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


    熾熱的黃沙反射著金色的烈陽光輝。


    隱秘的遺跡入口處,小小的貓爪印被沙子掩埋。


    薑逸看著空間廣闊的遺跡。


    躲開了陽光,氣溫降到了叫人感覺到一股寒意的地步。


    這不僅僅是因為遺跡沉於地下,還因為遺跡中,一股不祥陰暗的力量。


    一簇簇白色的長明燭常出現在提瓦特各處的遺跡之中,搖曳的火光下,那白蠟仿佛永遠不會燒盡。


    薑逸走上台階,高聳恢弘,帶著一股沙土灰塵氣的石頭建築,總會給生靈一種如山的壓迫,叫探索者感覺到渺小。


    兩側的方形石盆上,是赤紅如團的不滅陽炎。


    安靜燃燒,照耀遺跡,形成晦明光影的它們,內部是金色如原子結構的光路,旋轉閃爍,是為燈芯。


    這是赤王文明科技的一部分。


    盡頭轉彎處,倒塌的石柱,破碎的石堆和黃沙中,有一台損毀的元能構裝體。


    牆壁和地麵殘留著戰鬥的痕跡。


    “王創造出了本應不屬於地上的神秘機關,並以此構建砂原上的國都。”


    “為了構築夢想中的樂園,沙海的主人曾探究禁忌的知識,這些神秘的機械或許正是其造物。”


    薑逸想到了兩句來自於須彌古籍中的話語。


    抬手一勾。


    把這鑲嵌著輝光棱晶的、以三角體為構築單元的金屬自律機關,放入外景洞天。


    外景洞天中,有著連接蒙德、璃月、稻妻、須彌多地研究院的傳送錨點。


    薑逸麾下的研究者們會將其拆解研究。


    解析了部分禁忌知識的他,可以做出這樣的回答,“驅動這些機械運作的原理與地上、地下許多神秘的機關相似。隻不過,它們並不是作為殲滅與征服的使者被製造出來的。”


    在深邃的遺跡通道中,繼續向前。


    雖然帶著任務,但他走的不快,而是沉浸於探究遺跡中的各種圖騰、符文、科技、雕塑……


    以神通讀取這一片遺跡的“記憶”,也就是久古的曆史。


    路上,又遇到了一些元能構裝體的殘骸。


    這些沙漠遺跡永恒的守護者,有著可鑿穿岩山,重塑巨石的力量,但麵對入侵入此地的人,隻能晶石碎裂,癱瘓在地。


    如雷擊的焦黑裂紋蔓延周圍,還有風和劍刃的劃痕。


    是賽諾和熒的戰技。


    “歸寂之庭,在納西妲給的教令院資料中,是赤王時期一個見不得光的教派修築的秘密場所,裏麵確實有寶藏,但更多的卻是未知的危險。”


    “進入歸寂之庭需要支付生命作為代價。”


    薑逸能嗅到這裏久古不散的死亡味道。


    人啊!越是禁止之事,越是想要去研究。從教令院到民間,曆史中,無數人喪命於此。


    通道角落,棕色陶罐的沙土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隻隻體長三米,大的驚人的沙漠毒蠍從沙土中,翹起粗大如巨型蜈蚣的猙獰尾部,兩根棕紅色的尖銳尾針化作殘影紮下。


    下一刻,晶瑩剔透的寒冰已經將它們冰封。


    “毒蠍,生活在沙漠砂岩之下,大型節肢動物,擅長利用毒液捕獵。受到攻擊時會分泌出含有劇毒的液體,是從古至今,諸多陰謀家和煉金術士所使用的各類毒藥的常用原料。”薑逸看著毒蠍的棕紅色的毒鉗子,以及劇毒的銳利口顎。


    他張開口,一隻毒蠍被空間力量壓縮,投入嘴中。


    “蛋白質是牛肉的七倍。”


