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堡,夜已深,泰瑟爾才準備去休息。自從來到石橋堡後,他一次也沒有回過部落。


    石橋鎮有善碩和翁特扈兩個部落守著,再沒有大規模的迪羅特流民穿過石橋進入石橋堡的區域。


    但石橋鎮的壓力隨著越來越多的迪羅特流民逃難過來,卻是陡增。亞罕5個部落不得不又分別向石橋鎮派了一次人手過去。


    穆仲夏給泰瑟爾寫了一封信,信上提議讓石橋堡和石橋鎮的迪羅特人以工代賑。


    如果純粹靠亞罕5個部落出人出錢出物資來照顧這些流民,不是長久之計。


    升米恩鬥米仇,亞罕5個部落已經為威尼大部耗費了不少,如果讓迪羅特人認為亞罕有義務幫助他們,反倒會惹來不必要的事端。


    迪羅特流民中有不少手藝人。


    他們可以用他們的手藝,或者是單純的力氣,為他們自己和家人掙來一口飯吃,為他們染病的親人掙來一碗藥喝。


    亞罕5部落的頭領商量後覺得穆大師的這個提議非常不錯。


    現在,石橋堡和石橋鎮有了磚廠、木料加工廠、養殖場、畜牧場,還有了新開墾出的耕地,甚至連織布場、製瓦場都有了。


    羅格裏格大陸幾國隻有帝瑪塔人不會織布——當然那是以前——其他幾國都有自己的織布匠人。


    當然,他們織布的方式十分原始,純手工織布,用的織布機也很原始。


    但在穆仲夏的術法織布機還無法在亞罕大麵積推廣的當下,這些手藝人帶動起來的織布場對亞罕來說就十分必要了。


    有了這些流民的出力,至少可以彌補少許這個暖季亞罕與威尼大部商貿活動上的受阻造成的損失。


    也因為可以以工代賑,做的越多,得到的越多,這些迪羅特流民中大部分勤勞的人都能安心地得到食物,不用擔心哪天會被強壯的帝瑪塔人趕出石橋堡或石橋鎮。


    至於少數的那些好逸惡勞者,在帝瑪塔人的鞭子麵前也隻有摸摸鼻子,努力幹活的份兒。


    帝瑪塔勇士可比魯道夫手底下的那些傭兵團更狠,更冷酷無情。


    隔天,穆仲夏收到了泰瑟爾派人送回來的信。


    泰瑟爾大概10天左右就會派人送一次信回來,如果遇到緊急的事,會送加急。


    他在信上說了石橋堡和石橋鎮目前的情況。


    迪羅特人以工代賑,其中一部分人被派去建造石橋堡。


    石橋堡和石橋鎮都有了磚廠,迪羅特人中有會製作硬磚的。這種磚的強度高,最適合修建城堡、城牆。


    這可解決了帝瑪塔人的一件心頭大事。


    在這次迪羅特人衝擊亞罕的事件中,亞罕5個部落都認識到了石橋堡建造的必要性與重要性。石橋堡的建成更顯得迫在眉睫,磚廠的建造可謂是及時雨。


    在泰瑟爾和穆仲夏討論的設想中,石橋堡不僅要成為卡住亞罕和外界的咽喉,還要成為能震懾外界的一個強武力的存在。


    石橋堡是亞罕的標誌,更要成為亞罕對外的武力防禦關卡。


    女巫森林與亞罕相接的地帶,同樣要修建堡壘,不能讓亞罕有被外敵輕易入侵的機會。


    再者,亞罕的年輕人暖季時經常會去女巫森林曆練。有堡壘在那邊,對曆練的年輕人來說也是一個安全的依仗。


    與女巫森林接壤地帶的堡壘暫時還不急,畢竟穿過女巫森林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女巫森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個天然的屏障。


