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孕期如懿過於小心謹慎,哪怕有江與彬精心照料,她的身體還是頻繁出現問題。


    “嫻嬪娘娘,小廚房能做的東西有限,再這樣下去龍嗣會出問題的。”


    如懿虛弱地半撐著身子靠在床邊,接過惢心遞過來的酸梅湯一飲而盡。


    被酸得眉頭緊蹙也沒有放棄,她在心裏不斷暗示自己,這個味道很好她能接受,更酸點也可以。


    老人常說酸兒辣女,她這一胎一定會是個阿哥。


    “本宮見其他嬪妃懷孕時也吐的這樣厲害,不會有事的,你確定本宮腹中隻有一個孩子嗎?”


    被如懿用這樣渴望的眼神盯著,江與彬額頭上的汗水都要冒出來了。


    全麵接手嫻嬪腹中的胎兒健康後,他才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天真。


    這位嫻嬪娘娘想法千奇百怪。


    怕遭人陷害加強對宮人的管束也就是了,她非要自給自足。


    隻是可惜了惢心,閑暇之餘還要去後殿的花池裏種菜,嫻嬪娘娘覺得種在前麵不體麵。


    隻有幾根破菜葉子,其他還是禦膳房的食材。


    江與彬實在想不通,這算哪門子的自給自足!!


    後宮裏的爭鬥什麽時候如此低端了,他怎麽不知道。


    明明對酸味的食物不感興趣,還要強迫自己吃進去,硬是把自己吃得脾胃不和,胃氣逆亂。


    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孕吐啊!!!


    “嫻嬪娘娘,您懷的確實隻有一位龍嗣。”


    麵對固執的如懿,江與彬也不敢隨便匯報孩子的性別,反正說了她也不會信。


    如懿失落地摸著肚子,暗自期待自己能為弘曆生下一個聰慧優秀的阿哥。


    走出延禧宮時天已經擦黑,望著空中被烏雲遮蓋的彎月,江與彬的心情十分複雜。


    在碌碌無為和小命不保中間,他緩緩走了出去。


    養心殿內,弘曆聽了江與彬的匯報頓時火冒三丈。


    “朕把嫻嬪的胎交給你負責,你就是這麽負責的?”


    “皇上息怒,微臣知錯了,隻是這再好的藥方也需要娘娘配合,嫻嬪娘娘長期以來心緒不寧,這樣下去龍嗣恐怕……”


    隨手將筆放在架上,弘曆雙手背在身後從台階上慢慢走了下來。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嫻嬪還是那樣固執己見嗎?”


    嬪妃都希望自己懷的是個阿哥,這無可厚非,可如懿這樣作賤自己的身子,弘曆卻是從未見過。


    “微臣無能。”


    江與彬跪在地上一句多餘的辯解都不敢說,他現在隻能暗自祈禱嫻嬪身體無恙。


    “你先退下,好好照顧嫻嬪,這樣的事情不許再發生。”


    江與彬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麵對嫻嬪的任性,他隻能盡力補救。


    可這樣終究是沒多大效果的。


    就在如懿第一次見紅時,弘曆還是沒能抑製住心底的思念,踏進了延禧宮。


    迎麵而來的孤寂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兩側的池塘中零亂地散落著一些殘荷,與新生的荷葉雜亂無序地交織在一起。


    來往的宮人低頭默默幹活,連個笑聲都沒有。


    雖說擺設布置看似都同往常一樣,可這壓抑的氣氛卻是騙不了人的。


    往日的美好襲上心頭,弘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還是王爺時兩人尚且能相處和睦,怎麽如今大權在握,卻和心上人越走越遠。


    “皇上,嫻嬪娘娘服了藥已經睡下了,龍嗣暫時無恙,隻是後續絕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太醫院最好的太醫診斷過後提著一顆心開了藥,隨後嫌棄地瞪了江與彬一眼。


    本事不到家就算了,沒這金剛鑽還攬這瓷器活兒。


    江與彬跪在最後麵不敢吭聲,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此時,眾嬪妃收到消息後也姍姍來遲。


    聽到如懿險些小產的原因後,意歡震驚地看了過去。


    兩人當初討論子嗣時,如懿明明說過,她對男女並不在意,隻要是自己的孩子,她都一樣疼愛。


    可這……


    白蕊姬注意到旁邊被乳母抱著的五阿哥,小小的一個,連哭聲都這麽小,根本沒人注意。


    這種時候還被抱出來,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想到太後一心想撫養個皇子,心裏當下有了計較。


    “皇上,嫻嬪娘娘這樣的情況怕是照顧不好五阿哥,您看他是不是比之前瘦了些?還一直在哭,是不舒服嗎?”