    毒蠍的甲殼在嘴中碎裂,薑逸吃出了雞肉的口感。


    無數毒蠍的基因片段,融入身軀。


    世界樹,是生命之書,是阿卡西,是記錄一切的檔案。


    踏入“生”之道的薑逸,自然有著獲取和記錄生命基因、生命本源的權能。


    “七十二變”的神通術法,由此可變化萬物。


    他又吃了兩隻,然後把沙土中隱藏的部分毒蠍挖出,作為研究丹藥的藥材備用。


    蠍子,毒蛇什麽的,或許可組成一顆五毒丹。


    當然,人心之毒可比這些形而下的毒藥,恐怖多了。


    遺跡之中的機關緩緩轉動,整個通道都在旋轉,通道門戶的形態宛如是長梯形棺槨,一道又一道,錯綜複雜,如萬花筒般恐怖。


    走過時,就像在深入死亡彌漫的冥界。


    “歸寂的意思是死,歸寂之庭,就是死之庭。” 薑逸此刻所在,隻是歸寂之庭外部的遺跡,並不算歸寂之庭本身。


    “一個見不得光的教派,所擁有的成員,是戰敗魔神的信徒,還是信仰赤王偉力,但又扭曲狂熱,不為赤王真正信徒所容的癲狂者呢。”


    “裏麵所藏的寶物,是戰敗魔神的權能,還是……”


    薑逸走在通往深處的正確道路上,一個四菱形的神秘眼眸圖案出現在通道牆壁之上。


    紫色的光芒在菱形眼瞼上閃耀,金色的立方形瞳孔,威壓的審視到來的生靈。


    有著同樣眼睛圖案的紫色階梯從無到有的出現,使得薑逸可接近這道門戶。


    階梯上,溢散著紫色朦朧的霧氣……


    這熟悉的顏色,這熟悉的不祥。


    很難說它不是魔神殘渣。


    薑逸看著腳下階梯頂端,有藍色寶石的平台。


    在激活後,周圍的通道又整個轉起,上下顛倒,唯他所在的平台不變。


    他想起了稻妻的陰陽寮。


    四菱形的神秘眼眸緩緩一半合上,露出後麵更加幽邃的通道,在通道盡頭,又有一隻四菱形的神秘眼眸注視著來客。


    這樣的眼睛仿佛無窮無盡。


    “眼睛在須彌,代表智慧之眼,代表全知之眼,代表太陽之眼,代表審判之眼……有著種種含義。”


    “賢人倒吊於世界樹上獲取智慧。”


    “在家鄉異邦的傳說中,這個儀式需要付出眼睛的代價。”


    “那麽在提瓦特,我又是否可以在儀式中,獲取代表‘全知’的眼睛呢!”


    空洞,十字星光閃爍,微生物在螺旋狀血肉眼眶中孳生的眼眸,和遺跡中的四菱形眼眸圖案對視。


    當旅途中,隻有自己在行走的時候,薑逸有了好好思考的空閑。


    罪人的話語和交給他的儀式,在心中浮現。


    須彌赤王文明的標準,是一顆被三角形及萬丈光芒所環繞的眼睛,即全視之眼,全知之眼。


    當然在異邦的傳說中,這也是“上帝”監視人間的法眼,在提瓦特,對於人類來說,“上帝”自然也可指代至高無上的神明和天理,是他們威權的象征。


    赤王信徒認為赤王是智慧之神,好像也不算毫無來由。


    洞察人心,明辨是非的智慧,也是全知的一部分。


    赤王自然不是全知之神,祂的眼眸更多象征太陽。


    而正好,淵下宮大日禦輿的太陽也是三角狀加立方體狀的。


    白夜之大權。


    睜眼為晝,閉眼為夜,也是一隻相同圖案的眼眸。


    神秘學中,一切圖案都有意義。


    這個遺跡的眼睛是四邊形加立方體,那多出的一個邊角,即是打破的循環。


    萬事皆三,萬事皆四。


    ……


    遺跡最深處。


    穹頂垂落的四邊形吊燈上,燃著紫色的不祥燈焰。


    地上的石柱上是金紅色的團團陽炎。


    朦朧的紫色霧氣如河流環繞整個大廳,金色的光芒從頂端照下,沙土在空中飛舞。


    熒、派蒙、賽諾望著他們追逐到的人影。


    那是一位風紀官。


    頭發和胡須銀白,戴著金色單片眼鏡,有點蒼老的身形穿著風紀官的草綠色服裝,圍著綠色圍脖。


    “塔傑……”賽諾看著這位印象中,為人剛正廉潔,一生立功無數,很早之前就頗有威望的前輩。


    他是資曆最老的風紀官之一,也曾是他唯一的搭檔。


    在很久前,他剛剛成為風紀官,經驗不足,在結案後遭遇了殘餘勢力的報複,是這位前輩替他擋下了一刀,他們艱難平息了局麵,之後,他得到教訓,變得更加謹慎,睡覺都會保持警惕。


    很難相信,違反風紀的是風紀本身。


    塔傑·拉德卡尼看著來人:“賽諾,好久不見。”


