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循聲望去,見一身著紅袍的老教士從人群中走出,顯然是這十字寺的紅衣大主教。


    “帶下去!”楊炯擺擺手朝身後的金吾衛吩咐。


    “楊少卿且慢,為何無故抓捕我教教士?”紅衣主教低聲詢問,眼神中透出不解和憤怒。


    楊炯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不疾不徐道:“你就是拜占庭景教駐長安的紅衣大主教?”


    “是,雅巴拉哈見過楊少卿。”紅衣大主教行了個教士禮。


    “你聽好了,別說我大華仗勢欺人,我楊炯現在代表鴻臚寺對義寧街所有外來教士的度牒進行清查,你是自己上交配合,還是要本官親自查處?”楊炯大聲喝問,官威十足。


    雅巴拉哈眉頭緊皺,朗聲道:“楊少卿是不是越權了?往常這種事都是太常寺會同京兆府來辦,鴻臚寺沒這個權利吧?”


    “你是拜占庭人不懂我大華的規章情有可原,現在本官告訴你,根據《祥符官典》劃歸的朝廷各部門職責,鴻臚寺掌諸蕃寺觀、尋罷、度牒、冊封、外國使節接待等事務,需要本官翻給你看嗎?”


    “楊少卿,話雖如此,可大華行政向來講究個循例,義寧街往常都是由太常寺和京兆府管轄,少卿突然說要查驗我寺教士度牒,我實在是無法短時間內將所有教士聚集起來配合鴻臚寺檢查。”雅巴拉哈一臉恭敬,語氣卻毫不退讓。


    “哼,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對朝廷政策指手畫腳。給本宮搜,齊王在義寧街失蹤,本宮沒時間聽你們瞎扯。”李漟鳳眸一冷,霸氣揮手,身後的蘭部內衛迅速散開,搜查起十字寺的各個角落。


    雅巴拉哈麵色一沉,隨後走到李漟麵前躬身一禮,恭敬道:“不知道是長公主殿下當麵還是三公主殿下?”


    李漟睥睨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朝十字寺內堂走去。


    “雅巴拉哈,長公主是要找自己的弟弟,本官現在是要查你的度牒,二者之間並不相幹。給你一柱香時間,整理好你們十字寺發出的度牒交給本官,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氣。”楊炯雙眼微眯,冷哼出聲。


    十字寺是外邦寺廟,不單單是外邦宗教那麽簡單,還有著些許外交屬性,那拜占庭的皇帝有好幾次都是通過這些教士傳遞的書信,這些年西夏截斷西域之路,拜占庭打算和大華建交的心思也就擱下。


    也正因為如此,楊炯才巧立名目搜查這十字寺,盡量把事情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不然這紅衣主教回去添油加醋,正趕上大華征討西夏的時機,促使西夏和拜占庭結盟就不美了。


    所以,楊炯的一切動作你都挑不出毛病。管理外邦宗教本來就是鴻臚寺的本職工作,以前不行使權力是我不想,現在我代表鴻臚寺行使管理權你找不出任何問題。另外楊炯早知會了李泌,讓李漟打著尋找齊王的名義搜查十字寺,沒有人會質疑姐姐找弟弟的動機,即使你知道這是楊炯和李漟的謀劃也不敢阻止,沒有人不懼怕宗人府皇家的威能。


    “楊少卿可知道十字寺是誰的產業?”雅巴拉哈走到楊炯麵前,眼神陰狠的低聲質問。


    楊炯冷笑連連,聽見門口傳來吵鬧聲,盯著雅巴拉哈別有意味道:“你的救兵到了。”


    之所以搞這麽大陣仗,還給他一柱香的時間,就是在等這幕後的人出現,現在魚兒上鉤了,楊炯好整以暇的盯著走來的兩人。


    “楊少卿,這是怎麽回事?”身穿緋紅官服的官員冷聲喝問。


    楊炯眯著眼無所謂道:“鴻臚寺查驗番邦度牒。”


    “義寧街向來是我太常寺管理,你鴻臚寺越權了!”另一個中年官員接話道。


    楊炯好笑的看著兩人,譏笑出聲:“刑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二位大人倒是好心,包庇番邦間諜是何用意?”


    刑部侍郎嚴策厲聲道:“楊少卿莫要胡言亂語,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十字寺教士是間諜?就算是你有所懷疑,也應該我刑部調查,和你們鴻臚寺有什麽關係?”


    “嚴大人,此言謬矣。我鴻臚寺查驗番邦度牒是職責所在,現在他們百般推脫拿不出度牒,那就是黑戶,不知道本官據此懷疑他們是間諜是否合理呢?”


    一旁的太常寺少卿伍元裏笑道:“楊少卿說得有幾分道理,但是即便如此鴻臚寺也沒有搜查權吧?”


