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啦,那麽緊張做什麽呢?阿守,你聽著,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守對她笑了笑,說:“嗯,我知道了,媽媽。”


    紫夜在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立刻把門鎖上,接著,她深呼吸了一下,緩緩地走到書桌前,拿出了鑰匙打開那個隱秘的抽屜,拿出了一個被插上了針的紙人,開始冷笑了起來。那笑容顯得非常詭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等到晚上七點的準時用餐時間,所有人都到齊了,惟獨缺少了仰琦。沈君慨並不打算等她,讓大家先開始用餐,讓傭人到她的房間去找她。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凝重,尤其是梅竹,看起來非常憂心,小心翼翼地問沈君慨:“君慨,要不要讓我去找找她?你也知道,剛發生了那種事情,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現在我隻有這一個女兒了……我總不能夠……”


    “吃飯,”沈君慨的表情顯得非常自然,他又往嘴裏塞了一口飯,一邊咀嚼一邊說:“她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樓上忽然傳來了傭人的慘叫聲,梅竹手中的碗立刻掉到了地上被砸得粉碎。


    大家立刻放下飯碗,向樓上跑去,可是一下搞不清楚聲音的來源,於是到處尋找。這時,傭人阿金從三樓跌跌撞撞地跑了下來,麵無人色地說:“不,不好了,四小姐她……她,她死了,好,好嚇人啊!先生,我不做了,我絕對不在這裏做了,太可怕了……”


    “不,不可能。”梅竹立刻往樓上衝去,來到了三樓的美術陳列室,仰琦的遺體赫然在目,她臉色發青,雙眼凸出,脖子上有著明顯的勒痕,這駭人的模樣也難怪阿金反應如此強烈。


    沈君慨頓時也非常慌張,一時臉色蒼白,連忙對仰風說:“快點,快去打電話報警,去叫救護車!”


    不久後,警察就趕到了。


    仰琦是被勒死的,她死在美術陳列室內,死亡時間經過推斷,應該在上午八點到九點的這段時間遇害。而在八點吃完飯後,沈君慨到桌球室打桌球,而梅竹則是到附近的樹林裏散步。這是他們夫妻一直以來固定不變的生活習慣,除非遇到不可抗力才會改變。警方也證實,沈仰琦如果在家,她在早飯後也一定會去選擇到三樓美術陳列室畫素描,而且由於早飯一直都按照慣例於八點開始,所以可以預測她準確被害時間八點半到九點左右,同時犯人可能是內部的人員,所以能夠準確把握其生活規律加以殺害,沈仰慕被殺的時候也是因為清楚了解到沈家人的作息時間也能大膽犯案。因此,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凶手,包括沈家夫婦,雖然父母殺害孩子很難想象動機,但是警方認為隻要是可疑的人就需要列入嫌疑人的範圍中。


    而這個家裏的所有人,大多都是各自為政,他們在被害時間段內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人可以證明,因此基本上每個人的嫌疑是均等的,隻是還沒有找出明確的殺人動機,所以也很難繼續查下去。


    這個夏天,對沈家來說,注定有許多的噩夢。


    深夜,一切都陷入了靜謐。


    可是,在仰風的畫室內,卻並非如此。仰風頭一次在作畫的時候,沉重地喘著粗氣。他拿著的畫筆不止一次地發抖著,仿佛不聽他的使喚一般,而是如同掌握在某種其他的力量之上。而他那原本一直都非常平靜的表情,如今卻變得焦躁不安,他看起來漸漸感受到了什麽。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麽。過了不久,他終於甩掉了畫筆,把頭低了下來,喃喃自語著:“我到底該怎麽辦呢?我該怎麽做呢?”


