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


    本是前梁皇帝修建的避暑宮殿群。大華軍隊攻入皇城,由於地勢較高,前梁宗室私軍依此拒守,經過一晝夜奮戰,宮殿群焚毀殆盡,隻剩一座太微殿留存至今。


    大華建立後,覺得此處怨氣太重,重新修繕建造又太過於浪費貲財,久而久之就荒涼下來。


    說是荒涼,可畢竟地處內宮,內侍省還是會不定時安排些宮人清掃。


    上陽宮本就陰暗潮冷,如今風雨交加,周圍風吹殘葉,雨打青石,沙沙颯颯,淋淋索索,更顯鬼氣森森。


    “公主!”一滿臉褶皺的老嬤嬤見李瀠走來,深深一禮。


    李瀠點頭:“安嬤嬤不必多禮,你怎麽在這?”


    竹三娘見這安嬤嬤看向自己,識趣的把手中傘交給李瀠,自己則是退向公主身後五步,保證若有突發情況 ,自己可一息而至。


    安嬤嬤見內衛識趣,沙啞的聲音如同鐵柱磨石,在這雨夜讓人倍感不適。


    “皇後讓老奴等候在此。”


    李瀠瞳孔一縮,無奈道:“我心思有那麽明顯嗎?怎麽我爹娘如此知我?”


    安嬤嬤扯出一抹難看的微笑,低聲道:“皇後擔心公主遭人誹議,特譴老奴共擔!”


    李瀠眸光一冷,沒好氣道:“誹議又如何?你都多大了,伺候我娘一輩子,臨老了也不消停!”


    “嘿嘿!這是老奴的福氣,若不是當年小姐把我從山賊窩裏救出,我恐怕早就被那群人折磨致死了!哪還有今日之福?”安嬤嬤說起往事,語氣中滿是感激。


    “哼!你們這群人真討厭!天天想著以死報恩,本公主告訴你,我不需要你報恩,趕緊滾!”李瀠怒罵一聲,直接走進了太微殿。


    李瀠站在門前,掃視四周,在角落中尋到了端妃。


    隻見端妃形容憔悴,麵容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雙眼深陷,眼神空洞而迷茫,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原本整齊華貴的發髻變得淩亂不堪,披頭散發,似鬼非人。


    抬眼見有來人,右臂扶著牆,身姿佝僂,行動遲緩的走來。


    行至太微殿正中,看清來人是李瀠,突然鬼氣森森的笑了起來,不停的來回踱步。


    時而喃喃自語,時而又突然大哭,聲音中充滿了淒涼與絕望。如同一隻被困在牢籠中的野獸,精神已然陷入瘋癲,全然不見昔日的端莊與優雅,隻剩下無盡的怨恨與瘋狂在這冷宮中彌漫。


    “你是來殺我的?”端妃見李瀠不說話,厲聲尖叫。


    李瀠冷笑:“知道還問?”


    “哈哈哈!都說李乾元重名,要做那千古留名的一代明君,如今一看,還不是個口不對心的偽君子?”


    李瀠凝眉,一腳踹在了她肚子上:“賤人,若不是看你曾是我父皇嬪妃,你剛剛那句話,我就可以將你碎屍萬段!”


    “嘿嘿嘿!怎麽?家醜不敢言?派你個晚輩來欺辱我?


    他不敢來?他怕了嗎?他李乾元做了烏龜!那個人還是他的親生兒子!哈哈哈!”


    李瀠目炸心碎,從出生到現在,她從沒如此想殺一個人。


    抽出自己的護身匕首,雙手顫抖不已,渾身震顫如風中落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眼圓睜,布滿血絲,仿佛要噴出火來。


    一步上前,一刀紮進端妃的大腿,語氣怖如厲鬼:“本想給你留個體麵,你卻如此辱我父皇,今天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端妃見她如此,詭異一笑,慘白的嘴唇顫抖道:“你們越是如此,就越說明我做得越對!哈哈哈!”


