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的話說完恪常在的臉色就難看起來,她方才隻是不想給魏嬿婉這個麵子。


    一時沒想到這是在延禧宮,一應布置都是嫻嬪準備的。


    真要計較起來那也是嫻嬪的不是。


    如懿挑眉看了一下恪常在,似乎並不滿意對方將戰火燒到自己身上。


    隨後低頭淺笑不再說話,自顧自把玩著手中的花瓣。


    海蘭這時候及時跳出來道歉,“恪常在見諒,嫻嬪姐姐囑托我準備來著,事情太多我一時給忘記了。”


    “葉心,還不快讓人端奶茶來!”


    “兩位進宮都這麽久了還沒習慣紫禁城的生活嗎?”


    “既然這麽想念蒙古的生活為何要來選秀,一個常在對著貴人甩臉色,這就是你們蒙古貴女的教養?”


    穎貴人哪裏能接受這樣的輕視,當即紅了臉,狠狠瞪了一眼說話的金玉妍。


    “我等教養如何自有皇上分辨,還輪不到嘉妃娘娘隨意評判。”


    “您的母族同樣遠在千裏之外,您應該很清楚,這些習慣上的偏好並不算什麽大事。”


    金玉妍許久沒被人用這樣不屑的眼神看過,當下便燃起了鬥誌。


    冷哼一聲,“這年紀小就是好,腦子都是新的。”


    “皇上是大清朝的帝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穎貴人以為皇上是巴林王嗎?”


    “皇上可沒這麽多閑工夫管你們的教養,兩位若是不懂規矩,自然有人教你們。”


    幾句話聽的穎貴人與恪常在怒火中燒,立刻起身對著金玉妍開罵,哪裏還記得如懿的千叮嚀萬囑咐。


    小心行事?小不忍則亂大謀?


    通通被忘了個幹淨。


    幾位同她們一起進宮的蒙古侍女已經準備動手了。


    “嘉妃,皇上禮重蒙古,豈容你如此放肆詆毀!”


    “我們姐妹二人今日就要替皇上與蒙古四十九部教訓教訓你!”


    屋子裏的嬪妃被這樣的變故嚇了一跳。


    以往這些言語上的拌嘴很常見,大家都是過過嘴癮,怎麽一上來還動手了呢!


    有了上次在長春宮打群架的經驗,各位貼身宮女都第一時間把自己的主子護在了身後。


    蘇綠筠飛快上前握住了穎貴人的手腕,“穎貴人這是要做什麽?”


    “純妃你別攔著,本宮就在這兒,看看誰敢動我分毫?”


    首次被這樣挑釁的金玉妍當然不會輕輕放過。


    “你區區一個貴人,整個皇城都沒你的臉大,還想替皇上教訓本宮?”


    “你有什麽資格代表蒙古四十九部?”


    “本宮就算學識一般也知道巴林部隻是個小部落,科爾沁親王知道你在這兒狗仗人勢嗎?”


    在場的宮人都在拉偏架,準備隨時逃離這裏。


    蒙古侍女的力氣大,可貞淑也不是好惹的,硬是沒讓她們占到半點便宜。


    穎貴人被氣的心髒砰砰直跳,顫抖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麽。


    自從入宮以來,她和恪常在扯著蒙古的大旗可謂是無往不利,什麽時候翻過這麽大的跟頭。


    “嘉妃把話說的這樣理直氣壯,你也不過隻是個貢品,巴林部上下對皇上忠心耿耿,我可是父王最疼愛的女兒。”


    ……


    麵對兩人的爭吵,如懿和海蘭麵麵相覷,不敢添油加醋,也不好說些什麽。


    兩人原本是打算利用蒙古貴女的身份針對魏嬿婉的,誰知道金玉妍先跳了出來。


    現在鬧得這樣大,皇上那邊肯定是瞞不住的,這該如何是好!


    上綱上線誰都會,雙方很快將事情的拔高到了玉氏和蒙古誰更忠心的層麵。


    “穎貴人不要太過分,張口閉口就是皇上禮重蒙古,你是在要挾我們嗎?”


    “還是說巴林王有不臣之心,這才縱的你如此狂妄!”