    “先喝杯酒吧,”敏希始終想多安慰安慰他,她在他手上塞了一杯紅酒,說:“你聽著,仰風,你當年選擇了我的時候,我就發誓,無論嫁到你們家來意味著什麽,我都不能夠輕易放棄你,我要盡可能地……”


    “不,不是的,”仰風的頭始終低垂著,他握著酒杯的手越來越緊,敏希一時很擔心他會把杯子捏碎。由於他們的臉現在靠得很近,敏希感到仰風的呼吸吹在她的臉上。他們很久沒有那麽近地注視著彼此了。敏希伸出手,撫摸著仰風的臉龐,含著眼淚說:“你最近瘦了好多,真是的,怎麽都不注意身體的……俊生他經常對我說,說他爸爸總是不理會他,他說你愛這些沒有生命的畫更勝於愛他。仰風,你放棄吧!別再迷茫和執著了,你和我,還有俊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組建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你可以畫畫,然後我會想辦法幫你開畫展。我真的可以幫助你的,你能不能答應我呢?”


    “謝謝你,敏希,可是,我不能夠那麽做。爸爸的血流在我體內,我是不可能擺脫掉這點的。如果離開這裏去過你說的生活,我的靈感會枯竭,我的藝術生命會被扼殺!這個地方,有著無數取之不盡的靈感,我隻有生活在這裏才可以!世界上任何偉大的藝術家,他們過的都不是平凡的生活,不是嗎?我……”


    敏希突然把他向後一推,接著,她跑到牆邊,迅速把剛掛上不久的一幅畫取下來,摔在地上,將畫從畫框裏拿了出來,然後就開始撕了起來。仰風大驚失色,他一個箭步躍上來,死死抓住敏希的雙手,憤怒地如同一隻獅子,他對敏希咆哮著:“你怎麽可以撕我的畫?你……”


    “我需要的不是一個藝術家,而是一個正常的丈夫!我一直遷就你,包容你,學會適應這裏,可是現在我已經適應不下去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繼續和你過這種生活,你整天隻會思考怎麽畫出偉大的作品來,你從不會對我噓寒問暖,你不懂得生活情趣,你讓我連一個平凡女人的幸福也無法享受到!你也不關心俊生,你也從來不會去了解他的一切,你不負責任,你思想怪癖!讓這些偉大的畫都見鬼去吧,被扼殺的不是你的藝術生命,是我的生命,我所有所有的幸福!我問你,你愛的,是這些該死的畫,還是我和俊生?”


    “你讓我在這兩者之間做選擇嗎?”仰風的雙手狠狠地抓著妻子的雙肩,他的眼睛充滿了敵視,那簡直不是敏希所愛的那個仰風。


    “好,很好!仰琦才剛死,你就讓我做選擇?好,我告訴你!我愛你,也愛那些畫,但如果兩者無法共存的話,那我也就隻有……”


    “你要趕走我嗎?我……”


    “我不會讓你走的,”仰風惡狠狠地說:“你哪裏也別想去!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們都要留下,你們隻有在這座別墅化為灰燼的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裏。”


    看著仰風那可怕的、充滿了威脅和惡意的神情中,敏希知道,她是不可能離開得了這裏了。她不可能離開仰風,永遠不可能。


    第六章 偵探(3)


    烈生和靈裳再度來到驀然的家裏。


    驀然最近幾天睡眠都不是非常充足,他一方麵要煩惱著案子的事情,另一方麵還要繼續處理一些作品衍生出來的授權和周邊的問題。而他們來訪這天,是七月三日,沈仰琦被殺的第三天。


    這時候是晚上七點。剛一進門,烈生就感覺驀然不怎麽有精神,他似乎非常疲勞,而且好象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烈生大致上明白了幾分,於是便對他說:“你不用著急給我們結論,我們來,也隻是單純地看望你而已。你能幫我為懷月的事情盡心,你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知己。”


    驀然讓他們換了拖鞋,然後把他們請進了屋子,他招呼二人坐下。


    房間裏,空調的冷氣似乎開得比較大一些,烈生對驀然提出了這一點:“能不能把溫度調節地高一些呢?現在這樣似乎挺冷的。”


    驀然點了點頭,將放在電視機上的空調遙控器拿起來,調節了一下溫度。他放下遙控器後,轉過頭問烈生:“我聽說沈仰琦的死了。真是可憐,沈夫人親生的兩個孩子都死了,她一定悲痛欲絕了吧?我現在也已為人父,可以體會那種心情。”


    “不過,那得是以她不是凶手為前提才可以啊,你不要太天真了,驀然。”靈裳冷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驀然開始仔細端詳著靈裳,二十歲出頭的她,實在是非常美麗的,長長的睫毛襯托著一對明媚的眼睛,她的神韻讓人感覺她有著一種非常清澈的感覺,是一種充滿著恬靜和倔強的氣質。她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她卻很善於言辭,說話非常有說服力。她實在是很有吸引力的一個女人,即使是她的“冷”,也透露出她成熟穩重的一麵。


    “你怎麽了?一直看著我?”靈裳似乎感覺到驀然在觀察著她,問:“你不坐下來嗎?溫度不是調節好了嗎?”


