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顧颯突然站住,轉過身,饒有興致的看著徐娘:“那你覺得,我呢?”


    “……什麽?”徐娘先是一怔,隨即諂媚的笑道:“姑娘自然也是骨子裏良善的人,要不然,我這丟的就不是腦門上的幾根頭發,而是這顆項上人頭了……姑娘不要我的腦袋,當然是好人了!”


    “你這個好人卡發的倒是也簡單,”顧颯意味深長的斜睨她一眼的,抬腳跨進屋內:“我問你的是,你覺得我這個人手上有沒有血腥味!”


    “沒有,當然沒有!”徐娘的團扇搖的自己都要看不見了,“姑娘這樣良善的人,怎麽會有血腥味呢?姑娘身上的都是香味,嘿嘿嘿……”


    顧颯沒有再搭理她,而是謹慎的觀察著整個房間。


    房間的布置不算高檔,畢竟就是一個小村鎮而已,但是床榻上的東西與房間的擺設布置有點格格不入。


    她摸了摸床上的被子,若有所思:“這是桑蠶絲織成的緞錦,這一床棉被的布料……怕是夠他兩年的房錢了吧?”


    “姑娘果然是見過世麵的,竟然一眼就看到了這被子的與眾不同,不瞞姑娘說,這房間裏最貴重的就是這床被子,還有那個枕頭……枕頭是緞子縫製的,裏麵塞了粟米軟芯和各種幹花瓣,你摸一下看看,是不是軟的?”徐娘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而是用團扇指點著。


    顧颯摸了一下:“嗯,的確是軟的很。”


    “是吧,那個男人很怪的,和咱們這兒的人都不一樣,咱們都是枕的硬枕,可他枕不慣,第一次住的時候,大半夜的讓我找了床軟杯子當枕頭,第二天便給了我一大筆錢,說是要我準備粟米芯和幹花瓣炫成的枕頭,軟枕,月軟越好,軟到整個人躺上去就陷進去的更好!”


    “他倒是會享受的很!”顧颯壓了壓枕頭,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他會要你去找鵝絨,做個鵝絨枕頭呢!”


    “嘶,呀,你,姑娘,你,你怎麽知道?”徐娘聽到她的話,直接震出了一堆的語氣詞。


    “他還真想用鵝絨?”顧颯一驚之後,隨即嗤笑道:“怕是你們也做不出那樣的枕頭來!”


    鵝絨可不是簡單的用一點點子鵝毛的絨毛,那得是需要一連串的現代工藝,最主要的是得消毒。


    若是消毒這一道工序剛跟不上去,那睡的就不是枕頭,而是一堆死鵝了!


    “哎呀,姑娘,你,你真是神了,你莫不是神仙吧?”徐娘激動的,竟然直接走了進來,“我和你說,當時那客官的確也是我說了這樣的話……他讓我弄這樣一個軟枕,我說弄不來,他說那邊弄個簡單的,弄個鵝毛枕,那樣也鬆軟!”


    說實話,那是徐娘第一次聽到鵝毛枕頭這個詞,當時都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是有問題,就是男人的腦殼有問題。


    但是想著鵝毛也的確是簡單的,所以便答應下了,說自己的後院正好有兩隻大鵝,剁了之後,鵝毛給男人做枕頭,還能給男人做一頓燒大鵝。


    誰知道,男人當時竟然心血來潮的去到了後院。


    “我當時還想著,這是個宰他一刀的好機會,等一會得好好的要個高價,結果,誰知道,他也就是去後廚看了一眼鵝圈,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還說不要鵝毛枕了,就要粟米芯的……”


    徐娘猶豫了一下,咬著後槽牙,狠狠道。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明白,為什麽他當時看看一眼大鵝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颯倒是猜出了端倪:“你的鵝,是住在圈裏的?”


    “當然,後院裏養著的,自己家養的,不多,就兩隻,自然是要養在圈裏的,”徐娘沒猜透顧颯的意思,還在一本正經的回答:“難道不住在圈裏,還要住在我的屋子裏嗎?”


    “……”


    顧颯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說的,好有道理!”


    徐娘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笑什麽:“怎麽了?難道是我說錯話了?”


    “倒也沒有,”顧颯認真的回:“是我笑點太低!”


    “……啊?”


