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麽在這裏呀?”


    小寶幾乎是顫顫巍巍地問出這句話的,連抱著小狗的胳膊都不由得收緊了些,而小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在他的手背上舔了兩下。


    “回來住”


    楊楓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那副目中無人的態度倒是依舊,瞅都沒瞅小寶,徑直走到了那扇破敗不堪的大門前,掏出了一把老舊的鑰匙。


    這大門或許太多年沒被打開過了,再加上門鎖生鏽老化,楊楓把鑰匙插進去後使了好大勁才擰動,推開大門時更是發出了尖銳而刺耳的吱嘎聲。


    小寶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這麽對比來看,他們家的大門簡直不知道要新多少。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楊楓走進去的背影,赫然發現他上衣後麵似乎有一條很長的破洞。


    他快速往前走了幾步,躲在大門後麵伸長了小脖子往裏麵看,恰好楊楓還是背對著他的,這個角度讓他能夠看得更清楚些。


    下一秒小寶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因為那不單單是衣服上有一條破洞,下麵隱藏著的竟是一道又長又深的傷痕,甚至隱約還能看到血跡。


    楊楓幾乎把每扇門都推開了一遍,然後幾度被多年沉積的灰塵撲了滿臉。


    “媽的!這他媽什麽鬼地方!”


    他陰沉著臉低聲罵了一句,順帶還煩躁地朝著院子裏年久失修的小凳子踢了一腳,直接散架。


    小寶趕緊縮了縮脖子,隻露出一雙眼睛悄咪咪地瞅他,又怕小狗會突然叫喚引起楊楓的注意,一隻手不停地撫摸著它,都沒發現小狗早就在他懷裏睡著了。


    直到楊楓終於推開了最後一扇門,那間屋子很小,裏麵似乎隻有一張破破爛爛的木板床,地上有一些雜物,看來以前應該是個小倉庫。


    隻見楊楓從兜裏掏出兩包紙巾,隨意地擦了幾下便坐了上去,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寶輕手輕腳地挪回了自家大門口,又腳步飛快地把小狗和小貓安置在了一起,隨後便不禁皺著小眉頭糾結起來。


    哥哥們已經跟他講了楊楓以前的事,也三令五申地說了讓自己離他遠一點,那他就應該聽哥哥們的,不管他才對。


    可是他身上那道傷口真的好長,又在背部,如果一直放任他不處理的話,肯定會感染生病的,那自己不就成了見死不救的人了嗎?


    那他跟那些沒有良心的大壞蛋還有什麽區別呢?


    這麽想著,小寶迅速地找到醫藥箱,又回到屋裏打開了大衣櫃,一般被褥什麽的陸子蕭都會用防塵袋裝好,給他們放在最下麵那一層,方便好拿。


    於是小寶直接拽了一個出來,裏麵厚被子和毯子以及枕頭都有。


    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對他來說著實太沉了,醫藥箱還好,裝著被褥的那個袋子他根本就拎不起來,幹脆直接在地上拖著就走過去了。


    楊楓半躺在冰涼的床板上,聽見逐漸靠近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警惕地睜開了眼睛,看見小寶的那一刻,冷漠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抹詫異和震驚。


    “你來幹嘛?”


    小寶瞅了他一眼,雖然外麵太陽很足,但這屋裏卻又陰又涼,可這人額頭上偏偏出了那麽多汗,劉海和鬢角都浸濕了。


    “你背後的傷口是不是挺疼的呀?”小寶舉起了醫藥箱,“我幫你擦點藥吧,不然會越來越嚴重的”


    楊楓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隨即皺了下眉,“不用你管,你回去吧”


    “為什麽?”小寶眨巴著眼睛看他,“那多疼多遭罪呀”


    楊楓閉了閉眼睛,坐起來直視他,眼神淡漠疏離,“那你又為什麽要管我?”


    “你剛才救了我”小寶誠實地道,“哥哥們說過要知恩圖報,而且我還看到你的傷口了,就不能不管”


    “就因為這?”楊楓嗤笑道,“小崽子,做人別太善良了,有時候很容易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的”


    “再說了,你就不害怕我?”


