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亂,明明這裏麵每個字它都聽得懂,怎麽連在一起卻那麽讓人糊塗?


    鬼女嬰下意識抬頭看著沈琉衣,沈琉衣言簡意賅的給它解釋:“柳傾不是她女兒,你才是。”


    鬼女嬰許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母親,嘴唇抿成了一條波浪線,眼睛也變成了波浪紋太陽蛋,張開雙臂,在柳母都下意識的,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接住它,怕它摔著的時候。


    鬼女嬰居然轉頭撲進了沈琉衣懷裏,張開了雙手緊緊抱住了沈琉衣的腰,它委屈的大哭,就是這個哭聲給人一種很陰森的感覺,聽得暗處的執法長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所幸在場的兩個女人都不怕。


    鬼女嬰嚎啕大哭:“嗚嗚,這個惡毒的大壞蛋怎麽可能會是偶娘親?”


    柳夫人當場愣住了。


    鬼女嬰用力搖頭,它一直知道自己娘親隻是一個仆人,好像幹了錯事,剛生下它就死了,不管柳母平時怎麽辱罵毆打它,可看著其他人類幼崽被他們的母親護著,鬼女嬰總會想象自己如果也有娘親,一定不會比他們差。


    畢竟連柳母這種大壞蛋在麵對柳傾時都是那麽的溫柔體貼,以這個為標準的話,自己娘親就是再差也肯定差不到哪裏去。


    娘親會抱它,會給它玩具,會教訓欺負它的大壞蛋。


    可現在,鬼女嬰的夢碎了,母親這兩個字應該是溫暖的,可一旦這兩個字與柳夫人畫上了等號,那就瞬間變成了噩夢,十分的陰間。


    鬼女嬰從沒有一刻是如現在這般覺得,別人罵它沒爹沒娘的小野種是這麽的好聽。


    畢竟,有時候沒有也是一種幸福。


    它緊緊抱著沈琉衣的腰:“娘親好可怕,阿黎不想要娘親,阿黎隻想要主人。”


    柳夫人頓時淚流滿麵,她從沒有覺得心這麽痛過,即使是被人打的瀕臨死亡,即使是枕邊人多年的欺騙,千般苦難都不及親生女兒的一聲不要娘親更讓她心碎。


    這一幕理所應當,卻也痛徹心扉,活像生生的在她心口上挖了一塊肉,柳母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此刻的她就像是被粉碎了所有驕傲和偽裝。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呀,她隻是被人騙了,她隻是以為柳傾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你怎麽能不認娘,你怎麽能不認娘親呀?”


    柳母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她爆發了:“我被一個人渣騙了一輩子,還給別人養女兒,這是我自願的嗎?誰他娘的會願意這樣?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如今就連我的親生女兒也不願意認我嗚嗚嗚。”


    沈琉衣狀似體貼的說:“如果你真的那麽想聽的話,我也可以逼著它喊你娘的,想聽幾聲都沒問題。”


    柳母:“......”


    “舉手之勞的事情,我可以不要報酬的。”沈琉衣道:“隻要抓著它的頭骨把它提起來,它就會特別慫,都不用你怎麽做,說什麽它都會聽。”


    柳母也顧不得哭了,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不是很美好的回憶,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渾身顫抖。


    沈琉衣語氣幽幽:“這鬼嬰膽小,就好像是有人曾經就這麽生生捏碎過它的頭骨似的,一挨打就抱著腦袋,連反抗一下都不敢。”


    鬼修沒有實體,那種不帶有任何靈力的攻擊帶來的傷害甚至可以瞬間痊愈,如果克製住靈力的話,就可以給它帶去痛苦卻不會徹底廢了它。


    是的,她有什麽資格抱怨?


    她憑什麽在鬼女嬰麵前抱怨?


    柳母淚流滿麵,喃喃道:“都是孽呀。”


    鬼女嬰不知是感受到了她的歉意還是感受到了什麽,居然把臉從沈琉衣懷裏抬了出來,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驚疑不定的看著柳母。


    “不,不怪你。”


    見鬼女嬰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柳母真怕自己嚇到女兒,有些自嘲的說:“是我活該,我怎麽能怪你呢?”


    鬼女嬰:“......”


    這是它進來之後第一次正眼的看著柳母,好狼狽,跟印象中的氣勢淩人,咄咄逼鬼完全不一樣。


    她現在好弱,弱到,似乎自己一抬爪子就能把她的頭給擰下來,然後像記憶中的一樣碾碎。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柳母現在能做的隻有不停的道歉,她真的好想去抱一下自己唯一的女兒,告訴它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自己隻是被壞人給騙了。


    如果有選擇,她寧願是自己承受這一切,沒有人會比她更愛它,可她一靠近鬼女嬰就下意識的往沈琉衣懷裏縮,警惕的看著她。


    柳母隻能止住了腳步,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兒,兩人之間卻像是隔著一條無形的鴻溝一般,看似相近,其實可見而不可及。


    看著哀若大於心死的柳母,鬼女嬰身體那點細微的抖動慢慢停止了。


    柳母表現的實在是太脆弱了,連無比恐懼她的鬼女嬰都察覺到了這女人的威脅在減少,它試探性的查看著柳母,神情由小心警惕漸漸轉變成了嗜血惡劣,滿口獠牙隱隱露出,它的眼中透著興奮光芒。


    爬出了沈琉衣懷裏,在地上盤旋著,不斷的與柳母縮小距離,嘴裏發出桀桀怪笑,沈琉衣臉色當即一變,柳母嗅到危險的氣息,她怎麽會不清楚這是鬼女嬰攻擊的前兆?


    “不,不行!”


    柳母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仿佛是麵對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怖,她不斷地後退,直到整個身體貼在冰冷的石壁上,再也沒有躲避的餘地才不得不停下,她的雙眼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沈琉衣,沈琉衣你攔住它呀!”柳母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哀求。


    她可以死,但不能是死在親生女兒的手上。


    柳母恐懼的閉上了眼睛,她的聲音接近崩潰:“弑母可是大罪,天理不容,它,它又是鬼修,它不能殺我,它會遭天譴的!”


    是的,就算她不是東西,就算她活該,她這一條爛命害了它一輩子,怎麽能死了還要拖累它?


    “殺了我吧,”柳母朝沈琉衣喊道:“你殺了我吧!”


    清照古宗的地牢本就是審訊專用,為防止犯人自殺反抗,不僅會在鐵鏈上設下禁製抑製他們的力量,也會阻止他們自殺自殘,所以柳母現在就是想死都做不到。


    她隻能祈求沈琉衣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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