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托鎮這邊的事泰瑟爾放心地交給泰拉逽善後。


    早飯後,他就收拾好行囊,帶著穆仲夏、阿必沃、白西米、依弗賽、古安、阿蒙達和木宰走了。


    西風單獨跟著他們。


    穆仲夏和泰瑟爾都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不管西風有什麽私心,一路上有他這位土著在,總歸是方便的。這個人情,泰瑟爾和穆仲夏都收下了。


    這次出行,白西米和依弗賽是唯二兩位與阿必沃同齡的少年,三人又是好友。


    睡了一覺起來,穆仲夏就讓阿必沃去問問白西米和依弗賽想不想一起去合薩熱城。兩位少年一聽當場就答應了。


    昨晚想著阿必沃不會和他們一起回部落,兩人有失落也有羨慕。這次出來,兩位少年擴展了眼界,了解到了外界對亞罕,對他們帝瑪塔人的看法。


    他們也想能去更多、更遠的地方看一看。當然,兩人並不是說嫌棄亞罕荒涼,反而因為出來見識過了,他們更加希望亞罕能變得更好,部落能變得更好。


    要帶走的明膠有12車。阿比勒急著求穆仲夏給他的侄子做術法假肢,拍胸脯主動要求由他幫忙把明膠帶去合薩熱城。


    反正他從泰拉逽那裏換來的貨物拿到合薩熱城也肯定不愁賣。泰瑟爾沒有拒絕。


    他又借給了西風一匹他們帶來的戰馬,這樣路上他們就可以全速前進,不必被貨物和西風拖慢了速度。


    泰瑟爾帶著穆仲夏,古安帶著阿蒙達,三位少年一人一匹馬,向著合薩熱城的方向疾馳。


    第一次騎亞罕的戰馬,西風隻有一個感覺——爽!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亞罕的戰馬絕不為過。


    也不怪帝瑪塔人幾乎不對外出售戰馬。一想到座下的這匹戰馬隻是借自己的,西風就很是遺憾,如果能買下來就好了,不過他也清楚那不可能。


    從密托鎮到合薩熱城,如果騎威尼大部的戰馬,急行的話路上至少也得10天,因為要橫穿過整個帖業部。


    利恪部和桑珠部都挨著伊甸。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兩個部的術法和機械各占據了威尼大部的半壁江山。


    不過那是威尼大部的戰馬。亞罕的戰馬如果是急行,這段路程最多隻需要4天。


    泰瑟爾不準備急行,但穆仲夏很著急。他不想在路上花費太多時間,而且威尼大部的沿途並不十分安全,早點到合薩熱城早點安心。


    這一行人中別看有好4個“孩子”,但體能最差的就是穆仲夏,阿蒙達都比他耐力強。對此穆仲夏也不心虛。他從來也沒打算過在體能上追上身邊的人。


    在馬背上除了顛簸,穆仲夏倒也不是太累。有泰瑟爾帶著,他不用拉馬韁,不用夾腿策馬。累了他還可以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坐得不舒服了他可以在馬背上找個更舒服地姿勢窩著。


    也是在巨魔象的背上顛習慣了,穆仲夏現在對更加劇烈一些的馬背顛簸也適應性很好。


    若是遇到下雨,泰瑟爾會把他牢牢裹在獸皮毯子裏不讓他遭受丁點的風雨。每過幾個沙漏時,泰瑟爾就會下馬,讓他活動活動,休息休息,喝點水吃點東西再去方便方便。


    這一路上,西風就算再遲鈍也能確認薩默大師和阿泰勇士的關係了。由此,西風也猜測到薩默大師為什麽沒有在伊甸的機械師工會登記。


    威尼大部對機械師和術法師非常尊敬,也沒有伊甸那邊在婚姻上那麽嚴苛。


    聽說利恪部大司的那位尚階術法師妹妹一直是單身,似乎連情人都沒有,也沒有人會說什麽。利恪部的術法師公會總部也不幹涉。也或許幹涉了也沒用。


    穆仲夏心裏憋著一股火,盡管他表麵上看不出來。如果這裏有飛機,他絕對會在離開納季城的當天就買一張直達合薩熱城的機票直奔機械師工會總部。


    他不在乎那些人質疑他的機械師身份,他介意的是他們對泰瑟爾不加掩飾的歧視。也因此,穆仲夏讓泰瑟爾盡量趕路,如果他累了堅持不住他會說的。


    出發後路上淅淅瀝瀝下了半天的雨。有西風這位優秀的向導,他們走的是大路,也可以理解為威尼大部的官道。


    磚石鋪就的大路並不十分平坦,卻不難走,不會滿地泥濘限製戰馬的速度。天黑之後,泰瑟爾放緩了馬速,他們要找地方過夜了。


    西風也隻去過合薩熱城兩次,一次是陪同鄂威將軍,一次是單純的休假旅行。


    那次他本來是想去合薩熱城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一位願意給他製作術法兵器的機械師,畢竟那裏有著整個威尼大部數量最多的機械師,結果卻是無功而返。


