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外派了侍衛把守,不許如懿隨意外出,每日隻派人將容佩拉出來掌嘴。


    如懿不是沒被禁足過,這樣嚴格還是第一次,惱恨之下她終於將心思放在了自己女兒身上。


    重陽家宴時弘曆也沒想著讓人將如懿放出來,而是派了太醫定期檢查兩個孩子的身體情況。


    放煙花時,金玉妍還想再問一遍意歡,看見這煙花有何感受。


    此時原本還在綻放煙花的空中驟然被光屏鋪滿,這些日子隻放遊戲畫麵的光屏突然出現。


    裏麵展示著同樣美麗的場麵,煙花下的眾人看不清麵容,隻能從服飾上分辨身份,不等她們仔細辨認,鏡頭忽然一變。


    畫麵來到了冷宮裏,這樣的熱鬧對冷宮之人來說更加具有吸引力。


    在“如懿”的引誘下,眾人聚集到一起看著天空的美景。


    無人在意的角落中,她從枯草堆中費力拖出了一具屍身,蠟燭倒下,地上的油脂燃起一大片火苗。


    火焰逐漸高漲,四散開來吞噬著屋中的一切,衣裳、床幔、門窗、房梁……


    很快濃煙便直衝雲霄,冷宮裏的眾人卻沒有驚慌害怕,更沒有大喊大叫。


    她們瘋瘋癲癲地指著天空的濃煙和煙花哈哈笑著。


    冷宮之中雜草眾多,火勢蔓延的很快。


    沒過多久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皇上收到消息後火速帶人趕了過來,眾嬪妃也跟在後麵。


    他們亂作一團的時候,“如懿”動作飛快地鑽進一間小屋,她回頭最後望了一眼火光衝天的宮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覺得那些站在高台上看煙花的宮人正在看著自己。


    那裏是冷宮中目前最安全的地方,這些神誌異常的宮人也不會因為自己而喪命。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她朝那邊遙遙一拜,毫不猶豫轉身鑽了進去。


    殘破不堪的舊屋裏,“如懿”快步走到書桌旁邊,牆壁上鑲嵌著幾個荷花燭台。


    她打開隨身攜帶的葫蘆,將裏麵的水緩緩倒進蓮蓬之中,液體溢出之後荷花開始轉動。


    書桌下出現了個一人可過的空洞,“如懿”俯身鑽了進去,洞口逐漸合攏,像是一切從不曾發生。


    外麵的火光與喊叫逐漸蔓延過來,青櫻快步在彎彎曲曲的暗道中奔跑著。


    此時她身上的衣衫破舊,臉上被塗得烏漆抹黑,頭發如枯草般雜亂。


    活脫脫一個在街頭流浪的乞丐。


    隻有她自己知道衣裳內部藏了多少銀票,進冷宮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尋遍冷宮每一個角落。


    任誰都想不到,出宮的暗道竟然藏在最不起眼的下人房中。


    要不是那張書案,青櫻也會將這裏忽略過去。


    火焰很快將這座破屋吞噬,青櫻的呼吸已經有些粗重,可她不敢停下,還在努力挪動雙腿。


    屏幕外的金玉妍等人大氣都不敢喘,神情嚴肅地望著空中,生怕下一刻這個洞口就會被發現。


    弘曆疑惑地看看四周,覺得今日的嬪妃冷靜的有些奇怪。


    看個煙花而已,怎麽一個個整的這樣嚴肅,難道是方才跳飛天舞的那名宮女朝他拋媚眼被看到了?


    不應當啊,她們不是一向有話直說嘛,什麽時候這麽能忍了。


    而且她們就算心裏吃醋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今日這是怎麽了?


    這些年弘曆已經習慣了他這些嬪妃說話不過腦子的模樣,就算是有才學的高曦月陳婉茵等人都不會在他跟前裝腔作勢。


    初時還覺得這樣十分沒規矩,隨著當皇帝的時間越來越久,他開始享受這種直率。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以為。