    乳母聽到哭聲本就有些著急,還想趁人不注意用繈褓將五阿哥的嘴遮住一點。


    這樣哭聲能更小一些。


    被分到延禧宮她就很倒黴了,主子小氣不說,對孩子也不重視,同時期的乳母就她們幾個待遇最差。


    聽到白蕊姬的話她當即跪了下去,天地良心,她對這孩子已經很上心了,可別因此遭了難。


    “皇上恕罪,五阿哥剛喂過奶,正鬧覺呢。”


    弘曆看著繈褓裏的嬰兒發現他確實比其他孩子更瘦弱一些,也沒心情聽乳母說廢話。


    擺擺手讓人下去了,“帶五阿哥下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看著弘曆有所思的神情,海蘭第一時間跪在地上求情。


    “皇上恕罪,嫻嬪娘娘懷孕後,五阿哥一直是臣妾在照料,是臣妾的過失。”


    “兩位還真是姐妹情深,兩廂兼顧愉嬪姐姐想來費了不少功夫吧?”


    白蕊姬質疑的目光在乳母背影和嫻嬪身上流轉,其中隱藏的不屑誰都看得出來。


    作為親生母親,愉嬪將自己親兒子照顧成這樣,同時出生的阿哥公主,隻有他的身子是最弱的。


    作為“好姐妹”,她明明有生育的經驗,卻還是任由嫻嬪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弘曆看著海蘭的眼神也帶著失望,果然不堪大用。


    可這宮裏也著實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撫養五阿哥。


    “愉嬪照料五阿哥不周,即日起降為貴人,罰俸三月。”


    “臣妾謝皇上恩典。”


    海蘭沒有因為降位而難過,反而很慶幸自己替如懿擋下了這次責罰,她的存在總算有些用處。


    高曦月不解地看了一眼白蕊姬,不明白她怎麽好端端衝海蘭發難。


    不過她也不在意,這樣緊跟在嫻嬪身後的人,落得什麽下場都與她無關。


    “皇上,嫻嬪沒有經驗照顧不好龍嗣,臣妾帶了幾個嬤嬤過來,她們都是宮中老人了,一定能照顧好嫻嬪。”


    琅嬅說完幾個嬤嬤就走了出來,對女主這腦回路,她也是很佩服,明明也是能和皇上風花雪月的才女。


    怎麽就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


    “皇後有心了,嫻嬪身子不好,就都留下吧。”


    弘曆正是愧疚的時候,也顧不上什麽規矩了,幾個嬤嬤而已龍嗣最大。


    片刻之後如懿緩緩睜眼,朦朧間感受到手上的溫度。


    腹部的不適感讓她瞬間清醒。


    “我的孩子!”


    “如懿,孩子沒事他很好,你不要激動。”


    弘曆一把將如懿抱在懷裏,不住地溫聲安慰起來。


    “皇上,臣妾以為您再也不會見我了。”


    如懿的雙手搭在弘曆肩上,那些黑色的傷痂已經完全脫落,新長出來的指甲質地還有些軟。


    母體的營養需要優先供給胎兒,指甲的恢複速度自然就要慢一些。


    她十指分得很開,不自覺高高翹著,生怕碰到彼此似的。


    最顯眼的還是指甲周圍猙獰的疤痕,在恢複過程中肯定受了不少罪。


    其他嬪妃見狀紛紛移開視線,她們也習慣了,皇上在嫻嬪麵前一向沒什麽理智。


    留下他們在這裏恩愛,琅嬅帶著眾人離開了延禧宮。


    “皇上受了那麽大的罪,竟然就這樣輕輕掀過了?真是離譜。”


    白蕊姬回頭朝延禧宮的方向狠狠翻了白眼,類似的事情要是換個人早就被處死了。


    這嫻嬪硬是一次次扛了過來,憑皇上對她的感情,爭寵的人又多了一個……


    “你操心什麽?這嫻嬪複寵遭罪的可不是我們。”


    高曦月的話讓白蕊姬不自覺想起了太後和皇上的各種遭遇,一下清醒起來。


    剛剛升起的煩躁消失了大半。


    也是,嫻嬪惹事的本事一流,就算沒人針對,她都能憑本事失寵。


    從頭到尾嫻嬪都沒碰到過宮權,自己幹嘛要對付她。


    琅嬅笑笑沒有管她們私下議論弘曆。


    這皇上當的,麵對嫻嬪時底線全無,實在很難讓人升起畏懼之心。


    “是啊,如今能讓給我們遭罪的隻有那小團子了,也不知道婉妃姐姐怎麽養的,一個兩個都這麽省心。”