    一個小城的騎兵隊長,又不隸屬於桑珠部,合薩熱城的機械師壓根兒不會多看他一眼,更別說約見了。


    西風策馬過來,說:“阿泰勇士,附近有村子,我們可以去村子裏過夜,也可以在林中紮營。”


    村子裏過夜有可能會遇到一村子都是惡匪的;林中紮營有可能遇到成群的猛獸,都不安全。


    威尼大部不論是四部還是各城,都是自掃門前雪。就比如納季城不會管轄下的約盧城富有不富有,困苦不困苦,更不會去管約盧城外安全不安全。


    村子裏的青壯年以能入城尋個差事或進入軍中為榮,不得其門的要麽自己有真本事加入雇傭兵,或自給自足;要麽就是組團當劫(盜)匪。


    在穆仲夏看來,威尼大部的統治模式還不如亞罕。亞罕5個部落彼此之間雖然有矛盾,但各部落自己內部卻很是統一。


    絕對不會出現頭領部落不管左右象王領地死活的情況。


    泰瑟爾:“找個村子。”


    林子裏露營太冷了,他怕凍到仲夏。


    西風也沒反對,夜晚的林中確實有點冷,他們倒無所謂,薩默大師肯定受不了。如果晚上下雨,在林中會更不安全,也會更冷。


    西風帶隊,策馬又走了一段路,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他們才看到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那是村子的所在地。


    說是村莊,也不過三四十戶人家聚集的一個小寨子。在威尼大部,這樣規模的小寨子比比皆是。


    可能也是因此,所以每個村子的人必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能生存下來。威尼大部有耕地,但嚴格來說他們並不是農耕的國度。


    村民們哪怕種植糧食,產出也很低。威尼大部的大片耕地主要掌握在大司、大城主的手中,而耕地的產出至少有一半流入了伊甸。


    威尼大部的底層民眾仍多以打獵、放牧為生。


    他們這一行人剛一出現,就有十幾位體格強壯的男性村民手持火把擋在了村子的入口處。


    他們每個人都十分警惕地盯著突然出現在村口的人,另一手拿著普通的長刀或彎刀。尤其是泰瑟爾、阿必沃、古安幾人異於尋常的穿著更是令他們緊張。


    西風用迪羅特語說明來意,又拿出自己約盧城騎兵隊隊長的腰牌。這些村民明顯是不識字的。他們隻是匆匆瞥了眼西風拿在手裏的腰牌,並沒有要細看的意思。


    這也正常,這片大陸,哪怕是在伊甸,教育也不是廣泛普及的。伊甸的城鎮,讀書的孩子還比較多,鄉下地方大多都是文盲。


    也虧得穆希生活在愛林郡,他母親死前又給凡露絲留了一大筆錢,不然以凡露絲對他的刻薄,他根本沒可能去上學。


    西風和他們交涉了半天,對方勉強收起了兵器,願意放行讓他們在村子裏借宿一晚。


    西風當場拿出錢袋摸了一個亞幣,作為他們這些人今晚的借宿費用。一個亞幣是100灰幣,穆仲夏覺得有點少,不過他也沒多嘴。


    其實西風隻需要他們提供一間房間供他們休息,不需要提供食物和水。以威尼大部小村子裏的消費水平,一個亞幣足夠了。


    領頭的拿到那一個亞幣後態度就溫和了很多,至少看著他們的眼神沒那麽警惕了。這些警惕更多的是針對泰瑟爾。


    阿必沃、白西米和依弗賽三個少年盡管也是一身的帝瑪塔裝束,但畢竟一看就還沒成年。


    泰瑟爾就不同了,他本人的氣勢太足,從內到外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更不要說他背上的那杆長槍。