    薑逸腳步輕盈地出現在一個吊燈上,望著下方。


    下麵的眾人都沒有發覺。


    隻有周圍的紫色霧氣似乎有點異動。


    對峙的雙方討論起一件往事。


    塔傑·拉德卡尼的獨生子因為研究歸寂之庭而入獄,最後自殺。


    死前……曾跪下哀求親自抓捕他入獄的風紀官父親,放他一馬。


    但塔傑沒有答應,等到他再次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隻能見到剛剛失去生命的孩子。


    作為父子,因為有個聲名在外、德高望重的父親,兩人的關係並不好。


    在教令院學習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用最高標準要求塔傑的孩子,巨大的壓力使得他和父親鬧的很不愉快,但最後還是和解了。


    而這件事就發生在和解不久之後。


    這似乎是……塔傑作為一個父親後悔當初,而想要複活孩子的理由。


    “賽諾,你想要用‘死去的人無法複生’這個理由來阻止我嗎?”塔傑道,“你該知道的,生死的定理已經被打破。”


    “你身邊的這位是人之神的朋友吧!”


    “你認為,你們還有冠冕堂皇、審判他人的資格嗎?”


    派蒙和熒無法反駁。


    總不能允許自己人違逆生死,而不允許其他人挑戰生死秩序吧。


    “……”賽諾手中出現赤沙之杖。


    金色的紋路如太陽的流光,在黑色權杖頂端如碑的杖身上蔓延。


    這是古老的赤王王朝時期,黑曜石塑造的一對權杖中的一件。在傳說中,具有引領沙之民的權威,但如今……已經沒有能辨別出這件王器形象的臣子了。


    裏麵蘊含著沙漠神王蜃氣盡頭的熱夢,有著無上的威能。


    他感覺到了一股暗藏的危險,在塔傑·拉德卡尼身上。


    “在教令院最古老的‘根源六罪’未改變之前,我作為大風紀官,會公正地審判所有違律者。賢者亦然。風紀官……亦然。”


    “森林王不屬於教令院體係,若他有罪,審判他的也是另外的存在。”


    “我隻做好自己的事。”


    在這次的調查之前,賽諾並不知道塔傑·拉德卡尼孩子死亡時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當初何人進行的抓捕。


    隻知道塔傑·拉德卡尼的孩子入獄了。


    那是一件不公開的案件,涉及六宗罪的秘密行動。


    再之後,就是塔傑退居二線,不再外出執行任務,轉了風紀官中的文職。


    今年,塔傑·拉德卡尼五十歲了吧。


    璃月有古語,五十而知天命。


    “賽諾,不留情麵地做事,隻會讓身邊的人離你越來越遠,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塔傑·拉德卡尼想起自己的孩子。


    在資料室,摩挲著他曾做過的研究,多少次生起後悔之心。


    要是當初……


    賽諾眼眸堅定如一:“我不會考慮那麽多。如果維護‘原則’的路隻有一條,我就會沿著這條路走到最後。”


    塔傑·拉德卡尼背後的大門,是巨石堆砌的恢弘建築。


    巨大無比的三角形構造中間是打開大門的祭祀器皿,淡紫色的光芒從門內泄露而出,而在三角的頂端,有金色光芒的神聖圖案,如太陽從沙丘升起,道道光芒撕裂雲霄。


    三角的頂端還是一個倒三角的突出建築,和下麵三角對應,仿佛逆轉生死的沙漏,可以在顛倒之中,叫生死時光一同倒流。


    兩側石柱上,金紅陽炎安靜燃燒。


    但賽諾感受到了澎湃浩瀚的力量,部分垂落於塔傑·拉德卡尼身上,那未打開的門戶內,散發著比塔傑·拉德卡尼此刻持有的力量,還要危險百倍的氣息。


    一旦被對方打開,或許會引發不可估量的後果。


    必須——阻止!