    黃綺瑩羨慕地看著陳婉茵,她雖然隻生了個公主,可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是個極霸道的性子。


    凡是到了自己手裏的東西,隻要自己不玩到厭煩,誰來都不好使。


    金玉妍隨手折了一支桃花捏在手裏把玩,“新生的幼兒可真是磨人的很,永珹就知道盯著漂亮東西瞧。”


    “麗心,這桃花開的不錯,摘一些回去。”


    高曦月看見她頭上華麗的珠寶笑了起來,“四阿哥應該是被你這頭上的寶石晃的吧,別說,這樣豔麗的東西,也就你能戴出感覺來。”


    琅嬅轉頭看向金玉妍,發飾多以金銀為主,上麵更是鑲嵌著大大小小的寶石,黃金玉製成的花朵更是耀眼。


    玉石天然的紋路在陽光下像是水波顫動。


    放在旁人身上俗不可耐的裝飾,硬是讓金玉妍戴出了繁榮盛世的大氣。


    “貴妃說的對,也就咱們嘉妃這樣明豔的美貌撐得起來,小孩子確實會被發光的珠寶和豔麗的東西吸引。”


    “這樣啊,那我能回頭可得多戴一些。”


    金玉妍被誇得麵若桃花,心情十分舒暢,比弘曆誇了她還開心。


    蘇綠筠嗤笑一聲,“得了吧,你喜歡就直說,可別把鍋扣孩子身上。”


    “你們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嘉妃送了個極精致的風鈴,可把我愁壞了。”


    “東西好你還不樂意,回頭加倍還我。”


    琅嬅一聽就笑了起來,其他人可能不明白,她是最清楚不過。


    “怎麽哄好的?”


    蘇綠筠的眉頭立刻舒展,捂著胸口同琅嬅哭訴。


    “還是皇後娘娘懂臣妾,那哭起來簡直就是魔音灌耳,偏偏就讓他們瞧見了,藏也來不及。”


    “瓷片找不到,臣妾連夜尋了所有相似的玉片,忙活了許久才做好。”


    “這才堪堪把他們哄著。”


    說起這個蘇綠筠就心酸,兩個孩子長得一樣就算了,什麽都要是一樣的。


    為此乳母們的衣裳都做的統一。


    金玉妍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毫不客氣地嘲笑起來。


    “誰能想到這雙胎如此有趣,那要是再大些怎麽辦,姐妹們要是送四公主首飾,也給咱們小阿哥準備一份嗎?”


    眾人一聽全都笑了起來,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六阿哥長大後看著一堆首飾作何感想。”


    “那這刀劍馬駒之類的,也不能少了公主的。”


    “一個個就會看熱鬧,皇後娘娘,勞煩您指點臣妾一二,這要如何是好。”


    現在隻是玩具尚且好解決,若是等他們大一些了還這樣要怎麽辦,蘇綠筠想趁這機會問清楚。


    人家龍鳳胎長大後一眼就能看出男女之分,她這兩個……


    稍大些要怎麽解釋同一張臉性別不同,想想都讓蘇綠筠頭疼。


    其他人也好奇地豎著耳朵,她們是沒有雙胎,可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禮物玩具都還好說,有一樣純妃得注意,四公主與六阿哥長相完全相同,千萬不要為了有趣給他們準備相似的衣裳。”


    “稚子身心純淨,你得提前做準備,切莫等到他們懂事之時,仍對男女之分懵懂無知。”


    皇室的孩子是早熟,可若是沒有好好引導,難保不會出問題。


    尤其是容貌相似的孩子,出於好奇,大人最喜歡玩的就是猜猜哪個是老大,這種遊戲在龍鳳胎裏最危險。


    被琅嬅這樣嚴肅提醒,蘇綠筠也認真起來。


    “多謝皇後娘娘提醒,臣妾回去一定仔細留意著。”


    高曦月也加入她們聊了起來,養育好一個孩子需要付出很多心血,當然有乳母宮人伺候也可以不管。


    可她們沒人會這樣,都是自己的寶貝。


    沒有內務府看人下菜碟,嬪妃們也不會生出公主無用的想法。


    意歡站在人群中默默聽著,將這些技巧牢牢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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