    楊炯笑著擺擺手:“兩位可要看清楚了,搜查的是內衛蘭部的人,我聽說是齊王在義寧街失蹤,長公主殿下來找弟弟,這可和本官沒關係啊。”


    二人聞言眉頭皺起,看著在十字寺來回穿梭的眾人,黑色勁裝,腰挎三柄斬蛟橫刀,衣襟繡三片綠竹葉,確實是蘭部內衛無疑。


    兩人麵麵相覷,眼下這種情況自己還真說不上話,自己總不能阻止人家姐姐找弟弟吧,何況那可是嫡長公主,縱使這理由過於荒謬,可你就是不能拆穿阻止,不然少不得被扣上什麽別有用心的帽子。


    楊炯見兩人不上當,思索著怎麽引誘兩人上頭,一時間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楊炯,你非要跟孤過不去?”遠處李瀧姍姍來遲,目光冷峻的盯著楊炯。


    楊炯見正主到了,笑著拱手:“微臣見過太子,不知太子為何這麽說?”


    李瀧走到近前,死死的盯著楊炯,咬牙切齒道:“孤真後悔聽了母後的話,就該讓你永遠留在遼國。”


    “太子你這就沒意思了?如此沉不住氣將來怎麽承繼大統?”楊炯聳聳肩譏諷道。


    “孤和你雖有過節,但並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你為何處處針對?步步緊逼?你我本應該是親如兄弟的關係,你為何不幫孤?為何去幫李泌?”李瀧憤恨出聲,連連質問。


    楊炯聞言恍然,他還奇怪為何今日太子如此莽撞,開口就直接撕破臉,看來是心生怨恨,怒不擇言了。


    對此楊炯也猜到了一二,自己和皇家關係匪淺,很多皇子公主更是和自己一起長大,再加上父母和帝後一同打天下,本質上就沒把自己當外人。在太子的眼裏,自己沒理由不幫他,可偏偏就處處和他作對,這讓他一時間也失了分寸。


    這種直白的話李瀧也就隻會對楊炯這麽說,他從小就被當作儲君培養,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儒家的行為規範,更是不能輕易在人前展現自己真實的想法,現在如此直白的對楊炯說話看來是真的氣急,心生怨懟。


    “微臣平時自由慣了,當不了別人的狗。”楊炯見李瀧如此直白的和自己說話,也沒什麽心思打官腔。


    “哼,孤什麽時候讓你當狗了?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李瀧憤恨出聲。


    楊炯搖搖頭沒好氣道:“我不會看不起任何人,太子周圍能臣幹吏數不勝數,沒必要抓著我不放。”


    李瀧盯著炯沉默不語,隨後扯出一絲詭異微笑:“既然楊少卿如此說,孤就和你談談公事。”


    “榮幸之至!”


    “你知不知道這義寧街的度牒從來都是太常寺管理?”李瀧眯著眼問道。


    “微臣剛才說得很清楚,按照大華律法,鴻臚寺有權查驗番邦度牒,現在他十字寺拒不出示度牒,我懷疑他們是番邦間諜合情合理。”


    李瀧嗤笑:“楊少卿倒是巧舌如簧,巧立罪名,無中生有,可有想過自己也會有被陷害的一天?”


    “太子此言差矣!本官現在代表鴻臚寺行使官家賦予的權力管理番邦,何來陷害一說?對了,忘記說了,現在整個義寧街的番邦教士都被我鴻臚寺請了回去,不止十字寺一家,談不上針對誰,秉公辦理而已。”


    “你膽大包天,就不怕引起外交爭端,毀了官家的大計?”刑部侍郎嚴策憤怒質問。


    楊炯絲毫不懼,大聲道:“那是我鴻臚寺該思考的問題,你刑部管不著!”


    “狂悖!狂悖至極,本官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管不管得了!”


    嚴策說著轉身朝身後的差役大聲吩咐:“本官現在懷疑鴻臚寺官吏仗勢行凶,你們速去阻止!”


    “嚴侍郎真要替這些間諜出頭?”楊炯眯著眼質問。


    未等嚴策出言,一旁的太常寺少卿伍元裏朗聲道:“楊少卿莫要危言聳聽,我太常寺發放的度牒全都合情合理,合法合規,哪來什麽間諜之說?你如此羅織罪名難道是對我太常寺不滿?”


    “伍少卿如此說是要替他們擔保嘍?”


    伍元裏看了一旁的李瀧一眼,隨後大聲道:“擔保又如何,我太常寺管理義寧街多年,出了問題自然難逃其咎。”


    李瀧點頭接話道:“既然太常寺如此說,楊少卿趕快叫人退下吧,不然少不得朝臣彈劾,失了官途。”


    楊炯見他們上鉤,知道是收網的時候了,於是大笑道:“太子莫急,好戲才剛剛開始。”


    李瀧聞言眉頭緊鎖,還沒來得及出言詢問,隻見譚花帶著皇城司眾人從十字寺內堂衝了出來。


    皇城司全都是狠人,二話不說,見到教士就是一拳,根本不在意他們的哀嚎,將眾多教士聚攏到牆角,稍有反抗就是一通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李瀧麵色陰沉到了極點,怒聲喝問:“譚勾當!光天化日,當眾行凶,是何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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