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竟然有兩尊渡劫境?”


    此刻的秘境荒原之中,除了沒心沒肺的呆瓜謝小溪以外,其餘的幾位大乘修士皆是一臉訝然之色。


    渡劫境,聳立在仙路巔峰的境界,對於絕大多數在仙途上艱難攀爬的眾生來說,這是一個他們不敢仰望更無法想象的存在。


    相比於這些和渡劫境相隔甚遠的凡人,反而是在場幾位聖主,這些和渡劫境隻差一境的大乘修士們,更能理解渡劫是何等的存在。


    從層次上來說,不同於大乘境尚有壽元限製,渡劫境已經觸及了成為仙的門檻,乃是真正的壽元悠長,與權能同存,不死不滅的存在,一念之下就能讓天地變色,山河傾覆。


    從格局上來說,他們分別坐鎮聖地之中,鑄就了六大聖地超然物外的地位,渡劫之間相互製約,更是維持了六大聖地長久的和平合作關係。


    這樣堪稱戰略級的存在,哪怕昆侖隻有一位,那也足以使之一躍成為東土大陸的第七大勢力。


    然而如今,昆侖竟然有兩位渡劫境的存在,這足以打破東土長期以來的平衡格局。


    就在眾人啞然之際,九天之上的傳送星門深處忽然傳來古老而神秘的波動,其似是黃鍾大呂,時亦鳴響心中。


    諸位大乘修士紛紛循著聲音向頭頂星門看去,一顆純白色的光點穿越星門的隧道,如星火般閃現而出,在高空中劃過一道華美的弧線,向著眾人緩緩落下。


    幾位大乘境注視著光點,眉頭緊鎖,他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白色光點中蘊含著堪稱恐怖的磅礴能量。


    毫無疑問,這是一枚渡劫境的本源!


    光點維持的緩緩降落的姿勢,並持續地閃爍著,每一次閃爍都比上一次更加璀璨。


    終於,在閃爍的光芒抵達某種臨界狀態之後,整個光點上下延展開來,化作一道通天之光柱。


    整個天地被這道巍峨光柱照亮,純白而聖潔的光芒仿佛能滌蕩世間萬惡,讓一切黑暗與邪祟都無處遁形。


    就在眾人無法觀測到的光柱內部,這一枚渡劫本源如同胚胎一般迅速生長、分裂,海量的納米機群包裹在胚胎之外,協助著整個成形的過程。


    終於,這渡劫的本源和納米機群完整地拚接在一起,科技、靈氣與基因達成了完美的和諧,用於障眼的光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的九天之上,一道朦朧的人形光影漸漸顯現,這光輝而偉岸的身姿在空中飄蕩,仿佛是與神靈降臨世間的一道投影,使得塵世間煥發出神奇的色彩。


    六大聖地的大乘修士們抬頭仰望著這道光影。


    來自昆侖的第二尊渡劫,終於現身了。


    他身軀高大矗立,雖然須發皆白,皮膚卻無多少皺紋,在滄桑的歲月感中平添了一分莊重和深沉。


    深邃的雙眸透露著無法捉摸的淩然寒光,仿佛經曆了萬年滄海桑田,充滿故事。


    簡樸而富有韻律的衣白袍無風自動,上麵點綴著許多已經失傳或是萬年未見的古樸花紋,領口與袖口點綴的飛禽走獸紋樣,絕大多數更是早已在漫長光陰中滅絕消失。


    六大聖地的大乘修士看見這尊渡劫投來的光芒,頓時恭敬地行了晚輩之禮:“晚輩拜見仙君。”


    “諸位皆是一方聖地之主,莫需多禮,我奉月神之命,前來蕩平凶厄。”


    眾大乘聞言,捕獲到這話語中的細節,皆是凜然對視。


    本以為昆侖兩尊渡劫之間乃是平級關係,不曾想,這位渡劫高手的措辭竟然是“奉月神之命”?


    若月神和這位高手同為渡劫,那麽她有何資本可以命令渡劫境?


    或者說,能夠命令渡劫境的存在,真的也隻是渡劫境嗎?