    “也好!”塔傑·拉德卡尼看著將審判的權杖對準自己的賽諾,他的手中同樣出現一柄黑色的長槍,“讓我看看你的槍術有沒有長進吧!賽諾。”


    風的力量、岩的力量在這一位沒有神之眼的風紀官身上流動。


    在曾經,他槍術過人,在執行任務之餘,曾和同樣槍術過人的搭檔賽諾切磋。


    “熒,退後!”賽諾看著獲取了不祥力量的塔傑,並沒有準備叫熒一起幫忙。


    無論是昔年的身份,還是此刻的身份,他都要獨自一人審判觸犯教令院法律的塔傑,將其捉拿歸案。


    紫色的雷霆纏繞賽諾的手臂和赤沙之杖,化作煌煌之威。


    熒和派蒙退到遠處。


    “在進入歸寂之庭的同時,我也獲得了新的力量。這還隻是其中一部分。隻要開啟我身後的大門,我就能獲得完整的力量,從而跨越生死——”塔傑·拉德卡尼一槍刺出,狂風呼嘯,夾雜著金色的沙石。


    凜冽的槍意瞬間和賽諾的雷霆碰撞。


    同時,塔傑·拉德卡尼左右兩側的上方,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類三角的青色光芒多邊形,以及一個形狀大小相同,但是金色光芒的類三角多邊形。


    青色的風元素、金色的岩元素在兩個召喚法陣內旋轉流淌,一隻青色巨鳥和金色巨蜥從中躍出。


    法陣轉動收縮,化作一道光點消失。


    但周圍的元素已經因為兩隻召喚物而暴動而起。


    “這是……鍍金旅團一些人,會使用的厄靈?”派蒙跟著熒在須彌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來自沙漠的鍍金旅團。


    鍍金旅團中,有人能驅使不同強度的可怕厄靈,這樣厄靈以封印在他們的武器中或者體內,給予他們驅使元素的力量。


    在他們需要的危急時刻,就會蘇醒,為他們戰鬥。


    這是赤王時期的古老秘法。


    厄靈共有七種,對應七種元素,而能現身的風元素厄靈,被稱為風之魔鳶。


    風之魔鳶有著一對青金色的翅膀,是仿佛由金屬構成的巨鳥,青色紋路在健壯的身體和銳利的翅膀上蔓延,如蛇的修長尾巴,驅動龍卷的風暴。


    蒼色的利爪可輕易抓碎生靈的頭顱。


    一出現,就飛向高處,降下龍卷風和牽引萬物的風場。


    沙塵卷動,眼前的視野變得灰蒙蒙。


    但在鍍金旅團中,驅使風之魔鳶靈風獵手,無需依靠雙目,僅憑風沙流動的聲音便能分辨出敵人的所在,塔傑·拉德卡尼作為風紀官中最傑出的人之一,也有聽風辨位的本事。


    驚雷轟鳴,賽諾的身軀從風暴之中衝出。


    風之魔鳶滑翔而下,一道道風元素箭矢,在天空凝聚,跟隨著它化作了一片箭雨。


    振翅之間,還有一道道風元素利刃切割萬物,一顆顆風元素魔彈將大地轟的千瘡百孔。


    塔傑·拉德卡尼被“歸寂之庭”所賦予的厄靈,格外強大。


    揮舞的槍芒宛如青色的彎月,塔傑·拉德卡尼身軀包裹金色的岩元素護盾力量,和召喚出的厄靈一同,和賽諾廝殺在一起。


    “秘儀·律淵渡魂。”賽諾的身軀和手中的赤沙之杖一同化作了迅疾的雷光。


    這場審判,你無權選擇接受或拒絕。你與我……都早已置身其中了。虛幻響徹的箴言化作了實質的律令,形成一道道條狀的符文包裹身軀,增加雷的力量。


    遺跡大廳之中,槍刃交擊的鏗鏘回響化作層層疊疊的回音。


    一陣陣的氣浪如漣漪擴散,夾著紫色的熾熱雷光粉碎周圍的石柱、穹頂的吊燈。十方炸裂的雷音,宛如胡狼的嚎叫。


    風之魔鳶發出啼鳴。


    岩元素的厄靈,給予塔傑·拉德卡尼庇佑的岩之魔蜥,朝天怒吼,諸多微小的金色岩元素立方體攜帶震天撼地的岩元素地脈狂潮,摧毀周圍的一切。


    整個大廳都在震動,無數裂紋蔓延於戰場。


    巨石和血肉將在這一份力量下,化作沙塵。


    在曾經,驅使岩之魔蜥的重裝武士·魔岩役使乃是烈日君王,即赤王最為親信的宿衛。繼承了力量的鍍金旅團成員,身上依然流溢著昔年太陽般的金色光輝,驕傲而強大。


    對於塔傑·拉德卡尼來說。


    雖然不信仰赤王,但手中的這份力量,叫他可以踏風而行,可以叫周圍的碎岩化作長槍,一同轟入雷霆。


    他的槍術在元素力的加持下,逐漸神乎其技。


    “隻差一點點了。賽諾,你不該在這個時候來的,如果你能來晚一些……”他的力量猛地增長,這是“厄靈”賦予的魔化。


    身體素質,戰技威力,全方位的上升。


    賽諾麵容古井無波,隻是用雷霆纏繞的赤沙之杖阻擋下塔傑·拉德卡尼的所有攻擊。


    岩之魔蜥鑽入大地,從賽諾下方鑽出,它的身形宛如鱷魚,灰褐色,戴著金屬利爪和金屬頭套,鱗脊如一片片山巒,尾巴同樣金屬包裹,甩動時,大地如浪,岩元素凝聚的堅硬巨石如波濤滾滾而來。