    可石橋堡就不一樣了。


    如果沒有石橋堡橫亙在那裏,這次亞罕根本不可能擋得住迪羅特流民的衝擊。


    即便穆仲夏幫助亞罕控製住了疫病,這些流民一旦進入亞罕,亞罕必定會再遭受一次疫病的侵襲。


    而且絕不會如之前那樣輕易控製住,因為這些流民他們會跑,會躲。


    正是因為有石橋堡的存在,有石橋鎮先讓這些人暫緩了一段時間,才給了亞罕及時反應的時間,最終控製住了這些流民進入亞罕的可能。


    這些流民中,每天都有人確診,想想若是他們衝入亞罕,後果會多麽可怕。


    穆仲夏帶領著寨拉穆部落的族人加快暖耕的進度。


    在泰瑟爾離開部落一個月後,部落的暖耕耕種也井然有序地開展起來,而亞罕的暖季也正式來到。


    有人敲門,穆仲夏抬頭:“進來。”


    推門進來的人是通旭。


    一向注重外表的他此刻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眼底發黑,一看就是休息嚴重不足。


    不過如他這樣休息不足的絕對不止他一人,穆仲夏也好不到哪去。


    通旭雖然外表很憔悴,眼裏的光芒卻幾乎要閃瞎人眼,他興衝衝地說:


    “老師,我們這次好像成功配置出了84消毒液!您來看看!”


    穆仲夏一聽,驚喜地站起來:“走!去看看!”


    穆仲夏這一去直到天黑了才回到朶帳。


    朶帳內黑黢黢的,穆仲夏也沒點燈,放下手提包轉身就又出門了。


    穆仲夏一路溜達地走到塔琪蘭的朶帳,還沒敲門就聽到了朶帳內傳出的耶合和阿蒙達說話的聲音。


    一開始穆仲夏這邊忙不過來,是古安來幫他做飯。後來赫顳夫人知道後,就讓他和阿蒙達去塔琪蘭那邊吃。


    赫顳夫人有海奴,還有貼身的侍女,阿木音狼首臨走前還給她留了兩名女奴,她這裏絕對忙得過來。


    古安要帶孩子,要照顧通旭,哪怕有海奴幫忙也夠累的。


    穆仲夏敲門進來,塔琪蘭就問他:“又開始忙了?”


    暖耕的事情穆仲夏已經都交了出去,帶著的人都能上手了,他現在又開始準備術法發報機的研究工作了。


    不過還沒正式開始,可以稍微休息兩天。


    穆仲夏一邊洗手一邊說:“通旭他們四個配置出了84消毒液,我感覺應該沒問題。


    但他們還都不確定,想再利用電池分解對比一下。


    但工作室裏一塊電池都沒了,我把電池製作的理論和基礎工作教給了他們,他們四個還在工作室忙呢,我還是先回來了。”


    塔琪蘭聽後十分高興:“能用你說的那種‘化學’方法配置,那我們就能獲得大量的消毒液了。


    還有酒精製作,等威尼大部的疫病結束,我會讓我手底下的人用我的私田出產的糧食去做。”


    塔琪蘭現在還不知道利恪部的情況,她和赫顳夫人都隻能壓下對吉統大司一家人的擔憂。


    兩人言語間也盡量不提到吉統大司,都怕對方心裏難受。


    穆仲夏:“我和泰瑟爾的私田出產的糧食,我準備用一部分白薯來做酒精。


    我們家白薯的消耗量不大,部落生產薯條所用的白薯,我們家也不打算出了,留給別人(掙錢)。”


    塔琪蘭:“那我家的也拿出大部分來做酒精。”