    “啊,是的。”驀然心中感歎靈裳眼神的銳利。


    “烈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這七年裏,有沒有過懷疑的對象呢?”驀然一邊招呼他們吃西瓜,一邊試探性地詢問烈生:“你有沒有過自己的想法呢?”


    “沒有。”烈生拿起西瓜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後,說:“我調查過所有懷月身邊的人,可無論是誰,都查不出任何殺害她的動機。”


    “那麽,”驀然思索了一會兒,決定換一種提問方式:“她死後,她身邊的人,有沒有表現出什麽奇怪的行為和舉動呢?”


    “這,”烈生抬著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欲言又止地說:“有一件事情,的確有點奇怪,可是我……我想和懷月應該……”


    “你告訴他好了。”靈裳看了烈生一眼,用自然的口吻說:“我無所謂。”


    “你,真的不介意?”烈生似乎還無法確定,他又問了一遍。


    靈裳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和驀然說:“我說好了。那件事情發生過了一個月後,我丈夫當時的未婚妻狄若可,她也是我們當初畢業班的同學,突然之間悔婚,嫁給了另一個同學楚輝凡。當時我們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可是這件事情的確發生了,我丈夫曾楚白幾乎發了瘋,我們都知道他們兩個是相戀多年的人,他無法接受對方單方麵的分手,於是他就想盡一切辦法來挽回。可是後來,狄若可還是嫁給了楚輝凡。於是,就在他們訂婚那天,楚白就向我求婚,我當時很清楚他隻是和若可賭氣,知道他並不是真心愛著我。可是我因為一直很喜歡他,一直渴望成為他的新娘,於是我答應了。不過雖然是很戲劇性的結合,但是現在我們的感情已經很不錯了。”


    烈生轉移話題說:“談沈家的案子吧。說實話,掌握到的線索太少了,最大的線索也隻有沈仰慕那句深奧的,與我妹妹死前所留下的相似的遺言。如果可以將凶手繩之以法的話,那麽即使對方不是殺害懷月的凶手,或許也可以找到一些重要的線索。比如,凶手擁有的相同的特征之類的……畢竟比起七年前,這案子更容易查出來。”


    驀然頭一次感到束手無策,他實在沒有辦法理解沈仰慕去世前說的遺言,他曾考慮過是否他將那家族的人進行過某種分類,然後某個人不在那一類中,但是這種事情如果隻有他本人知道,他怎麽可能指望有人可以抓出凶手來……而且,凶手如果在那家裏,他為何不說出凶手的名字呢?明明無心袒護凶手,卻不說出凶手的名字?


    “我在想,”驀然推斷道:“也許沈仰慕不能說出凶手的名字?如果說了出來,會有可怕的後果之類的?對了,發現他被刺傷的時候,沈家大部分人都在場嗎?”


    “這……報紙上也不會寫得那麽詳細,如果你要知道,你就隻能夠去問他們家的人了。要不讓靈裳再幫你安排一下如何呢?”烈生再度提出見麵的建議。


    驀然認為,目前要繼續調查下去,是必須要多從沈家人身上取得一些線索的,但是上次沈仰寒那副毫不配合的樣子,他不禁有些擔心,於是問:“能不能約一個比較容易相處的人出來呢?”


    “如果要說容易相處……我們也沒和他們在一起生活過,怎麽能夠說得出他們是不是容易相處……而且,有可能約得出來的也隻有沈仰寒和夏敏希,其他人和楚白沒那麽好的交情。你如果要見,也隻能見這兩個人才行,其他人有些困難。”


    “是這樣子啊,真是的,那好吧,再幫我約出這兩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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