    賽諾身形躍起,向上避開岩之魔蜥撕咬,然後,赤沙之杖轟擊地麵,萬鈞狂雷化作一片雷海擴散,粉碎巨石潮汐。


    接著,權杖橫掃擊退天空俯衝下的風之魔鳶,又化作雷霆槍芒,身形隨槍而走,一擊將塔傑·拉德卡尼擊退開十米。


    岩之魔蜥身形旋轉,似鱷魚在水中前進,捕獵。


    身軀覆蓋金色岩元素護盾甲胄,突刺向賽諾的後背,在一擊擊空後,腳步砸地,帶起地震。


    賽諾擋住地震波。


    塔傑·拉德卡尼已經重啟殺招,銳利的長槍帶起洞穿百米山岩的槍芒,速度快捷的風之魔鳶從槍芒上,一衝而起。


    “聖儀·煟煌隨狼行。”


    一股威嚴的屬於神明的力量,從賽諾身軀之中散發。


    此為“神靈憑依”。


    狼嚎之聲蓋過厄靈的嘶吼。


    金色的律令和紫色的雷光,化作了胡狼的巨型利爪,手中的權杖化作最終的審判。


    “冥祭!”


    “裁定!”


    無論是彼時還是現世,傳承至古老國度的秘儀在將神靈力量的寄宿者,化作“啟途誓使”的時候,那樣誰也無法阻止和幹擾這“末途真眼”注視下的審判。


    雷霆構成的威嚴眼眸,寂滅了風和岩的力量。


    整個大廳被雷光充滿,雷霆的權杖形成大樹一般的輝煌電流。


    風之魔鳶,岩之魔蜥被擊破身形,回歸宿體所在的體內“虛空”。


    它們憤怒的嘶吼,妄圖引動“歸寂之庭”中更多的力量,但那一扇大門阻隔了它們的呼喚。


    厄靈,是災厄之靈。


    唯有戰敗者的哀嚎才能平息他們永久存在,仿佛受到詛咒一般的憤怒。——不論敗者是封印武器的主人,寄存的宿主,亦或是敵人。


    反噬開始到來。


    塔傑·拉德卡尼雖然還可動用風和岩的力量,但身體變得格外虛弱,魔化狀態也被強行解除。


    賽諾收起力量,望著塔傑·拉德卡尼。


    “名單和地圖,還有你和其他人往來的記錄,都是你故意放在家裏的吧!好讓我順利找到這裏。”


    “你的目的並不是推開這扇門逆轉生死……”


    聽到賽諾的話,看戰鬥結束而走過來的熒和派蒙露出驚訝之色。


    “嗬嗬!”塔傑·拉德卡尼失笑,“那我的目的是什麽?”


    “最開始我隻是懷疑,但交手後,我才正式確認。”賽諾抱胸道,“槍是心的體現,在生死搏殺中,絕對無法欺騙自己和他人。”


    “你的槍術……還是和以前一樣。”


    “你與他們合作,不過是想要借助他們來到此地,用自己的生命開啟並破壞歸寂之庭……”


    整個遺跡,隻有塔傑·拉德卡尼一人,他耍弄了所有想要來此的合作者。


    “不!在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確實動搖了。”塔傑·拉德卡尼歎了一口氣,“賽諾,我非頑石,隻是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能這麽做,但我在痛苦的抉擇中,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調查了那個窺視歸寂之庭的組織,他們的背景很大很廣,教令院內部也有他們的人。”


    派蒙撓撓頭:“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小吉祥草王?”