    高曦月她們隻是懶得同他虛與委蛇,反正孩子也有了,皇後也不會打壓她們。


    隻要自己不犯錯,還有什麽好謹慎的呢。


    意歡微微側頭飛快瞟了一眼金玉妍,見她沒有舊事重提的意思,懸在半空中的心髒這才落了地。


    要是眾目睽睽之下再被問一次難不難受,她真的就要羞恥而死了。


    光屏中青櫻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一個密閉的洞口處,她伸手按下了側麵的開關。


    迫不及待走出洞口後,她熟練地從枯井中爬了出來。


    彎月高懸在天際,皎潔的月光溫柔地撫過青櫻每一寸肌膚。


    她微眯著眼睛抬頭望著天空,巨大的墨藍寶石神秘又靜謐,偶爾有幾朵白雲飄過,將月亮遮擋大半。


    這一次她抬頭看見的終於不再是高高的宮牆,琉璃瓦片的絢麗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與此同時,光屏外的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這個奇怪的現象不光迎來了弘曆的再次注視,也讓她們發現了彼此的異常。


    沒辦法,光屏中青櫻的行為太過大膽,又事發突然,她們隻能跟著一起緊張,哪裏還顧得上遮掩情緒。


    彼此誰都沒有說破,心照不宣地環視一圈,各自心裏都有了計較。


    高曦月輕扯著弘曆的衣袖撒嬌,“皇上這煙花可算結束了,也不知道這麽大的動靜永珩會不會嚇著。”


    弘曆以為她們都是在擔心自己宮中的幼子,也就沒有多想。


    “咱們三阿哥那膽子,就是在他跟前打雷都不一定能嚇著他。”


    “說來也奇怪,你這樣的性子是如何生了這樣一雙兒女。”


    因著是家宴,在場也沒有旁人,高曦月不服氣地替自家兒女爭辯幾句。


    “皇上文韜武略,這可怨不著臣妾。”


    兩人的爭論也引來了其他人的加入,你一句我一句。


    弘曆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


    家宴結束後,眾人便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寢宮。


    光屏上的畫麵還在繼續,隻是被一分為二。


    左邊展示著皇宮裏的場景,右邊宮外青櫻跑出來的地方是一片荒涼的墳場。


    青櫻借著月光小心摸索著出去的道路,她得盡快離開京城。


    【姐姐好厲害,姐姐是我的楷模,今夜的煙花隻為姐姐綻放!!!】


    白蕊姬的彩虹屁一句接一句,她興奮地抱著女兒在殿中來回踱步。


    不管她能不能看見,隻想讓女兒也接受一下勇者的熏陶。


    半夜時分在這樣的墳場中行走十分考驗人的膽量,青櫻也正是從這亂墳崗裏找了一具與自己體型相似的屍骨。


    她有想過一走了之,可這樣後續的風險太大。


    有了替代品就不一樣,幾乎沒什麽被發現的風險,唯一最了解她的人貴為天子,絕對不會去親自驗證。


    一個冷宮裏的廢人,又有誰會在意呢。


    除了琅嬅之外,她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越來越多的屍骨堆砌在荒野。


    她們的心也跟著起伏,之前還在高興青櫻走出了牢籠,現在就隻剩下了敬畏。


    【姐,你往左走啊,那邊的骨頭少一些。】


    青櫻的聲音沙啞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骨頭少就代表屍體是新扔的,那裏腐肉多,說不定會有動物,不太安全。】


    【奧奧,學到了。】


    【京城之外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這裏不是天子腳下嗎,怎麽會有這麽多屍骨。】


    養尊處優的高曦月已經吐過好幾次了,今夜皇上去了舒貴人那裏。


    她就睡在了長春宮,反正這樣的操作也不是第一次。


    不光是她,其他人看到這樣的畫麵就沒有不難受的,不用想都能感受到撲鼻而來的腥臭味。


    而青櫻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裏連通的是京郊的一處峽穀,人跡罕至,若是荒山那些人還會過來挖個坑,這裏?直接扔下來就是了。】


    要不是這些日子在冷宮的生活,青櫻這個體力還真不一定能走這麽遠。


    【他們的家人呢,死者為大,怎麽也不好好安葬。】


    即便是陳婉茵也從來沒接觸過這些事,她讀得詩書中沒有一筆寫過貧民的生活到底有多難。


    天朝這麽大,她們的家世或許在皇宮中並不出眾,可那也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存在。


    多少人這輩子都沒出過村子,縣衙裏的官差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隻有白蕊姬稍微懂一些,她在樂府這些年日子也不好過,可好歹還活著,吃穿也有,還因為長得出色識了些字。


    【想要安葬可不是找個荒山一扔就行,後人怎麽掃墓,是需要用銀子買墓地的,這筆錢可不是誰都能出的起的。】


    【如果是流民或者孤身一人,誰會掏這個銀子呢,扔這裏已經是不錯的選擇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琅嬅出言打破了這份安靜。