    韓厲卻不在意眼下這些人心中如何揣測,而是轉身看向那一株通天徹地的詭異巨樹。


    他緩緩抬手,感受著這具如臂指使的身軀,不由得感慨萬分。


    “想要製造出足以調動渡劫權能的身軀,需要的能量難以估量和形容,能在短時間內提供如此海量的能量與如此穩定的肉身,昆侖的神通果然恐怖如斯。”


    此刻的惡孽古樹之上,何芳的麵容前所未有的扭曲和猙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怎麽會怎麽會怎麽會!”


    “渡劫境!我不信!”


    下一刻,惡孽古樹像是在回應著何芳的咆哮和癲狂,無數根裹挾著權能的枝葉狂暴般地向著韓厲席卷而來。


    韓厲見狀,微微一笑,緩緩伸出一指,一股陌生而古老的力量在冥冥之中鎖定了惡孽古樹。


    “萬年未用的‘剝離’權能,不知是否還有當年的威光?”


    伴隨著韓厲的話音落下,惡孽古樹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在壓倒性的權能力量下被完全鎖定。


    古樹的頂端先是炸開一個猙獰的血洞,其直徑和深度並不算大,似乎並未對古樹的本體造成什麽傷害。


    然而這個血洞隻是噩夢的開始。


    “嗡——”


    伴隨著一股沙啞的嗡鳴聲,以這一個血洞為中心,八道血痕向著周圍延展而開,血痕似乎像是由某種銼刀造成的傷害,雖然鋒利無比,但是傷口卻極有分寸,剛好割開惡孽古樹表層的外殼。


    割開皮膚,下一步自然就是剝皮。


    無形的力量匯聚在裂口之上,將整株惡孽古樹的外殼完全掀起,黑色的表皮和肉身之間牽拉出一根根粘稠的黑色血絲,巨大的痛苦讓惡孽古樹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咆哮。


    很快,隨著一根根血絲完全斷裂,如同剝橘子一般,整個惡孽古樹的外殼被完全從本體上剝離,平鋪在大地之上。


    殘酷的剝離過程並未就此停止,第一層之後,是第二層。


    剝開這古樹的外皮才發現,明明是樹木的外觀,內部卻不是什麽植物組織,而是血肉與骨骼,無數的血肉在無形的牽扯下從軀幹上剝離,連帶著大量黏膩的液體灑下,露出內部的骨骼架構。


    動物的骨骼架構拚接成樹木的形狀,充滿詭異的畫麵就這樣展現在眾人眼前。


    在這骨骼結構的正中央,一顆鮮紅的心髒正在跳動著,每一下的跳動都震蕩著周圍的空間。


    韓厲微微眯眼,他在這心髒之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找到了……”


    說罷,他緩緩伸手,一道流光被從這心髒中剝離,飛至他的身前。


    這是一柄古樸而滄桑的上古長劍,在曆經了數萬年的歸墟腐蝕以後,它的劍鞘幾乎被歸墟蠶食殆盡,原本修長的劍身上也布滿了各種缺損和鏽漬。


    韓厲微微身後,輕輕撫摸過仙劍的每一寸,望著它殘破不堪的劍身,古井無波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動容。


    “老朋友,時隔萬年,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此時的他,不再是橫亙萬古的渡劫至尊,不再是方才滅殺古樹如殺雞的恐怖存在,不過是個曆經千難萬險與舊友重逢的老人罷了。


    殘破的仙劍聽懂了他的話語,微微的顫抖了幾下,發出了嗡鳴聲,算作是對他的回答。


    “是啊,你我都不容易。”韓厲感慨。


    感歎罷,他微微招手,一枚圓潤的白色玉竹從仙劍的尾部飛出,潔白的玉質外殼之中,封印著無數湧動的黑色霧氣。


    那就是當初被他親手封印在其中的,充滿了歸墟汙染的,有關機密的那一段記憶。


    就當韓厲打算將玉珠收好之時,感覺到了來自古樹殘骸那邊的微弱波動,似乎還有一些殘餘的歸墟力量。


    他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了從殘骸之上飄浮的殘魂。


    何芳靈魂寄宿的身軀兩度遭到摧毀,此刻的靈魂力量亦是萎靡不振,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他癲狂地大笑著:“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


    “吾主那無上的獻祭儀式正在召喚著我,我將成為無上光榮的祭品,你們將全部埋葬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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