    塔琪蘭不覺得穆仲夏這個決定有什麽不對。


    (頭領)部落裏最不需要操心錢財的除了頭領,就是他們兩家和古安一家。


    她本身是不缺錢的術法師,通旭哪怕不是機械師,他也不會缺錢,何況他看樣子以後一個高階機械師是怎麽都跑不了的。


    穆仲夏坐下來吃飯,吃著吃著,他和塔琪蘭就開始討論起術法學的問題了。


    耶合和阿蒙達都不關心穆大師(阿父)為什麽會和塔琪蘭阿姆(大師)討論術法學。


    赫顳夫人卻是多看了穆仲夏幾眼,然後就專心喂赫索倫吃他的寶寶餐。


    塔琪蘭和穆仲夏討論的也隻是術法學關於藥劑提煉中的術法陣問題。


    穆仲夏有時候想法天馬行空,卻往往能帶給塔琪蘭靈感。兩人這陣子都忙,很難有時間坐下來好好討論。


    接下來兩天穆仲夏可以清閑一點,可塔琪蘭的實驗也到了關鍵期,她吃完飯就要去忙,所以吃飯時間是他們兩個人目前僅有的能談一談的時候。


    等到其他人都吃完了,塔琪蘭和穆仲夏的碗裏還剩下半碗飯。


    赫顳夫人也不催促他們,她抱著赫索倫,帶著耶合和阿蒙達走了,去她自己的朶帳。


    赫顳夫人晚上還是在自己的朶帳休息,不過她會帶著赫索倫睡,塔琪蘭現在是完全沒時間照顧兩個孩子。


    赫顳夫人帶著孩子們一走,塔琪蘭就拿過一個筆記本,打開說:


    “我有幾個術法問題,咱們兩個討論討論。”


    母親不在,沒有了顧慮的塔琪蘭抓緊時間“請教”穆仲夏。


    穆仲夏本身是機械師,他又懂術法學,塔琪蘭這時候還真需要他的幫助。


    等到穆仲夏離開,塔琪蘭也沒法去工作室忙了,因為已經很晚了。


    穆仲夏回到朶帳,朶帳內亮著一盞術法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阿蒙達已經自行洗漱睡覺了。


    穆仲夏去洗漱朶帳洗漱,回來後輕手輕腳打開書桌上的術法燈,又把阿蒙達地台旁的術法燈關掉。


    夜深人靜,正是他專心研究他的新式術法“武器”的時候。


    穆仲夏早上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阿蒙達也被嚇了一跳,急忙從被窩裏爬了起來。


    穆仲夏一邊裹外套,一邊踩著拖鞋急忙去開門,沒想到門外竟然是塔琪蘭!而對方也明顯是一副剛從被窩裏匆忙爬起來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


    穆仲夏急忙讓塔琪蘭進來。


    塔琪蘭走進來快速說:“泰拉逽來信了!”


    穆仲夏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塔琪蘭從口袋裏掏出厚厚的一封信遞給穆仲夏。穆仲夏也顧不上合不合適,急忙取出展開。


    阿蒙達坐在地台上屏住了呼吸,看塔琪蘭大師的樣子,難道說利恪部的情況不好?


    看完了信,穆仲夏的眉心緊擰,塔琪蘭:


    “阿必沃的信估計不會太晚,怎麽辦?你去說還是等阿必沃的信回來?”


    穆仲夏拖過凳子,有些無力地坐下。塔琪蘭也拖過一張凳子坐下。


    好半晌後,穆仲夏說:“烏哈根的爺爺,年齡也很大了……”


    塔琪蘭點點頭:“年輕人還好說,上了年紀的,真的很難扛過去。


    看部落染病身亡的,有多少都是老年人。”


    穆仲夏搓搓眉心,這事他要怎麽跟烏哈根開口?


    塔琪蘭出主意:“不然等阿必沃的信回來後再跟他說?


    還有通旭這邊。雖然他的父母都沒事,但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都有出事的。”


    穆仲夏猶豫:“通旭這邊,我先跟古安商量商量,烏哈根那裏……等阿必沃的信回來吧。


    阿必沃應該會寫得更詳細,泰拉逽也是提前給我們透個信。”


    塔琪蘭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威尼大部死亡的人太多,機械師公會和術法師公會都遭到了重創。


    說來,我們這次帶來亞罕的機械師和術法師反倒是最安全的。”


    穆仲夏:“送信回來的人怎麽說?”


    塔琪蘭:“信是送到石橋堡的,送信回來的也是部落跟去威尼大部的人。


    對方現在在石橋堡休息,送信回部落的是石橋堡的守衛。


    說我們可以寫信送去給泰拉逽他們,泰瑟爾也有事交代泰拉逽和阿木音狼首。”


    穆仲夏:“那你等等,我給泰瑟爾寫封信。”


    塔琪蘭站起來:“我也有事跟泰拉逽說,你寫好信直接送去我那兒。”


    “好。”


    塔琪蘭匆匆走了,阿蒙達才敢問:“穆阿父,烏哈根阿兄怎麽了?”