    小寶咽了咽口水,搖搖頭:“不怕”


    楊楓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隨即迅速變臉,半眯的眸子瞬間睜開,驟然晃出一抹狠厲的光來。


    小寶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抖了抖身子,臉上閃過一絲驚恐。


    “你看,還說不怕”楊楓自嘲地笑了下,擺擺手,“行了,趕緊回家吧,讓你那幾個哥哥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指不定怎麽發瘋呢”


    “我給你擦完藥就走”小寶眼巴巴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道,“麻煩你暫時別嚇唬我行不行?”


    楊楓沒想到他會這麽執著,瞧見他那副撅著小嘴巴眼睛濕漉漉的小模樣,竟然升起了一種名叫不忍心的情緒。


    “……行吧”


    一聽他答應了,小寶立馬歡歡喜喜地繞到了他身後,脫掉了鞋子踩上了木板床。


    “真搞不懂你這小崽子,給人擦藥還這麽興奮”


    楊楓冷著臉吐槽了一句,隨即感覺到身後吱呀一聲,偏頭一看就瞅見了小家夥光著踩上來的小腳丫。


    他鬼使神差地皺起眉頭:“別動了,這上麵有釘子……你拿來的那個是被子嗎?鋪上吧”


    “哦,好的”


    小家夥乖寶寶一般地從木板上下來,楊楓也配合地站了起來,見他費勁吧啦地想把被子拿出來,忍不住上前搭了把手。


    “這又是什麽?”楊楓指了指被子下麵的東西。


    “毯子和枕頭”小寶抱著被子扔到木板上,“沒有這些你怎麽睡覺呀?”


    “我怎樣都能睡,沒那麽矯情”楊楓自顧自地說著,卻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


    不得不承認,鋪上了這床厚被子之後,楊楓感覺坐上去都比之前舒服多了。


    小寶重新踩了上來,拿出棉簽和酒精,軟聲提醒他,“那個……我先給傷口消下毒,可能會有點疼,你要忍一下”


    “知道了”楊楓說。


    隨後小寶站在他後麵等了好幾秒,見這人也沒有一點兒動彈的打算,隻好再次提醒他,“你要把上衣脫掉呀,不然上藥很不方便的”


    楊楓略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麽麻煩”


    盡管嘴上這麽說,但他還是把上衣脫下去了,小寶驚訝地發現麵前這個還算精壯的軀體上,竟然遍布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疤痕。


    “你……經常跟人打架嗎?”小寶一邊擦藥一邊小心地開口問,“受傷也都不處理的嗎?”


    “嗯”楊楓淡淡道,“處理起來太麻煩,又沒人在意,管它幹嘛”


    “為了你自己的身體健康也要處理呀”小寶不禁勸說道。


    “小崽子,我問你……”


    “我不叫小崽子”


    “陸雨晨,我……”


    “你叫我小寶就行了”


    楊楓被他噎了兩次,在爆發的邊緣還被他用棉簽不小心杵了一下傷口,疼的他差點兒彈起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我不習慣那麽親密的稱呼,叫你陸小寶吧”


    “陸小寶,我問你,那天我走之後,你哥哥是不是跟你說了我以前的事?”


    “嗯,說了”小寶應道。


    “估計全是壞話吧?”楊楓問。


    “那也不能怪我哥哥呀”小家夥瞬間就向著自家哥哥們了,“誰讓你以前作惡多端的,那天還嚇唬我們,你必須要早日改邪歸正才行呀”


    “改邪歸正?”楊楓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什麽是邪?什麽是正?人們隻不過都相信自己看到的罷了,至於真相究竟是什麽,又有誰願意花時間去了解”


    他的話讓小寶懵了一下,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聽楊楓又開口問道:“陸小寶,你最喜歡你哪個哥哥?”


    “我都喜歡呀,哪個哥哥我都最喜歡了”


    楊楓聽完後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小寶藥都擦完了,他才有些失落地道:“我最喜歡你二哥哥陸子逸了”


    “但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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