    “臣妾不敢,巴林部上下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貴妃娘娘這樣大的帽子,臣妾不認。”


    穎貴人跪在那裏,脊背挺得筆直,高高仰著頭直視高曦月,眼中滿是不屈。


    她知道自己的底氣就是蒙古,即便得罪貴妃,這滅族的罪名也不能認。


    如懿見了在心裏暗自叫好。


    她和高曦月多年來一直不睦,對方更是多次與自己起衝突,穎貴人身世不差,要是真能讓高曦月吃癟這次也不虧。


    如懿走上前將穎貴人護在身上,帶著息事寧人的笑容,滿臉都寫著我是為了你好。


    “貴妃娘娘,穎貴人天真爛漫年紀又小,必然不是有心的,您就別同她計較了。”


    “前朝之事豈是我們能過問的,這話要是傳出去,怕是會傷了蒙古各部的心,到時候皇上若是怪罪下來,怕是高大人也會很難做的。”


    如懿眼底的得意沒有躲過高曦月的眼睛。


    對此她很是不屑,嫻嬪這麽些年就沒個長進,稍微占點上風就會得意忘形,還覺得自己偽裝的挺好。


    “你這小人得誌的嘴臉都快藏不住了,還在裝好人呢?”


    “今日本想來看看你能弄出什麽花樣了,原來還是這樣拙劣的手段,挑唆旁人找麻煩,攪得整個後宮不得安寧。”


    後宮不得幹政,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後妃與前朝牽扯過深。


    高曦月早就將琅嬅提醒她的忌諱背的滾瓜爛熟,平日裏在弘曆的底線之上隨意蹦躂,底線之下絕對不碰。


    她可以給穎貴人扣個帽子,卻不能繼續往下說。


    “臣妾一番好意,貴妃不領情就算了,還暗加揣測,本宮實在沒什麽好說的,隻想請貴妃注意分寸。”


    如懿很擅長已讀亂回,說完自己想說的就不再辯解。


    整個人都表現的很淡然,無論心裏多破防都不會讓人看出來,這樣反倒顯得旁人咄咄逼人。


    海蘭在一旁看著,急的來回攪動著手裏的帕子,手腕上的玉鐲對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可惜如懿並沒有看懂她的暗示。


    沒辦法她隻好上前站到如懿身邊,討好地看著高曦月。


    “貴妃娘娘,咱們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別因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


    又轉頭哀求地對著如懿喊了一聲,“姐姐!”


    她們今天的目標是魏嬿婉啊!


    姐姐怎麽又和貴妃對上了,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再她們手裏討到任何便宜。


    海蘭心裏很清楚,她們要想對付皇後和貴妃就隻能暗地裏動手。


    穎貴人也躲在後麵不再說話。


    “挑了事再示弱是你們一貫的作風吧?本宮算是看清楚了,今日這是鴻門宴吧,就是不知道衝著誰來的。”


    高曦月替金玉妍說話,她自然不會放任海蘭將高曦月高高架起來。


    索性直接撕下對方的臉皮,什麽後宮和睦,皇上自己都知道她們不喜歡如懿,不也沒說什麽。


    “貴妃娘娘,咱走吧,這延禧宮我是不敢來了。”


    “賞個花兒都差點給母族招禍,我這人又沒腦子,再多說幾句,還不知道會有什麽罪名落下來呢。”


    高曦月點頭,不顧海蘭的挽留徑直和金玉妍走了出去。


    眾人一看哪裏還會留下,轉眼的功夫就隻剩了如懿和她的小夥伴。


    魏嬿婉跟在金玉妍身後小聲道謝。


    “方才多謝嘉妃娘娘替我解圍,謝貴妃娘娘仗義執言。”


    “謝我做什麽?那穎貴人敢說本宮是貢品,本宮就要讓她看看,同樣是被族中送到京城,她與我有什麽不同。”


    金玉妍說起穎貴人眼帶寒意,自從熄了對玉氏世子那點情意後,她一直都很理智,專心把精力放在爭寵和養孩子上。


    日常除了掙錢就喜歡在各宮溜達,人緣一向不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讓她這麽生氣。


    “與她們計較做什麽,氣著身子犯不上。”


    “你是四皇子的生母,貴妃之下你是第一人,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被高曦月和魏嬿婉輪流安撫,金玉妍心頭的怒氣才消散下去。


    轉頭詢問魏嬿婉,“你和嫻嬪有什麽過節嗎?恪常在那模樣明顯是對你有意見,她們和嫻嬪一向走的近。”


    “今天的事應該是衝著你來的,就算你沒開口後麵也有招等著你。”


    “啊!”


    魏嬿婉還以為恪常在不高興是因為自己不懂蒙古嬪妃的喜好,卻沒往其他方麵想。


    此時的她沒有經曆過後宮的毒打,對旁人的惡意還沒有那麽敏銳。


    高曦月好似忘了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要不是後宮中的陣營涇渭分明,她怕是現在也不能分辨。


    她嘖了一聲不耐煩對魏嬿婉說道:“啊什麽,愉貴人到處讓人說你得寵是因為和嫻嬪長得像。”


    “當初不是她把你送去花房的嗎,愉貴人就是嫻嬪的爪牙,看不出來?”