    穆仲夏吐了口氣,心情沉重地說:“烏哈根的大父,感染了痘瘡,過世了。”


    阿蒙達睜大了眼睛。


    穆仲夏:“先保密,穆阿父需要想想怎麽跟烏哈根說。”


    阿蒙達用力點頭。


    寫好了給泰瑟爾的信送去給塔琪蘭,穆仲夏直奔古安那裏。


    通旭昨晚沒回來,在工作室研究電池加班了。他不在,穆仲夏還真鬆了口氣。


    見到穆仲夏,古安第一反應是:“穆哥,怎麽了?”


    如果不是有事,穆哥不會突然過來,還這麽早。


    穆仲夏讓古安把朶帳內的海奴先支出去,然後斟酌地問:


    “通旭和他的異母兄弟姐妹們的關係怎麽樣?和家裏的小孩子關係如何?”


    古安心裏一個咯噔,盯著穆仲夏的眼睛說:“說不上不好,也說不上特別好。


    通旭在他們家也多是在房間裏看書。我隻見過他的親阿兄和阿姐來關心他,異母的兄弟姐妹沒有。


    不過他們見了麵對通旭也沒有不客氣,但也沒特別熱情。


    通旭跟誰的話都少,穆哥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他隻跟他的阿姆能多說幾句。”


    穆仲夏稍稍放心,這才說出實情:“威尼大部那邊有信送回來了。


    通旭的父母,大父、姆媽、舅舅他們都沒事。


    隻是……他的一個異母的哥哥,一個異母的妹妹沒能熬過去。


    還有家裏的三個孩子……其中一個,是他親哥哥的兒子。他舅舅家,也有人身亡。”


    古安抿緊了嘴,眼圈紅了。


    穆仲夏:“等威尼大部那邊疫病過去,你和通旭回去看一看吧。”


    古安點了點頭,擦了下眼角。


    穆仲夏歎息了一聲:“威尼大部的情況很嚴重。死亡率高,也和他們的隔離措施不當有關。


    通旭家和他舅舅家現在仍有感染的,已經被有效隔離起來了。


    部落派去的醫者在帶著他們的醫護照顧。


    那邊草藥充沛,通旭的私田種植了不少的艾草,信上說通旭家中也有跟部落做酒精的生意。


    端瓦齊和阿必沃都在那邊,情況已經大有改善。”


    古安啞聲說:“通旭會理解的。其實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穆仲夏提醒:“等通旭回來你再跟他說。別叫他透給烏哈根。”


    古安的眼睛微瞪:“烏哈根的大父……”


    穆仲夏輕輕點了下頭,古安的眼圈瞬間更紅了。


    穆仲夏:“阿必沃有寫信回來,隻是帖業部離亞罕遠,信會遲一點。


    泰拉逽的信今天送回來的,他們用音筒和端瓦齊、阿必沃聯係,知道了帖業部的情況。


    通旭和烏哈根家中具體的情況,還要等阿必沃的信。”


    古安:“那等阿必沃的信到了再跟通旭說。我們的馬快,應該不會晚太久。”


    穆仲夏:“那你心裏也有個底,阿必沃的信一到我就來找你。”


    “嗯!”


    穆仲夏心情沉重地走了,古安的心裏也很難受。


    她不是特別擔心通旭。通旭難過是會有的,隻是通旭的性格決定了他和親人不會特別親密,他不會因為家中有親人離世而悲痛欲絕。


    可烏哈根與他的大父相依為命,他們這些人都很清楚。烏哈根若知道他的大父不在了,那該有多傷心,多痛苦。


    穆仲夏這一天都沒心情做事。


    烏哈根幾乎每天都在工作室忙碌,他也難見這個學生。這種時候,穆仲夏反而想要逃避。


    古安沒有跟通旭說,忙的不著家的通旭也粗心地沒有發現妻子的異常,隻覺得古安最近對他特別溫柔,溫柔得他都不想工作了。


    就在穆仲夏內心煎熬中,阿必沃的信遲了6天送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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