    領頭的對其他人說了幾句話,這些人手持火把讓開路。在讓開的同時,這些人的視線特別隱晦地掃過了穆仲夏、木宰和阿蒙達。


    不過穆仲夏並沒有察覺到。他騎戰馬上,泰瑟爾牽著馬,領頭的走在前麵帶他們進村。穆仲夏暗中打量這個一看就很貧困的村子。


    領頭的是一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因為一臉的大胡子,上麵還沾滿了泥土灰塵。天又黑,雖說有火把,但他高舉著也沒特別照清楚自己的臉。


    穆仲夏隻看到他有一雙很是混濁的雙眼,聲音也粗礫刺耳,不像泰瑟爾的嗓音,渾厚磁性得能令耳朵懷孕。


    木宰緊跟在戰馬的另一側,和泰瑟爾一起呈一種保護的姿態,護著馬背上的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木宰的耳朵不停在動,這是它作為野獸的本能。


    村子裏的房子稀稀拉拉的,蓋得也不整齊,東垛一個,西垛一個,多為幹草混合泥漿建造。不過也有幾間是用磚石搭建的。


    領頭帶他們去的方向似乎就是那幾間緊挨在一起的磚石房子。穆仲夏猜測那會不會是村長家的房子。


    果然,領頭的在一間磚房門前停下,推開了門。


    被泰瑟爾抱下馬的穆仲夏跟著走進去,驚訝,屋裏沒人?不是村長的房子?


    領頭的對西風說了幾句話,西風翻譯道:“今晚我們就住這裏了。”


    大家沒有拴戰馬,而是放它們自己去吃草休息。


    領頭的看了幾眼戰馬,又跟西風說了幾句話,西風問:


    “阿泰勇士,戰馬就留在外麵?”


    泰瑟爾:“嗯,不用栓,它們自己會去找嫩草。”


    帝瑪塔人的戰馬在外很少會拴著,一旦有事,他們可以上馬立刻就走。


    在部落,戰馬更不會拴著,它們在馬廄裏很老實。畢竟部落裏隨處可見魔獸,戰馬早就被訓練出來了。若此刻遇到危險,它們說不定比西風還要淡定。


    房間裏的擺設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三張凳子,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房間裏的設施一目了然,沒有灶火,也沒有爐子。


    穆仲夏又猜測,這個村子是不是經常有人借宿,這是給借宿的人專用的?


    床肯定不夠睡,不過對泰瑟爾來說隻要能讓穆仲夏好好休息就行。床上隻有一張薄薄的,看不出顏色的墊子。


    泰瑟爾直接抽下來丟在了一邊的地上,把用來裹穆仲夏的獸皮毯子鋪到床上,讓穆仲夏脫鞋上床。


    穆仲夏也確實有點累了,他招呼阿蒙達和古安一起。


    領頭的把火把插在一進門的火把槽裏。


    泰瑟爾對西風說:“不用火把,我們有術法燈。”


    西風翻譯給對方,領頭的微弓著身,把火把拿了下來。阿必沃喊了白西米、依弗賽出去了。


    三個少年很快拿著攜帶的行囊進來。行囊裏有獸皮毯子,有術法鍋、術法盆。出門在外,術法物品最方便。


    西風說了兩句話,領頭的走了。


    外麵又下起了雨,阿必沃:“阿父,我們去找水。”


    泰瑟爾點了下頭,西風:“我和你們一起。”


    誰也沒提去找村民要水。哪怕西風是當地土著,在這樣的村子裏,他也不敢輕易用村民提供的水和食物。


    泰瑟爾在房間裏走了一圈,綠色的眼眸深處有些冰冷。


    他回頭看向穆仲夏,綠眸瞬間回溫:“仲夏,要不要去方便?”


    窗戶上蒙著的是粗糙的獸皮,穆仲夏也看不到窗外的情況,屋內也明顯沒有衛生間這樣的地方,他點點頭。


    泰瑟爾:“木宰,你守著。”