    “那邊,我去看看那邊,”顧颯立即指向書櫃的方向:“這些書是你準備的,還是那個客人他弄來的?”


    “自然是我們準備的了,”徐娘得意道:“這是我們家最貴的房子,自然是要配的上它的價格了,別管客人會不會看書,可是我們給他準備了,那就要加錢的!”


    “加錢?”顧颯忍住點了讚:“不錯,升級硬件,硬控收錢的!你這個經營模式很對!”


    徐娘沒聽懂是什麽意思,但是豎起大拇指的意思看懂了,立即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們還是保持客人來我們這裏住過之後,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覺!”


    提供客人超高的性價比,也是她能攬住客人的秘訣之一。


    “不過就是多添置一些高大上的東西,別管客人有用沒用,用得上還是不會用,那是客人的事,左右我們這邊給出了更更好的招待,他們的身價也就自然的水漲船高,這價錢上就更……是吧?”


    徐娘越發得意了,在書櫃上翻出一本書,找了一下裏麵的,似乎什麽都沒找到,又轉身去找另外一個。


    “我記得這裏就有的……”


    顧颯看的疑惑:“你找什麽呢?”


    “墨寶!”


    “……”


    見顧颯一頭霧水,徐娘解釋道:“是那個男人的墨寶,我看你不是對那個男人感興趣嗎?我找給你!”


    即便被顧颯剃了頭,可不知道為什麽,在和她說了這麽多的話以後,她非但不恨她,反倒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喜歡。


    “江姑娘的這個主子,也是個附庸風雅的人,沒事的時候也喜歡……那叫什麽來著?就是讀書人最喜歡幹的事?”


    “寫……毛筆字?”


    “潑墨!”徐娘遽然想到了這個詞,認真道:“對,就是這個,他可不是簡單的寫幾個字那麽簡單,還喜歡畫畫,但是畫的東西和咱們又不一樣……嗯,說不上來的東西,就是一個黑疙瘩,拿在手裏的,像個碳球一樣的東西,反正不是毛筆的那種畫!”


    碳球?


    黑疙瘩?


    畫畫?


    ——素描!


    這是顧颯腦海裏最先蹦躂出來的一個詞匯。


    她清楚記得,當初還曾得到過一張素描紙。


    那就是用炭筆所畫的素描寫生,隻是因為但是的素描線條很重,所以當時她還在想,那個家夥用的是什麽素描筆。


    如今想來,想必是用了最原始的那種石墨碳石。


    “我記得,當初我來送飯的時候,他在畫畫,見到我進來,就把那張紙疊了兩下後,夾進了一本書裏,等他走了之後,我來收拾房間,當時還在那本書裏看到過,因為怕他回來再尋找,我便沒有動過那本書……隻是記不得上哪本書了!”


    徐娘翻找了幾本,沒找到,隨即泄氣了:“算了,不找了,許是他已經把那幅畫給處理了呢!”


    “別啊,咱們閑著也是閑著,趁著沒事,現在就找嘛,”顧颯卻對那本書和畫很有興致,因為那可能會證明到她心底的一個猜測,所以便鼓動道:“這樣,你要是不想幫忙的話,便把我翻找的書,仔細收拾好,再恢複原樣可好?”


    徐娘:“……”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這叫“不想幫忙”?


    這說到最後,她不是一點活都沒少幹嗎!


    心裏吐槽歸吐槽,眼看著顧颯已經幹了起來,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麵收拾殘局。


    可,當初為了好看,所以在書櫃上放了不下二百本書。


    這要是一本本的翻找下去,也是個體力活。


    “那個,要不,姑娘,你先翻看著,我找人過來幫你……”


    說著,也不等顧颯回答,捏著團扇一溜煙的跑了。


    但是這個“幫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遲遲也沒個人影過來。


    其實也不是徐娘不想幫忙,而是其他人一聽是和顧颯這個“死人”一起做事,都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說什麽都不願意。


    徐娘找了一圈,沒拉到合適的人,幹脆也不找了,也不過去盯著了,就扔下顧颯一個人在那裏翻找。


    顧颯隻管翻,不管整理,翻一本扔一本,不到一會,腳下就一堆連七八糟的書。


    但是皇天也不負有心人,在翻了六七十本書之後,終於在戲本子裏看到一張折疊起來的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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