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穀荔今日穿的是一條煙青色的撒花襦裙,櫻桃給她梳了常見的雙丫髻,這個發髻能將所有的頭發都束起來,在炎熱的夏天深得沈穀荔的心。兩邊各配一根珍珠簪子固定,腦後是飄逸的發帶係成的蝴蝶結。


    配上鏡中人姣好的容貌,天真又美好。


    可惜沒人知道沈穀荔此刻的內心有多陰暗,小算盤在還沒見到謝戎之前就啪啪地撥動開來了。


    “小姐可真好看,比三月裏的桃花還要嬌美!”櫻桃也在看鏡中的小姐,不由得說出心裏話。


    沈穀荔心情舒暢的摸上自己的臉,鏡中的人也跟著捧住一邊臉頰。這副長相確實不錯,麵若芙蓉,膚如凝脂,眉如遠山黛。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因為心情的愉悅彎成了月牙兒,眼角輕佻,明明是勾人魂魄的眼睛卻因為黑色的眸底蘊藏著的清冽而衝淡了幾分魅惑。


    像極了剛從青丘下來要入世的小狐狸。


    不諳世事卻又不乏聰明機警。  自從來了莊子上,沈穀荔一直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早膳也是在自己的小樓裏用,不用去林氏的院子報到。


    用過早膳,就該沈穀荔這個救命恩人粉墨登場了。


    隻見原本還閑庭信步的小姐,在走到前院客房的的院門口時,忽的加快了腳步,三兩下就跑進了屋裏,“紅果,那人醒來了麽?”


    紅果是穀荔從沈府帶過來的二等丫鬟,聽到小姐的聲音立馬迎了出來,“小姐,那人醒了,隻是-----”


    紅果的話還沒說完,隻覺麵前一陣微風刮過,小姐已經越過了她,跑向了床榻邊。


    “你醒了?”沈穀荔見謝戎已經能靠著床沿坐起身了,站在離床榻五步遠的地方沒再往前。


    “聽下人們說,是小姐您救了我,不知小姐是否認識在下是誰?”


    沈穀荔差點沒維持住麵部表情,擰眉,“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


    謝戎按了按發疼發脹的腦袋,試圖想起什麽,可最後卻失敗了,“我不記得了,好像什麽都想起來了。”


    沈穀荔如遭雷擊。


    扭頭就找人,“紅果,他怎麽失憶了?大夫呢,大夫怎麽說的?怎麽沒人告訴我這個。”


    紅果委屈,她剛剛正想跟小姐說這事呢,可小姐沒給她機會啊。“大夫說這位公子大概是磕傷了腦子,又加上失血過多,導致了失憶。”


    沈穀荔:-----


    所以,因為她的拖延,還是給謝戎造成了麻煩。


    沈穀荔有些心虛,但不多,心裏暗暗叨叨這什麽將軍太弱雞了,這點小磨難都熬不過去,太給大將軍丟臉了。


    不過,都這樣了,也不見三兩冒出出來指責她,沈穀荔又能稍稍放心了一些,肯定還能救。


    “去找阿牛,讓他把大夫請來再給這位大哥檢查檢查。”沈穀荔吩咐好櫻桃一轉身就對上了謝戎迷茫的卻帶著審視的雙眼。


    “姑娘,是你救了我吧。大恩不言謝-----”


    沈穀荔抬手製止了他的官方發言,“你能暈倒在我家的莊子上,也算是你我的緣分了。想要報答我的話,還是要先趕緊將你的身體養好了再說。”


    隻有他恢複記憶了,才能有所回報呀!


    謝戎一愣,幹裂的嘴唇動了動,“不知姑娘當時救回在下時,可有在我身上發現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譬如玉佩,佩劍什麽的。


    他雖然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但潛意識裏,他該是有這些東西的。


    沈穀荔看向紅果,紅果搖頭,“這位公子被抬回來時,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隻有一身的傷。


    “這位公子換下來的衣袍呢,都拿過來!”沈穀荔又看向了謝戎,“我們是在山下的一處潭水裏發現的你,我想你大概是被上遊的瀑布水流衝下來的吧。”


    言下之意,身上即使有什麽東西也早被衝走了,能留下一條命算他命不該絕了。


    紅果很快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麵是謝戎破破爛爛的衣袍。在小姐的示意下,她直接將托盤放到了床榻旁的小幾上。


    “公子的衣裳實在是破得不能穿了,所以我們並沒有清洗!”還差點扔了呢。


    謝戎翻看兩下,衣服的布料是不起眼的黑色,被刮得破爛不堪,確實無法再穿,但他在看到兩道很長的口子時,腦海裏立馬給出的反應就是,那是被刀劃開的。


    看位置,正好對應了自己後背上的兩道傷口。一道從肩膀劃到背心,一道從背心一直掛到後腰。


    沈穀荔也在看托盤上的衣物,她眼珠子轉了轉,沉聲開口道:“我觀公子的手掌有繭,虎口處尤甚,你應該是習武之人。這一身的黑衣短打,看著不像是身上能放表明身份東西的人吧!”


    就差沒點名你該不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身份吧。


    謝戎有些懵,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沈穀荔話裏的意思,他捂著發脹的腦袋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不記得了,但是小姐你救了我,我就不能給你們帶來麻煩,我馬上離開!”


    沈穀荔挑挑眉,等他軟腳蝦一樣就要往地上栽時,她才趕忙上前兩步,又忽的頓住腳,讓紅果去攙扶他。


    謝戎被扶著依靠在床頭,閉眼忍受著眩暈感,隻恨自己為什麽失去了記憶。


    “公子你別急,救都救了,也不差你養傷這幾天了。”沈穀荔垂眸,“我會派人下山去打聽,要是有人在找你,我們再商量對策,到時候你就是想留,我也會將你趕出去。”


    “多謝小姐收留!”


    沈穀荔擺擺手,見他還閉著雙眼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又說:“你先休息吧,我給你請了大夫,如果想早點好起來,就要配合大夫的治療,爭取早日恢複記憶。”


    “大恩不言謝,來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小姐大恩。”


    沈穀荔笑笑不再說話,這樣的大話聽聽就罷了,千萬不能當真。


    路邊撿的男人往往帶毒。


    沈穀荔在這裏等到大夫來為謝戎重新把脈看診,又聽大夫說他並無太嚴重的內傷,隻有手臂和肋骨骨折了,需要靜養。


    還有就是腦袋上的鼓包,大夫也不確定鼓包消了,他的記憶是否就能恢複,可能會,也可能以後都不會記起從前了。


    沈穀荔:------


    又嚇唬她!


    她知道謝戎一定會恢複記憶,他也必須要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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