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列一隊的五十名士卒整齊地站在石聞遠麵前。


    他們的表情各異。


    盡管心中對麵色不是很好的石聞遠充滿了好奇,但士兵們都礙於石聞遠的威嚴和他強調過的軍紀,不敢輕易出聲詢問。


    石聞遠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了。


    “就在剛剛,旅帥給我們開了個會。”


    看著終於開口了的石聞遠,士卒們挺直了身體,立起了耳朵聽著石聞遠的話。


    “今日沒有夕食,是因為城防軍斷了我們的糧。”


    石聞遠的話讓隊列中響起了竊竊私語。他瞥了一眼那些偷偷議論的士兵,但並沒有製止他們,而是繼續說道:


    “所以上級決定向城內的百姓征糧。”


    轟~


    這個消息如同炸彈一般,在士兵們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些從城內強征來的新兵更是麵色驚恐。


    “什麽?向城內百姓征糧?”一個新兵大聲叫道。


    另一個新兵焦急地補充道。


    “可不能這樣啊,大人,俺家就剩俺娘和俺小妹了,家裏剩的吃的都不夠半個月的,要是征糧,她們娘倆可怎麽活啊?”


    “是啊,我們這才剛剛投軍,怎麽就要向俺們的家人們征糧呢?”


    新兵們直接炸開了鍋,石文遠剛剛交給他們的軍紀也被拋到了腦後,一個個全都站了出來,滿臉憤怒的盯著石聞遠。


    石聞遠平靜的看著這些新兵,也沒慣著他們。


    他起身,一腳一個,將十幾個新兵踢倒在地。他的聲音冷冽而威嚴:


    “我是不是說過,在我們隊,軍令軍紀至關重要?”


    “我是不是說過,有事要喊報告?”


    但看著地上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新兵們,以及他們急的想要落淚的表情,石聞遠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我已經為大家買了不少幹糧,池樹生什長也用自己的錢買了糧食。所以,大家不用擔心糧食的問題。我也不會讓你們去征糧。”


    此話一出,原本惡狠狠的盯著石聞遠的新兵們都愣住了,憤怒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顯得有幾分滑稽。


    “啊?”一個新兵不敢置信地問道。


    “啊什麽?都給我站起來重新進入隊列!”


    石聞遠一聲暴喝,嚇得新兵們強撐著身體,連滾帶爬的站起了身。


    石聞遠將手背在身後,掃視著新兵們的表情,表情嚴肅的接著說道:


    “我說過,我們絕不會對無辜百姓揮刀。這個要求同樣適用於你們。如果有人敢對無辜百姓動手,一經發現,斬立決。”


    “另外,今天任何人都不得脫離隊伍。私自離隊者,同樣斬立決。”


    緊接著,石聞遠看向了士卒們,神色軟化了不少,對著他們說道:


    “說實話,我改變不了上官的想法,所以能做的隻能是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至於你們的家人......”


    石聞遠歎了口氣:


    “我是真的沒辦法,隻能期盼他們的命好了,要怪就怪這個操蛋的世道吧。”


    聞言,新兵們都在暗地裏抹著眼淚,但心裏對石聞遠製止他們回家的怨恨也消散了不少。


    因為他們也知道,石聞遠隻是個小官,改變不了什麽,能控製住自己和手下的人已經是夠仁慈的了。


    石聞遠轉頭對著所有人嚴肅的說道:


    “所有人都穿戴好鎧甲,做好戰鬥的準備,我們即將上城牆換防。”


    “啊,換防?”


    說完這些,石聞遠轉向了其他士兵,嚴肅地命令道:


    “所有人都穿戴好鎧甲,做好戰鬥準備。我們即將上城牆換防。”


    士兵們感到有些困惑,他們昨天才剛剛上過城牆作戰,怎麽今天又要換防呢?


    但他們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地在幾個什長的帶領下,進入了營房開始穿戴鎧甲,進行著武裝。


    而那些倔強的壯丁也在什長們的強硬手段下被帶進了營房,什長們開始教他們一些保命的技巧。


    整個營地陷入了緊張而有序的準備中,士兵們都在默默地執行著長官的命令,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好準備。


    這次登牆換防,其實是石聞遠主動要求的。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想帶著自己的隊伍去城內劫掠,哪怕這樣會給他帶來巨大的財富。


    但這樣做會讓他與自己的道德和想法背道而馳,也同樣會毀了他手下的這些兵。


    洗劫、屠殺過同胞的士兵跟保衛國家的士兵無論是從心理或者是從戰鬥力上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石聞遠想讓他手下的士卒們保持著軍人的單純。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們的隊是被趙司馬親自選為了負責斷後的隊。


    毫無疑問,斷後是個十分危險的任務。


    離譜的是,石聞遠似乎打沒聽到具體的接應斷後部隊的計劃。


    也就是說,他們隻負責斷後,至於能不能活著回去,似乎不在上官的思考範圍之內。


    所以石聞遠的心情無疑是非常糟糕的。


    讓他心情更糟糕的是,他們現在的隊伍中還有將近三成的士卒是沒見過血的新兵。


    毫無疑問,這些新兵在上戰場的時候一定會拖大家的後腿。


    可石聞遠又不可能將這些新兵拋棄,既然成為了他們的長官,就要對他們負責。


    所以,石聞遠趁著開會的機會向旅帥主動請纓,主動接任了換防的工作。


    期盼著能讓他手底下的新兵們能見見血,讓新兵們趁早習慣戰場的氛圍,屆時突圍的時候也能讓他輕鬆些。


    石聞遠的要求讓眾多的軍官們都喜笑顏開。


    在他們看來,他這個傻子失去了一次為自己積累財富的機會,他的未來也就那樣了。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自己被抽到駐守城牆,好好的趁此機會又能大撈一筆。


    看著石聞遠主動要求去前線抵抗魔族,旅帥的心裏很不高興。


    他其實非常看重石聞遠的,不然也不會給他代理隊率的這個職務。


    本來還想在暗地裏提醒一下這個小子,讓他趁著這個機會多撈一些,以後若是再升官,可就不是他一個旅帥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了。


    到時候他拿著這些錢財好好的上下打點一番,也能給自己搏一個不錯的前程。


    但礙於周圍還有很多的其他軍官,旅帥又不能多說什麽,麵色有些鐵青的答應了了石聞遠的要求。


    石聞遠回過神來,士卒們都已經穿戴好了裝備,武裝起了自己,包括那些被抓來的壯丁新兵們。


    石文遠在自己的營帳裏架了兩口大鍋,避免讓其他隊的人知道他們這裏有這麽多的食物。


    隨後讓幾個會做飯的士卒開始給大家做飯,今天晚上他們吃的不是粥,而是粟米飯。


    已經穿戴好鎧甲的士卒們圍坐在大鍋前,咽著唾沫的盯著鍋裏散發著香氣的粟米。


    無論是新兵還是老卒,他們早都餓了,老卒們早上喝的兩碗粥根本不頂餓。


    而新兵們能被抓來,基本上都是城裏的窮苦百姓,吃上飯本身就很困難。


    “飯好嘍!”


    做飯的士卒笑著打開了鍋,米飯的香氣肆溢而來,惹得士卒們一陣歡呼。


    就連心情不佳的趙令節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裏發著光。


    沒多久,每個人都盛了一碗的飯,石聞遠也給每人發了一個饢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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