    “嗬!和我比橫?我告訴你,我長姐已經去了李沛的府邸。以我弟弟李瀧的性子,你兒子李沛的那些家當,你的家族,沒一個能善了!”李瀠轉動匕首,咬牙切齒道。


    端妃聞言一愣,怒吼道:“你胡說!李乾元那麽自大的人,怎會讓自己名聲有損?他敢殺沛兒?殺子的名聲他敢擔?哪個千古一帝會殺子?”


    “誰說是我爹要殺你們?我姐和我想替爹娘出氣不行嗎?”


    李瀠抽出匕首,一刀紮向她另一隻大腿,見她一聲不吭,冷笑一聲又轉了一個圈。


    “啊~~~!你們果然是一群沒人性的豺狼,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餓鬼!”端妃怒極,抬手就要擊打李瀠。


    李瀠冷笑,一匕首挑斷了她的手筋,右手掐著她的下巴,捏開她的嘴,將匕首塞進去攪動幾下,割斷了她的舌頭。


    端妃倒地,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身體抽搐痙攣,雙臂僵直,鮮血從她的嘴角噴湧而出,喉嚨處發出嗚嗚啊啊的慘叫聲,悲戚、恐懼、不甘,不一而足。


    李瀠走到她身前蹲下,靜靜地看她從抽搐到震顫,從昏迷到驚厥,從嗚嗚慘叫到氣若遊絲。


    見她大限已到,提起匕首盯著她的眼睛,恨聲道:“主辱臣死,父辱子恥!”


    一下割掉她的頭顱,抓住她的頭發,將端妃頭顱塞進一個木函中。


    安嬤嬤閉目凝神,麵無表情的候在殿外,見李瀠走出,一步上前接過首級函。


    “給我長姐送去!”


    安嬤嬤躬身應諾,快步消失在了雨夜。


    李瀠獨自行到南書房門外,見房內燭影燁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垂眸低首,不發一言。


    站在廊下的魚朝恩心頭劇震,這是怎麽了這是,三公主可從來沒向誰低過頭,這可如何是好。


    “帶她進來!”


    魚朝恩聞言,心中一凜,快步衝入雨中,扶起李瀠,送入南書房。


    皇帝見她一進門就跪倒在地,渾身被雨水打濕,雲鬢散亂,哪還是自己那英姿勃朗的乖女兒,分明是一個受了委屈的落湯雞。


    長歎一聲,拿起一旁的巾帕,扶起她,將李瀠臉上的雨水擦幹,寵溺道:“風風火火的,哪還有大華公主的威嚴!”


    這不說還好,此話一出,李瀠心頭的委屈一瞬間湧起,鼻頭一酸,哭了出來。


    皇帝見此一愣,隨後笑道:“我家承春自從接管內衛可就再也沒哭過鼻子,今日跑爹這南書房扭鬧,真是讓爹不知所措呀!”


    語氣雖是調侃,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拿出一條巾背披在了她肩上。


    李瀠見此,再也忍不住,哭得更大聲。


    “爹!是女兒蠢笨,若是早發現,定不會讓他們如此欺辱爹!”


    皇帝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你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鬼佛陀,哪能事事預料?誰家還沒點糟心事?過去也就過去了!”


    “在女兒這永遠過不去!誰要是欺辱我爹娘,我拚了命也要宰了她!”李瀠胡亂的抹了一把眼角,止住哭聲,哽咽道。


    “傻姑娘!殺人容易善後難,你光顧著生氣,可想過怎麽跟宗室交代?”


    “交代什麽?我看誰敢說話!”


    皇帝寵溺的拍了她的頭一下,沒好氣道:“我已經知會你母後,端妃身染惡疾,暴斃宮中,你母後已經叫代王料理後事,以後莫要再衝動了!”


    李瀠眼眶一酸,剛忍住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心中雖是委屈,卻也因為有爹娘愛護而開心。


    這種複雜的心情交織,就如同一個自認為闖了大禍的孩子,抱著必死的決心到父母麵前認罪坦白,沒想到父母卻對你噓寒問暖,安慰你事情不大,都會過去的。


    災禍如此大,災禍又如此小,劫後餘生太過,雲消雨霽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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