵八方,各自形成了一個個半透明的藍色法陣,在旋轉之中,組合成為了更大的陣法。


    眾人腳下,實質的能量法陣變得巨大,化作玄奧的平台托起眾人,向上飛去。


    “果然太威儀盤是一件增幅法寶,隻要維持這種力量……”煙緋興奮,


    周圍的山崖峭壁全部被突破,一個深黑色帶著暗紅的詭異空間,宛如無邊無際的深淵出現在眾人麵前。


    “力量的維係交給我……”


    在徹底激活後,就不再需要夜蘭和他兩個人的法力了,所以魈攬下了力量的維持。


    等下或有危機,需要夜蘭他們應對。


    “……夜叉一族!”


    “……當為此世而戰。”


    “金鵬大將!”


    “入陣!”


    魈聽到了五百年前浮舍的“以身為陣,封印地表”聲音,青色的仙力湧動,他恍惚之間,看見了站在其他方位的夜叉,彌怒,伐難,應達,浮舍……以及五百年前,向著地麵墜去,漆黑有龍鱗的薑逸。


    對方閉著眼睛,有遮天的翅膀張開,覆蓋了整個空間,化作無形的陰影,侵染此地的時空。


    守在薑逸旁邊的千岩軍沒有察覺,浮舍和千岩軍也沒有看見彌怒,伐難,應達。


    有光芒在薑逸手中凝聚,宛如一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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