    “……”賽諾和塔傑·拉德卡尼望向派蒙。


    “怎麽了?怎麽了?我沒說錯話吧!”派蒙被兩人看的縮起脖子。


    “哈!你誤會了,首先,神明對於風紀官來說,也不是想見就可見到的。還有小吉祥草王剛剛回歸教令院,教令院的大部分事宜都是人類自己在處理。”塔傑·拉德卡尼搖頭,“如今的教令院因為大賢者他們的罷免已經夠混亂了。”


    “事事需要神明,還需要人類做什麽?”賽諾攤手,“我們需要收集足夠的證據,才能進行審判,這份規則是神明也默認的秩序。”


    “六宗罪,其五,敬畏神而不行奉獻之事。”


    派蒙低頭。


    好吧!教令院真夠複雜的。


    這是不是和薑逸在海隻島的那條,“叫神明工作等於刺殺神明”的法規差不多?


    “所以,我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來審判那個組織。因為教令院內部有他們的人,加上禁止研究歸寂之庭的禁令,我提出的引蛇出洞計劃,絕對不會被允許。”塔傑·拉德卡尼道,“這件事,是我對賽諾的試探。”


    賽諾點頭。


    “我最後已經猜到了。”他看向“生”的氣息所剩無幾,如同燃盡的蠟燭一般的塔傑·拉德卡尼道,“但你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你已經……無法離開這裏了。”


    開啟歸寂之庭需要支付生命。


    隻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這位風紀官獻上了一切。


    常人無法理解,但對於無法洞察人心,而每個抉擇都事關於此事成敗的塔傑·拉德卡尼來說,這是一個很值得的買賣。


    一個獲取證據,並且拔除整個藏於須彌幕後的龐大組織的買賣。


    “我需要看清楚……在逆轉生死的人之神存在於須彌後,你真正的態度。”塔傑·拉德卡尼道,“我的想法,就是毀掉這個千年來一直蠱惑人心的地方,造成無數悲劇的地方。它不該繼續吸引一代代的後來者了。”


    “毀掉一個個如穆爾塔達一樣的追尋者了。”


    穆爾塔達是他孩子的名字。


    “其實我很遺憾……”


    塔傑·拉德卡尼看向那一扇藏有了跨越生死的寶藏的大門。


    紫色的霧氣在大廳飄蕩。


    “就算沒有了歸寂之庭,但還會有執著於逆轉生死之人。人之神……我對他的了解,多來自於其他國度流傳來的傳說,還有那他以森林王身份和智慧之神在教令院聖樹上,於神戰中,庇佑須彌的一幕。”


    “人之神所帶來的諸多偉業,他所帶來的慈悲和奇跡,是否開啟了罪孽的欲望?但我想,錯的不是他,而是我們這些看不清神意的人類。”


    “……”熒和派蒙對視。


    “我忙於工作,一輩子也沒有滿足過穆爾塔達的願望。找到歸寂之庭是他最大的心願,在這裏與他團圓,他大概……也就不會怪我了。”


    “賽諾,請你去繼續為我這個問題尋找答案吧!”


    “為了須彌。”塔傑·拉德卡尼身上的力量,引動早就布置好的諸多分布於歸寂之庭各處的力量節點。


    “讓我對自己的罪過,做出最後的審判,和此地……一同埋於萬古的流沙之下。”


    賽諾瞳孔一縮,感覺到整個歸寂之庭的地動山搖。


    龐大如城市的地宮遺跡上方,如山如嶽如海的流沙,即將隨著成片的沉重沙丘,攜帶天地之威傾泄而下。


    沙子如道道瀑布從視野所在大廳上方落下。


    “嗡!”


    一道聲音吸引了將要逃跑賽諾和熒,以及被流沙瞬間淹沒到腰部,準備等死的塔傑·拉德卡尼。


    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


    那一扇本不應該打開的寶藏大門,緩緩開啟。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大恐怖的不祥,可怕的危險,將從門後出現。


    “為何?”塔傑·拉德卡尼滿是疑惑。


    時光仿佛靜止,周圍的一切運動的事物都停滯了下來。


    唯有差點把門堵掉的流沙向兩邊散開。


    紫色的光芒和霧氣中,一隻黑綢蒙住了眼眸的小貓從門後走出,優雅地擦了擦嘴。


    “既然對人之神逆轉生死之事……充滿疑惑……為何不來直接問我呢?”


    ……


    “人……之……神!”塔傑·拉德卡尼幹澀的開口。


    在見到對方瞬間,腦海裏自動浮現了對方身份,就算他曾經並不認識祂,也不知道這隻貓。


    周圍仿佛時光倒流,所有的流沙回歸來處,破碎的建築修複完好。


    人之神所化的貓,靜靜地“看著”他。


    用那黑綢下的仿佛洞穿眾生一切“塵沙惑”的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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