    “奧對……現在又多了倆。”


    “多謝兩位姐姐提醒,我日後一定小心。”


    魏嬿婉點頭應下,上前接替了星璿的位置扶住高曦月,暗自決定以後離嫻嬪她們遠遠的。


    “愉貴人也是厲害,被皇後娘娘用刺繡拘在延禧宮裏,還有餘力在這裏散布謠言,從前真是小瞧了她。”


    “你也不用在意,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們一點都不像。”


    魏嬿婉垂眸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嗯~皇後娘娘也這樣說。”


    高曦月正好看見了她手上戴的鐲子,心裏一酸。


    “哼!”


    “貴妃娘娘~”


    魏嬿婉無措地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不知道高曦月好好的怎麽生氣了。


    她還想上去賠罪,卻被金玉妍給攔住了。


    “不用追了,她就這樣沒事的。”


    “嘉妃姐姐,可是我哪裏言語不當?”


    金玉妍一擺手,“沒有,咱們貴妃這是生悶氣呢,你以後不要在她麵前提皇後娘娘對你有多好就是了。”


    她故作煩惱地撫額,“當時皇後娘娘將你留下,又許你跟著各宮嬪妃學習。”


    “貴妃可是在啟祥宮鬱悶了許久,淚珠子都掉了幾顆,我費了不少口舌才哄好的。”


    “你隻要記得,後宮裏皇後娘娘最看中貴妃就行了,我得跟上去看看,別再氣哭了,你回去吧!”


    金玉妍說罷帶著貞淑等人揚長而去。


    魏嬿婉怔愣在原地,遠遠還能聽見貴妃氣急敗壞的聲音。


    “金玉妍!!!”


    “春嬋,原來貴妃娘娘是在吃醋啊,之前在鹹福宮時貴妃娘娘總是不苟言笑,我還以為是不喜歡我呢。”


    “你回去和瀾翠也說一聲,日後若是見貴妃,就把皇後娘娘賞的東西收起來。”


    “是,奴婢以後一定注意。”


    春嬋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些高位嬪妃的相處,從前隻聽說各宮娘娘和睦,在她們宮裏幹活日子最好過。


    可這樣隨意卻是春嬋沒想到的。


    眾人走後恪常在很是愧疚,“嫻嬪姐姐,此事是我考慮不周,這才毀了你的安排。”


    “無妨,本想著要在宮中長久相處,介紹你們好好認識一下,再找機會就是了。”


    如懿心疼地不行,卻沒有任何要責怪她們的意思。


    這兩人與意歡不同,她們遇到不喜歡的嬪妃是真上,這對如懿來說很重要。


    海蘭忠心卻沒有家世,她有心維護反而會將自己搭進去,隻能暗地裏做些小動作。


    回景仁宮的路上,恪常在還在和穎貴人誇讚如懿的大度。


    “今日的事情皇上知道了不會生氣吧,令貴人那嬌嬌弱弱的模樣,皇上可是喜歡的很。”


    “聽聞貴妃與嘉妃也很受寵。”


    穎貴人心裏也有些忐忑,隻是魏嬿婉也就算了,貴妃……


    “咱們身後有蒙古撐腰,那就是咱們的依仗,不過是幾句爭執,皇上必然不會在意的。”


    兩人強行給自己喂定心丸,吃了還覺得挺好。


    隻是事情終究沒有她們想的這樣簡單。


    弘曆對魏嬿婉正是感興趣的時候,沒有讓人通報便來了永壽宮。


    一進去就看到魏嬿婉對著燈光在看書。


    正在打扇的瀾翠被嚇了一跳,連帶魏嬿婉也嗖一下彈了起來。


    弘曆知道魏嬿婉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是從前的好友,對這樣顧念舊情的魏嬿婉更添了幾分喜愛。


    因此並沒有計較瀾翠的冒失,


    他被這主仆倆的反應逗笑,牽著魏嬿婉重新坐了回去,隨手拾起方才被魏嬿婉扔出去的書。


    “快坐下,是朕不好嚇著你了,看什麽呢這麽專心?”


    “你前幾日不是還在看朕的詩嗎?怎麽這就看起這些來了。”


    “皇上,總不能隻看一樣,也得換換腦子才是。”


    春嬋正好端了茶水送來,笑著說道:“皇上不知道,我們主子熬夜將您的詩集抄錄了一份,這才想著看些別的。”


    弘曆仔細一看,魏嬿婉眼底果然有些許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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