    【青櫻,往東走,那裏有路可以出去,比你現在這個方向更安全,順著水流往南走,那裏有人煙。】


    【多謝,大恩大德青櫻沒齒難忘。】


    青櫻一下就猜到這就是那個提醒自己找暗道的人,立刻就決定相信她。


    自己已經做好在這裏吃苦的準備了,她第一次出來時被外麵的屍體嚇的不輕,可還是沉下心來仔細觀察四周的環境。


    有枯井就說明這裏從前是有人住的,也許是因為天災戰亂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但這也讓青櫻有了逃跑的勇氣,隻要準備些幹糧,這個季節正是野果成熟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餓死。


    哪怕她運氣不好遇上了野獸,那也是她的命。


    青櫻寧願葬身於這深山之中,也不願意在那冷宮裏苟活。


    這一晚上誰都沒有睡,她們在這座精致的籠中看著青櫻一步步走向自由。


    看著紫禁城的主人大發雷霆。


    “整個冷宮中的人都安然無恙,唯獨如懿被燒成了焦屍,你跟朕說這是意外?”


    畫麵中的弘曆雙目赤紅,眼神陰鷙地看著周圍的眾妃,這裏每一個都恨不得如懿去死,她們都有可能是凶手。


    底下的人戰戰兢兢地回答,“回皇上,其餘人是為了結伴出來看熱鬧,這才躲過一劫,而……”


    “而烏拉那拉氏興許是不喜嘈雜,這才遭了難。”


    弘曆將手邊的茶盞重重摔在地上,“再去查,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許放過。”


    坐在旁邊的皇後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切,她沒有動手自然不會擔心。


    其他人雖然驚訝卻也沒有其他情緒,沒了烏拉那拉氏,後宮中的爭鬥也不會停止,一個輸家,沒人會在意。


    殿中的氣氛格外凝滯,全然不見半點家宴上到的喜慶。


    許久之後,又有人來報,這次還帶了冷宮中為數不多的清醒人。


    “回稟皇上,火勢已經被控製住了,奴才方才仔細盤問過,這火並不是因為煙花而起,是從屋內燃起來的,地上也有大量的油漬。”


    遲疑一瞬,他繼續說道:“結合冷宮眾人的供詞,烏拉那拉氏應當是……自戕。”


    “胡說,她怎麽舍得離開朕,我們明明說好的。”


    弘曆暴怒而起,指著旁邊的吉太嬪怒喝著,“你說,將她在冷宮中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明白。”


    “她何時有過厭世的念頭?”


    吉太嬪曾經見識過先帝的威勢,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冷宮苦寒無比,烏拉那拉氏吃了不少苦,曾經多次說過這樣的日子毫無盼頭。”


    “不可能,她那樣堅強的女子!”


    “皇上,再堅強也是女子,自古以來進了冷宮的人就沒了指望,心如死灰也很正常。”


    “今日便是她極力推薦,眾人才會聚在一起看煙花,想來是不願意牽連無辜。”


    其他人也跟著齊齊點頭。


    他們這樣的人已經沒了翻身的可能,沒必要說謊。


    弘曆的脊背一下彎了起來,口中喃喃道:“她還是這樣善良,可她怎麽如此狠心,陌生人都能顧及。”


    “唯獨撇下了朕。”


    ……


    【他做出這副模樣幹嘛,不是他自己不相信人家嗎?】


    【帝王的心思誰又能猜透呢,也許他覺得自己能護住青櫻的命已經做的很好了。】


    高曦月不止一次慶幸自己初入王府就清醒了過來,沒有將一腔情意全都附著在帝王身上。


    看看,這情愛兩字多傷人啊。


    【還不如這裏呢,不管嫻嬪做事有多離譜,皇上始終對她抱有一絲情意。】


    蘇綠筠看著弘曆著急的樣子,不禁心生感慨,何必呢,當初若是能相信青櫻,她也不會心死。


    金玉妍立刻反駁起來,她是這裏除了琅嬅外最清醒的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渴望過皇上的愛。


    愛錯了人這事先不提,畢竟她醒悟的早啊。


    【不對……不能因為嫻嬪為人討厭就這樣想。】


    【在他們眼中女子隻是附庸,嫻嬪是討厭,可她也是真的喜歡皇上,可對方呢?】


    【不但送她進了冷宮,還拔了她的指甲,這是愛人會做的事情嗎,他是皇帝啊,想要保下嫻嬪很難嗎?】


    並不難,隻要一個帝王願意,他就能夠保護自己的愛人。


    隻是在帝王眼中這樣做不值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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