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


    黎年還在睡著,當意識從夢境中綏緩升起,她眼睛微微睜開。


    昨日還很是抽痛的神識已經沒什麽感覺了,身體也沒有感覺到疲憊無力。


    她正要起身,床尾傳來一陣清冽的聲音——


    “醒了?”


    黎年瞳孔瞪大,腦子突然就不會轉了,她迅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看到完完整整後,鬆了口氣。


    誰?!


    誰在她床上?


    她僵硬的轉頭,不可置信了看向聲源處,在看到宿禹那一刻的時候,她腦海糊成了漿糊。


    宿禹擔心昨晚那道氣息還會出現,便在此打坐一晚了,隻是他沒想到黎年小腦袋瓜裏會有這麽多出戲。


    他側身看她,眼裏浮過一絲笑意,“怎麽?睡了一覺就不認識我了?”


    黎年摸了摸鼻子,這才想起昨晚是看到宿禹了,她……那時候嫌他吵來著,就直接把他的手當枕頭睡覺了。


    她低頭翻了個白眼,但是這句話也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吧。


    她彎眸一笑,“才沒有呢,不過師尊,你很閑嗎?”


    宿禹微微挑眉,知曉少女是在回懟他,他倒也不氣,站起身來,屈指敲了敲黎年腦門。


    他薄唇輕啟,不清不淡的說著,“沒大沒小的。”


    黎年縮了縮腦袋,眸光微動,“師尊,你趕緊去和長老們商量商量看,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救毓夏他們?”


    宿禹琉璃般的雙眸微眯,淡淡瞥了一眼黎年,“還不到時候,需等到後日血月之日,混沌之力有所減弱,而那時便是河洛界最為薄弱之時。”


    黎年眉心微蹙,思考片刻後,“師尊,是要等魔族啟動獻祭陣法時,我們再攻進去嗎?”


    宿禹微微頷首,解釋道“如今我們並不能找到他們的潛伏的地方,他們一旦啟動陣法,魔氣動蕩,才能找出他們的位置。”


    黎年抿了抿唇,她知道魔族是使用魔器將魔息完全掩蓋住了,不然宿禹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但黎年想到了一點,有些擔憂,“師尊,若是啟動了獻祭陣法,那些無辜的百姓怎麽辦,我們還來得及救他們嗎?”


    宿禹垂眸望向少女,“放心,獻祭陣法啟動需要時間,到時忘憂長老會率領其他弟子救人。”


    “那師尊和羿柘長老呢?”


    “羿柘長老等人會暗中找準機會,從應飛鴻手裏奪回密鑰,為師在此之前便以靈力灌注結界,防止上古魔氣逃出。”


    黎年皺了皺眉,仰頭看向宿禹,眸中閃過一絲不解,混元河洛界可是借以上古混沌之力,以萬千修士用靈力血肉修築而成的結界。


    宿禹哪怕再強大,單單以他的靈力怎麽可能修補得了結界,況且傾泄而出的混沌之力隻需一瞬就能將一個修士衝撞得爆體而亡。


    宿禹看出了黎年的不解,他摸了摸少女毛茸茸的腦袋,“黎兒,結界一旦破開,邪惡之力會傾泄而出,旁人承受不住的,而我還能抵擋一二。”


    黎年咬了咬下唇,“師尊,那修真界其他人呢,為何要你一人去擋,人多起碼可以相互照應,師尊不是三頭六臂,難不成都指望師尊了?”


    宿禹手一頓,淡漠的聲音染上些許笑意,“難道黎兒是心疼師尊了?”


    “………”


    黎年眨了眨眼,心裏的的確有心疼,但這無關情愛。修真界有難,旁人解決不了的,都是玉闕仙尊去擋。


    可是,拯救蒼生不是宿禹一個人的責任,每個活在修真界,享受了修真界寶貴資源的人都有責任。


    黎年彎唇笑了笑,瞳仁邊緣化出柔和清淺的眸光。


    “玉闕仙尊心懷天下,斬妖除魔,但師尊也隻是肉體凡胎,總會有受傷的時候。其他人自然也不能閑著,總不能躲師尊身後吧。”


    這些話,黎年都是發自內心的想法,玉闕仙尊心懷天下,受萬人敬仰,為正道之光。


    宿禹所作所為,當得起這每一個字,他當之無愧。


    宿禹眸光微斂,沉沉看向黎年,半晌勾唇輕笑,“黎兒這些話,倒也新鮮,我第一次聽。”


    頓了頓說道,“黎兒,後日我怕是顧及不上你,你萬萬小心,不可逞強,月見會帶著你。”


    黎年眨了眨眼,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至於有沒有聽進去就不一定了。


    在宿禹走後,黎年站在屋外,身子倚在木欄上,如同湖泊一樣澄澈的水眸倒映著不遠處的天空。


    她凝眉思索著,以閻野對她的恨意,一定會以毓夏為餌,引她過去。


    在自己沒去之前,毓夏可能會受些折磨,但性命是無憂的。


    閻野的目的是她,隻要她把閻野引走,以師姐的能力救出師兄不難。


    至於祁安師兄,有忘憂長老在,他一定不會出事。


    想到祁安師兄的身世,她心裏就有些複雜。


    正當黎年思索著,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你讓霜華長老將禁咒解開,我要去找小師姐。”少年冷冷的聲音傳來。


    黎年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雲澈,聞言不解的看著他。


    少年清俊的臉上滿是冷意,側臉繃得緊緊地,漆黑的眸裏無一絲笑意,細看之下還有些許戾氣。


    “霜華長老在我身上下了禁咒,我一步都離開不了。”少年咬牙切齒的說著。


    黎年眉梢輕挑,“你是要去找毓夏嗎?以你築基修為?去救人還是去送人頭?”


    雲澈被這幾句話問懵了,半晌咬了咬牙,“誰說我隻有築基修為,我不過是壓製了修為。”


    黎年毫不意外,堂堂妖界少主要是隻有築基修為的話,早就已經下台了。


    是了,眼前的少年是妖界唯一的少主,下一任妖皇,容貌清俊,修為不明,性情……古怪。


    這些還是前世在毓夏死後,黎年才知道的。


    黎年看著他,慢悠悠道“你修為很高的話,那就自己解禁咒嘍?”


    雲澈一噎,但凡自己解得開,他還會站在這?看到黎年毫不意外的模樣,他眉心一蹙,肯定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


    黎年眼尾微挑,直直看向他,“知道了又如何,我隻問一句,你對毓夏是何種心思?”


    雲澈手指蜷了蜷,少年聲音冷淡但分量極重,“我愛她,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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