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監控室內,一人坐,兩人站。


    坐著的是個一身軍綠迷彩大棉襖裹身的幹瘦老人,他如鷹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屏幕中正上樓移動的卷毛少年。


    身後的兩個是中年人,一男一女。


    兩人身上穿著黑黃色的運動棉服,棉服上胸口的位置正印著一柄利劍。


    “董先生。”


    女人先開口說道:“你覺得他怎麽樣?”


    被稱之為董先生的老人沒有說話,隻是繼續看著屏幕。


    但指腹卻磋磨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讓它輕輕旋轉。


    玉扳指的質地不算太好,中規中矩吧。


    見老人沒有回應,女人還想再問幾句,但男人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並朝他輕輕搖頭。


    隨後。


    他的視線移向這數塊小屏幕中,四塊壞掉正不斷顯示著波紋的屏幕,疑惑道:


    “這是屏幕壞了嗎?我記得昨天還全部都維護過呢。”


    話落。


    他平靜的低下腦袋,不再說話。


    數息。


    監控室裏依舊唯餘沉默。


    女人有些疑惑的看向男人,像是不明白他在做什麽,而男人隻是自顧自的壓低眼眸,卻什麽都不解釋。


    許久。


    一道沙啞的聲線響起:“不是故障,是手段。”


    老人看著屏幕,上邊光亮反射在他的臉上,照的他五彩斑斕。


    男人眉毛上挑,眼神微眯。


    “手段?”


    女人喃喃開口,眼神依舊銳利,但中間又透露著些許茫然。


    老人咯咯笑了幾聲。


    笑聲結束,他沙啞著聲音繼續開口,語氣中似乎帶了一點欣賞:


    “就在那隻名為‘武道熊師’的寶可夢,和那隻名為‘蒼炎刃鬼’的寶可夢一起出現在三樓的場地上時,它們做的第一件事,是整齊劃一的尋找監控損毀。”


    “兩個左右角落公開的立刻報廢,剩下兩個隱藏的也沒逃過魔爪,在兩秒後一同報廢……”


    話落。


    他忽然又笑了幾聲。


    聲音不斷的回蕩在這監控室中,聽的人直感覺毛骨悚然。


    “……原來如此。”


    男人微垂的腦袋瞬間抬起,眼中亮光一閃而過。


    這說明,少年有秘密。


    或者說他的寶可夢有秘密。


    又說明,少年警惕心比一般人強。


    至少一般人,絕對不會毫無畏懼的直接砸碎本省首屈一指985大學的四個監控。


    更說明,他膽量十足,且聰慧過人。


    因為他或許猜到,有人會通過監控觀察他。


    更猜到了即便他將這些監控損毀,學校或許也不會因此而追究他的責任,反而會將這些事情利用起來。


    那你猜錯了,小鬼!


    男人的表情忽然變的猙獰起來。


    你以為我會因此而迫你進校嗎?


    不!


    我會追究你的刑事責任,會追究你損害學校財產的責任,會追究你……


    “三老師。”


    “我在。”


    “目前來看,他還行,且看和祁許戰鬥如何吧。”


    “是。”


    男人已然恢複平靜,像是剛才的人不是他一般。


    女人一臉淡然的看著男人。


    剛才的變臉她盡收眼底,但早已習以為常。


    “三老師?”


    就在這時,老人忽然再次開口。


    “我在。”


    “得空去醫院看看病吧。”


    老人也不回頭,隻是語氣平靜著說道:


    “和寶可夢談戀愛是犯法的,更別提你想要和一隻純粹幽靈係的夢妖魔談了……”


    男人虎軀一震。


    老人繼續說道:


    “……請控製住你自己的情緒,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戴上銀手環,它即便無意,也會讓你的性情逐漸改變。”


    “或許,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因為你說你想談戀愛,從而推薦你去找夢妖魔試一試1,是我錯了……”


    男人渾身緊繃,劇烈顫抖。


    老人歎了口氣,補充道:“可以不談了嗎?”


    男人咬緊牙關,寧死不屈。


    “造孽啊。”


    老人閉上眼睛,輕輕搖頭:“四老師,報警。”


    “好的。”


    女人用惡心和唾棄的眼神看向男人。


    “——停。”


    男人咬住嘴唇,紅腫的眼睛落下兩道劃痕,滾燙的眼淚自臉頰滑下,染濕衣襟。


    “不談……”


    他哽咽著開口,隨後猛的扭過腦袋:“就不談!”


    “很好。”


    老人又歎了口氣:“你最好是這樣,不然我真的會報警……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既然已經過來任職,自然要負起責任,這種醜聞,最好還是不要發生在學校裏了。”


    “嗚嗚。”


    男人咬住自己的拳頭,依舊淚眼婆娑。


    再見了,my love。


    …


    啪嗒。


    站穩腳步,祁許背對少年,仰頭長歎。


    黑色的不知名氣體從他的嘴裏噴出,聳立已炸鍋的頭發直接讓人夢回十五年前,來到那扣扣炫舞製霸全國的世界。


    數息。


    他轉過身體,露出真容。


    一個仿佛被炭火親熱過的漆黑臉龐。


    少年剛想說點什麽,就看到祁許猛的抬起手掌製止道:“動手吧。”


    顫抖的聲音搭配著黑煙向外迸發。


    少年平靜的點點頭。


    身旁的電擊獸摩拳擦掌,大步向前。


    祁許右手擦過腰帶,將一顆超級球攥在手裏,然後抵在額前,閉上眼睛。


    下一秒。


    “報仇!”


    破音的嗓音道盡他的滄桑:“吐絲!”


    楊霄同時開口:“電氣場地。”


    “劈啪。”


    早已處在地麵上的電擊獸自然更快一步。


    隻見它雙臂向外拉抻,隨後伴隨著一聲怒喝,兩掌在胸前相互碰撞。


    啪!


    一圈黃色的波紋迅速以它為中心向外擴散,同時些許電弧,不斷從波紋覆蓋過的地麵裏向上鑽出。


    電弧掃過楊霄。


    他的頭發瞬間根根飄起,又重新落下。


    但他紋絲未動,隻是緊緊的看著那在白光消散之前,先飛過來的條條蟲絲。


    一旦落實,它們會極大的束縛住電擊獸的速度,讓本就不夠快的它雪上加霜。


    但是……


    我已經展開了對應的場地。


    楊霄即刻道:“電磁波。”


    話音剛落,電擊獸再次一聲怒吼。


    它沒有再做什麽動作,僅僅隻是在怒吼之後,地麵上飄蕩的電弧忽然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亂竄起來。


    頃刻間。


    白光消逝,落在地麵上的燃燒蟲表情略微不適,動作有些遲鈍,黃色的閃電在它身上轉瞬即逝。


    而電擊獸身體的下半部分,也被蟲絲纏繞,看起來行動艱難。


    兩邊,四目對視。


    不錯的熟練度,好快的釋放速度。


    祁許略微低頭。


    他承認是他小覷了。


    雖說有著提前位於場地上的優勢,但這隻電擊獸在電係的能量掌控上依舊頗為不俗。


    並不是所有剛進入亮銀級沒多久的寶可夢,都可以在短短兩秒內將兩個指令釋放的如此連貫。


    “……有意思。”


    祁許眼中的輕視逐漸收斂,轉而認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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