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出現以後,凝結的冰塊以其為中心緩緩擴散著,界海中緩緩浮現出一片寒冷的冰原,冰原上升騰起陣陣白煙。


    縹緲無形的白煙化作一條條遊龍,以難以觀測的速度四散而出,每每接觸到孽物,便會迅速將其凍結。


    被凍結的孽物還保存著凍結瞬間的樣子,栩栩如生,甚至連身上升騰的魔氣也被一同保留。


    但陶凝冬早已過了單純用眼睛觀測的境界,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些被凍結的孽物,早已化作冰塊的本質了。


    它們所有的能量、存在、信息都被轉化成冰,化作界海中一粒粒蒼茫而冰冷的塵埃。


    與此同時,另一些白煙接觸到了雪國的戰艦,又為那些戰艦表麵凝聚起了一層厚厚的冰盾。


    戰艦在白霧的加持下飛行得更快,炮火輸出也附帶上了凍結的效果。


    “可以說,真不愧是引領了那個時代的道主嗎?”


    陶凝冬可以肯定,若是這位雪皇存在至今,在諸位道主之中,至少也是上遊的實力。


    “如果歸墟方麵的道主不出手的話,想來戰鬥的結果應該十分了然了。”


    未等陶凝冬思索完,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悄然滲透進入了這方戰場。


    這道力量是如此陰暗與隱晦,就連陶凝冬也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力量的波動。


    若是這道力量用來向她發起偷襲的話,恐怕此刻她已經中招了。


    不過作為歸墟方麵的道主存在,應該也不用偷襲她一個小小的半步道主才對。


    陶凝冬眯了眯眼,看到了冰塊內部逐漸出現的小口子,小口子連在一起,迅速擴大成了縫隙。


    伴隨著一陣尖銳刺耳的咯吱聲,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潔白冰盾立刻轟然倒塌。


    冰盾裹著的戰艦也隨之崩解出裂隙,而後炸開,沒有煙霧沒有火光,就像一個冰塊被丟到地上摔碎那般。


    白霧也察覺到了敵對力量的侵蝕,立刻纏繞著眾多戰艦,繼續緩慢生長,乃至於慢慢連接,戰艦也被同化成冰塊了,這是他們報效文明的最後方式——成為道主力量的一部分。


    炸裂的戰艦最終仍然沒有愈合,它短暫的擴大了片刻,隨後就碎成了更多的殘骸。


    仔細看去,那一麵麵原本光滑如鏡麵的冰麵上竟不知何時湧現出了一大堆模樣猙獰的獠蟲,在它們的啃咬下,那些宛若山脈一般龐大堅固的戰艦很快便崩裂開來。


    那些戰艦的斷口處也有著更多細小的蟲子,冰盾裏邊則是細微到看不清楚的遊蟲。


    這些蟲子不間斷的啃食,有些被凍死,然後就會有凍斃的屍體中湧現出更多更微小的蟲子。


    它們一邊啃食著一切力量,一邊進行著幾乎毫無限製的繁殖行為,這些小東西各種各樣,它們似乎隻剩下了最原始的本能,隻知道進食和繁衍。


    艾斯德斯覺察到這一幕,冰原之上白霧翻滾,一座座冰山拔地而起。


    祂很憤怒,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僅僅是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邪異的蟲子早已經順著冰盾被啃出的裂隙蔓延了進去,蟲子們鑽進戰艦,順著艦身大快朵頤。


    短短數息時間,那巍峨龐大的雪國戰艦便化為了一座巨大的孽物巢穴,其轉化速度之快,就連道主都難以施救。


    繁育所觸之物皆為子嗣,哪怕是能夠凍結時間的堅冰,也是一樣。


    見狀,雪域道主不再猶豫,更為淩冽的氣息爆發,純白色的領域展開,寒冰所至之處,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星辰、戰艦、蟲群、思維、時空……一切的一切,都隨著溫度的迅速下降而開始失去意義。


    一切都靜止了。


    如果說升騰的熱量代表著物質的運轉,那縹緲的寒冰則代表著萬物的靜止,寒冰大道的巔峰,就是從本質上停止一切。


    艾斯德斯雖然作為引領一個時代的道主,勢力已經足夠強悍,但是祂對權能的運用度還不能和擁有繁育這種古老權柄的邪神相提並論。


    在漫長的權能交鋒之中,艾斯德斯終於還是敗於塔伊茲羅之手。


    艾斯德斯並非毫無勝算,祂當然也可以用這道權能凍結時間,在漫長的交鋒之中,她或許能找到致勝的可能。


    但那樣一來,在其餘歸墟孽物的爪牙下,雪域文明便注定覆滅。


    祂,終究還是放不下這個養育祂的文明。


    在戰爭的最後時刻,艾斯德斯做出了一個不算正確的選擇。


    或者說,在絕對的力量懸殊之下,本來就沒有正確的選擇,無法戰勝,就是無法戰勝。


    艾斯德斯散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強大的冰之大道籠罩了雪域的全部疆域,將這片區域連帶著時間一起,完全凍結。


    盡管凍結時間以後,雪域文明也就與滅亡無異,但隻要整個文明存活下去,等到界海之後誕生新的強大文明,或是誕生新的道主,那麽一切便都還有希望。


    陶凝冬看著艾斯德斯的選擇,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主就像是一片絕對平靜的湖麵上蕩起的波紋,稀缺才是常態,每一個道主時代之間都阻隔了千萬年的光陰,來不及等到新的盟友,就已經被歸墟的浪潮撲滅。


    若不是聯邦頂著黃衣之主的壓力創造出大道鴻鈞,大道燭龍。


    並在隨後摒棄文明之間的芥蒂,極力保護另外三大文明的成長。


    恐怕如今七尊道主共存的黃金時代,也是泡影一場。


    繁育在萬億年之後複蘇,麵對七大道主的圍攻,尚且有一戰之力。


    而在當年的全盛時期,麵對一尊一心防守的道主,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在艾斯德斯凍結領域內時間的同時,外界的繁育,也在時間的推移下,侵蝕煉化著祂的領域。


    邪神的壽命無窮無盡,而對於蟲群而言,想要完全吞噬一塊凍結的時間,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繁育的力量宛若滴水一般,一點又一點地侵蝕著獨屬於雪域道主的權能,直到它終於鬆開了一道口子。


    伴隨著第一道裂口出現在領域上方的那一刻,雪域文明便已經注定了滅亡。


    原本用來保護戰艦的堅冰化為了碾碎星球的蟲群資糧,遮天蔽日的戰艦轉眼間便化為了孽物巢穴。


    身著戎裝的戰士眼睛裏爬出數不清的蟲子,連帶著盔甲武器都變成了可口的食物。


    這是一場盛宴,荒蠻對文明的盛宴。


    秩序在崩塌,野蠻與本能在肆意生長。


    冰塊的封凍並不能保存什麽,固步自封隻能成為蟲子的食糧。


    野蠻並不能戰勝文明,但是野蠻可以撕碎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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