    木宰叫了聲。


    泰瑟爾從包袱裏取了一張幹淨的獸皮,裹住穆仲夏,直接抱起出去了。古安也跟著一道。阿蒙達出門左拐找了個牆根方便,他是小孩子,沒關係。


    等到泰瑟爾帶穆仲夏和古安返回,西風他們還沒回來。不過阿蒙達已經找出術法燈開啟了。


    房間裏有了亮光,更顯得屋內簡陋。木宰叫了兩聲,泰瑟爾揉揉他的腦袋,木宰出去覓食。


    出門在外,木宰就沒有要求穆仲夏給他做吃的,幾乎都是自己捕食獵物。


    等了有好一會兒,阿必沃、白西米、依弗賽和西風提著水回來。他們在村子外的小溪上遊取了水。


    簡單洗了手,穆仲夏拿術法鍋煮湯,古安拿出幹餅。外麵有清晰的馬蹄聲,有點亂。門外的戰馬發出了幾聲嘶鳴,不是緊張,更像是告訴屋內的人有人來。


    泰瑟爾和西風開門出去,三個少年也緊隨。古安不管那些,有阿兄在不需要她出麵。


    她隻是說:“穆哥,你去休息,這裏我來。”


    穆仲夏:“我坐得腿有點僵,站一會兒。”


    外麵的人聲越來越近,說的是迪羅特語。穆仲夏沒有特別去聽,他也聽不懂,隻能聽懂幾個單詞,就好比英語的“ok”,“hello”這樣的。


    這還是他來到威尼大部之後學會的。


    果然泰瑟爾、阿必沃、依弗賽和白西米很快回來了,阿必沃進來就說:


    “穆阿父,好像是迪羅特人的商隊,遇到了獸群,有人受傷。”


    穆仲夏:“獸群進村了?”


    阿必沃:“應該沒有。西風隊長在問。”


    獸群沒有進村,穆仲夏也放下心來。這裏能有一個小村子,那肯定有手段抵禦狼群這樣的野獸吧。


    沒多會兒西風也回來了。確實是商隊,對方也是去合薩熱城。有三四十人,途中遇到了狼群,有人受傷,好在沒有人死亡。


    一共四間磚房,他們占了一間,那個商隊占了另外的三間。西風也沒有和對方交談過多,隻是單純地了解下情況,知道對方是帖業部的商隊。


    大家喝了熱湯,配著幹餅填飽了肚子。穆仲夏吃飽後就上床躺著了。說是床,也不過是一張用木板和磚頭搭成的可以躺下的地方,還沒有鋪蓋。


    泰瑟爾給鋪了兩層獸皮,穆仲夏裹著獸皮毯子,摟著阿蒙達,旁邊臥著古安,其他人打地鋪就這麽湊合一夜。


    被狼群襲擊的人就住在他們隔壁。房間不隔音,能聽到有人說話。腦袋裏亂糟糟的,穆仲夏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了。


    隔壁的磚房內,烈瑟台擰了一塊熱巾遞給妹妹:“擦擦臉吧。”


    辛婭眼圈紅紅地從哥哥手裏拿過熱巾,蓋在臉上,肩膀聳動。


    烈瑟台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安撫:“路上也不是經常會遇到獸群。


    不要怕,隻要進入合薩熱城的範圍,就安全了。”


    辛婭拿開熱巾:“哥,對不起。”


    烈瑟台在心裏歎了口氣,卻還是溫和地說:“不讓你出來,你就永遠不會知道外出的危險。


    不過也隻是途中會有危險,城裏還是很安全的。


    合薩熱城非常繁華,你會喜歡的。”


    在哥哥的安慰下,辛婭的心情好了一點。烈瑟台給妹妹拿了水袋和大麥麵包,辛婭沒胃口,但不想讓哥哥擔心,她還是勉強吃了。


    在這樣的村子裏過夜,作為領隊的烈瑟台也不敢放鬆警惕,隨行的人吃的都是他們自帶的水和食物。


    有人推門進來,對方關上門壓低聲音對烈瑟台說:


    “大溫,有一頭魔獸進了第一間的房子。”


    烈瑟台驚詫:“魔獸?”


    “門口的戰馬明顯不是我們威尼大部的戰馬。”


    烈瑟台眯了下眼睛,剛才在外麵他就注意到了有幾個人穿著很不尋常,也注意到了幾匹戰馬格外高大。


    隻是那邊過來詢問的是約盧城的一位騎兵隊長,他也就沒有多想。


    烈瑟台:“讓守夜的傭兵注意著點。”


    對方又開門出去了。


    辛婭一臉好奇地問:“哥,是什麽人?”


    烈瑟台搖搖頭:“還不確定。”


    他一路過來是聽說有一支帝瑪塔的商隊來了寨闊部,會是那些人嗎?


    可對方似乎隻有幾個人,而且他剛才看的很清楚,有三位明顯麵容青澀的少年。


    但如果當真是“傳說中”的帝瑪塔人,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方向可是偏離寨闊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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