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役不知道那瘦弱的範喜良竟然有一個如此堅韌不拔的娘子,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千裏來尋夫。


    可惜了。


    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向範家娘子解釋了。


    囁嚅的苦役還沒想好怎麽開口,采青已經不管不顧地奔向了他所指的方向。


    “哎,範家娘子你聽我----”


    采青哪裏還能聽到別人的聲音,已經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出去老遠了。


    “夫人,需要我跟上去麽?”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馬車旁,一道挺拔的少年垂首詢問車廂裏的人。


    穀荔撩起厚簾子的一角,看了看蕭條的長城,目光又落到了車廂外麵的齊大路身上,她說:“不了,送她到這裏就成了,我們去鎮上吧,大路辛苦你了!”


    接下來的橋段在將來可是要爛大街的存在,相信不用穀荔再幹涉,也能正常運行了。


    少年一喜,像是被摸頭過的小狗,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不辛苦的,夫人。”


    沒有驚動任何人,馬車緩緩駛離。


    采青邊擦著流不盡的眼淚邊在新砌成的長城腳下尋找一直記掛在心中的身影,可半天都沒看到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著急忙慌地抓住一個苦役就問:“你見過範喜良麽,他就在這裏做工的。”


    “不認識。”


    “請問你見過範喜良麽,從姑蘇城來的,他有個----”


    “不認得不認得,別耽誤我做工,快走開點!”


    采青氣急了,像個無頭的蒼蠅一樣轉了一圈,又跑到前麵和泥的幾個人麵前,“請問你們有見過範喜良麽,我是他娘子,我千裏迢迢來尋他,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他,請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他啊?”


    這時有人不忍地站了出來,看著身上比他們還髒亂的采青,慢吞吞地說道:“範喜良啊,他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勞累死了!”


    淒慘可憐的采青一下變得猙獰可怖了起來,她跳腳指著那人怒罵:“你撒謊,他怎麽可能會死,你騙人!”


    那人被采青這麽指著大聲責罵,頓時也不留情了,他手臂一伸,直指前麵三丈遠的城牆,道:“人你是找不到了,都埋在下麵填坑用了!”


    采青頓時如遭雷擊。


    周圍的人全都一副稀鬆平常的態度讓她心如刀絞。盡管她不相信那人說的範喜良已經死了的消息,但采青還是一動不動地在那麵據說埋了她心上人屍骨的城牆下坐了整整五天。


    從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無聲抽泣,現在她的嗓子已經哭啞了,但眼眶裏卻有著流不完的眼淚。


    周圍的苦役們實在是看不下去她默默垂淚的樣子,經常有人將自己省下的一點口糧和水放在她的腳邊。偶爾還會有人好心提醒她幾句,“人死不能複生,你還可以回家開始新的生活。”


    “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要往前看。”


    采青的眼淚流的更凶了,她還能有新的開始麽?小姐說隻要她和範郎成親時才會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


    難道她還要回到那個毀掉自己好日子的孟府裏去,做一個忍氣吞聲的夜香女麽?


    不,她不想。


    除了範喜良娘子的身份,她還可以以采青的身份為自己而活。小姐總歸是個心善的,見自己如此淒慘肯定會心軟地願意放她奴籍離開的。


    采青又在牆角跟待了一天,不吃不喝將自己折騰得像是下一瞬就要軟倒下去一樣那麽淒慘。


    忍著眩暈,采青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隻有這樣才能博得小姐的同情心,博得大家的同情心。


    “哎呦呦,沒想到那個叫采青的女人竟然是個女細作啊,這要是被我遇見了,我會比蕭將軍更狠。”


    “哈哈哈,扔你們那痞子狼窩裏去,那人家就不該叫采青,要改名叫采花了!”


    “要不是要防禦外敵,咱們也不用被抓來做民工呀,累死累活的保不齊哪天就跟那些人一樣埋骨他鄉了----”


    火了一年之久的太陰山之戰的說書終於跨過了一個又一個州府,慢悠悠地傳播到了山海關來了。


    爬到一半的采青猛地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別人咬牙切齒地吐出來,嚇得她一屁股跌回地上了。


    什麽?她是女細作?


    采青哆嗦著幹裂流血的嘴唇,半天沒發出聲音來。她又哆嗦著手去夠地上的一碗清水。


    她現在還不能暈,她要搞清楚目前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建長城的這些民夫們大多不懂什麽戰役部署,太陰山之戰的故事裏,采青那個軍營裏唯一的一個女人正好點亮了他們枯燥麻木生活裏的一點亢奮。


    他們隻知道如果不是外敵頻繁入侵,他們就不用背井離鄉在這裏沒日沒夜的幹活。


    所以他們對於狡詐的女細作格外的厭惡。


    采青這個名字在他們口中嚼吧嚼吧地說來貶去,讓采青都有些恍惚,她到底有沒有做過那駭人聽聞的錯事。


    采青一陣後怕,還好這一路走來她沒有說過自己的真實名字,不然就連地上半碗清水都不會有了吧。


    采青再次掙紮著想起來,這裏留不得,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找小姐。


    就在這時,遠處熱鬧了起來,采青晃晃悠悠地扶牆走了兩步,她迫不及待地離開這裏。


    “那是誰家的家丁啊,為什麽要給我們送吃的?”有人手握著白乎乎的大饅頭從采青前麵走過。


    “據說是一位薑姓的女商賈要去邊關尋找夫君,路過咱們這裏見我們太辛苦就讓家丁在城中定了一千個饅頭送來犒勞我們了。”


    “喲喲,真是個好心人呀!”


    “可不是麽,說是這位女大善人的夫君在邊疆軍營裏,還是個大官呢。呀,這饅頭真香呀,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麵點了,好吃。”


    同樣是來邊關尋夫的采青,破碎的心已經麻木到無感了。她垂著頭走了兩步,勉強能感覺到腿腳的存在。


    等說話的幾人走遠,咕咕叫的肚子讓她本能地抬頭往那處熱鬧的地方看去。


    然後,采青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麽?采青用力揉了揉紅腫不堪的眼睛再次看向站在高台上,被眾人簇擁著發放饅頭的女子。


    是畫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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